我抬起头,见萧瑟靠靠在椅子里,静静地望着我。“真是对不住了。”他带着真挚的歉意。

    我从齿缝里轻哼,转脸望着窗外,不理会他。

    车载播放器原本播的是电台节目,这时节目间歇飘出了歌声,竟然是那首被批粗俗不堪的香水有毒,蓝婧予还在我面前哼过,什么“他说最爱我的唇,我的要求并不高,待我像从前一样好”后面的歌词的确很恶俗,“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是我鼻子犯的罪,不该嗅到她的美,擦掉一切陪你睡”

    萧瑟“扑哧”笑出声来。“这是什么歌,歌词好犯贱。身上都有别人的香水味了,还要陪他睡。”

    我不知怎的,就想起林恩墨来了,今晚我倒是没闻到萧瑟身上有香水味,但是,林恩墨好像不喷香水,那晚近距离接触,我敏感的鼻子没有感觉到香味。阴凉冬季的深夜里,这犯贱的歌声在我听来却别有一种苍凉的韵味,忽然间我心底掠过一阵寒意,林恩墨,如果她知道我此时和萧瑟坐在同一辆车内,又会来找我的麻烦吧噢,我真是有点神经质了

    “我身上不会有其他女人的香水味。”萧瑟忽然起誓般地说。

    “那是因为,那女人不用香水。”我顺口说了出来。

    萧瑟默然数秒,笑了。“你那点小心思真可爱。”

    “什么小心思”我转头看他。

    他笑而不语。

    “你笑”后面的“什么”还未出口,阿啾”一声,我又打了个喷嚏。虽然及时用手掩住口鼻,还是有唾液溅到了萧瑟的脸上。

    我很难堪地递了张纸巾给他,他却不接,眨了眨他漂亮的眼睛。“这可是琼浆玉露,我怎么舍得擦掉。”

    我皱起眉头。“真恶心。”

    他仍然望着我笑。“那岂不是在说你自己恶心”

    我哼了一声,不言语。

    说话间,舞团的大铁门就在眼前了。萧瑟说要送我回宿舍,我没有拒绝,林恩墨的事情是这些天来搁在我胸口的一块石头,随时会压迫到我脆弱的神经。在经过了今晚这样大胆亲密的接触后,不管真相如何,我都希望萧瑟能亲口给我一个说法。

    萧瑟先下车,将西装外套脱下,披在我的身上。“别拒绝,你有点感冒了,保暖很重要。”

    我望着他身上单薄的白衬衫,心里暖暖的,又酸酸的。

    我下车后,他替我紧了紧身上的外套,又到前面跟向叔说了句什么,便和我一同走进舞团的大铁门。

    一进宿舍,萧瑟就很殷勤地帮我倒开水、递药片,我吃了药,将西装外套还给他,自己取了件大衣穿上。

    萧瑟在小沙发上坐下,翘起二郎腿,很悠然自得的样子。

    上回林恩墨来,也是坐在那张沙发上。莫名其妙的妒意在我的胃里升腾。

    “你很想知道我和林恩墨的关系”萧瑟含着笑意的眼光里,还带着抹研究的神情。

    “废话,如果不是想把事情弄清楚,我怎么可能让你进我的宿舍。”我用手揉着不通气的鼻子。

    萧瑟敛去笑意,我觉得他有种潜在的紧张。“你先告诉我,她什么时候找过你,都跟你说了什么”

    “她说”我一咬牙,豁出去了,“她说你经常在床上强迫她做各种变态的事情,还强迫她吃紧急避孕药,害得她差点绝经。”

    “她真的说了这样的话”萧瑟愕然地问,愕然得有些夸张,很可爱的夸张。

    我有些生气了。“反正我说完了,信不信由你。”

    “你相信她的话吗”萧瑟微蹙着眉头望着我。

    “半信半疑。”我如实回答。

    萧瑟苦笑了一下,对我勾勾手指头。“你过来坐下,我从头说给你听。”

    “我坐哪儿”那沙发是单人的,他一个人已经占满了。

    他拍拍自己的大腿。“当然是坐这儿。”

    我不理他,自己坐到了床沿。

    萧瑟猛地站起身来,一个箭步窜向我,用力将我一推,我仰身栽倒在床上,整个人被他压在了身下,并不牢固的单人床大幅度晃动,发出“吱呀”“吱呀”的刺耳声响。

    “床要塌了”我惊喊。

    “原来你只是担心床塌。”萧瑟用手捧着我的脸,大拇指抚摩着我的皮肤,“既然这样,我们出去开房吧。”

    “臭流氓滚开”我开始为自己引狼入室而感到后悔和担忧了。

    萧瑟仍压住我不动,他深深地望着我,那对眼睛具有烧灼般的力量,我感到自己逐渐被他的力量所支配,在他的注视下瘫软融化。“我要真是流氓,之前就直接进去了,还用等到现在。”

    他说得如此直白,我知道自己的脸一定红得不成样了。

    “我不会强迫你,我等到你心甘情愿为止。”萧瑟的声音有些暗哑。

    “你一再接近我,就是为了让我心甘情愿”我迅速的接口,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会反应如此敏捷,管制不了自己的嘴和舌头。惹怒他的下场,我可以预见得到。

    但是我想错了,他的眼神出乎意料之外的平静。既没发火,也没生气,只是镇定地反问:“你对我的了解有多少”

    我轻颦着眉,有些迷糊。

    萧瑟微微仰起头。“算了,我还是先跟你说说林恩墨的事情。”

    他似乎打算就这样压在我身上和我谈话。“你先让我起来。”我浑身难受,这样躺着,鼻子塞得更加厉害,而且头痛。又想打喷嚏了,我们挨得这么近,我的手又动不了,要是再打喷嚏,直接就往他脸上喷了。

    “让你起来可以,不过你要答应坐到我腿上来。”萧瑟和我讨价还价。

    我拧不过他,只能屈服了。于是他坐回沙发上,我在打了个喷嚏,拿纸巾擦拭后,坐到他的腿上,他的手搂住我的腰,这样的姿势极其暧昧。

    “林恩墨,是我爸战友的女儿,我们小时候经常在一起玩,感情很好。但是越长大后,我越不喜欢她了,她是父母的掌上明珠,被宠坏了的千金大小姐。”萧瑟开始了他的叙述,“本来我和她的往来已经越来越少了,但是她参加高考前夕,在国外忙生意的父母要赶回来陪她,却不幸遭遇飞机失事。当时飞机已经快落地了,她透过候机大楼的玻璃,可以清楚看到那架飞机。意外却发生了,据说飞机在降落前就已经发生断裂,落地后伴有爆炸及燃烧,她的父母都在爆炸中丧生了。”

    没想到林恩墨有这么悲惨的遭遇,我对她心生同情,对她的无理取闹也不那么反感了。

    “林恩墨亲眼目睹那样的惨状,整个人都崩溃了,那年她没有参加高考。”萧瑟继续他的叙述,“我们两家是至交,那之后,我爸就把林恩墨接到我们家来,当作自己的女儿一样照顾。她整天茶饭不思,郁郁寡欢,我爸和姨妈怎么劝都没用。她患上了抑郁症,割腕自杀,把家里搞得鸡飞狗跳。因为我和她是同龄人,容易沟通,我爸就把陪伴、开导她的任务交给了我。整个暑假,我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后来她终于不寻死了,却对我产生了非常强烈的依赖。”

    萧瑟沉叹了口气。“我要回北京上大学的时候,她哭得死去活来,我爸安排她复读,给她请最好的补习老师,但是她没心思学习,隔三差五就跑到北京找我,看我有没有背着她和别的女人好上,我大学的时候谈过一个女朋友,就是被她破坏了。后来她总算认真参加高考了,考上本地一所不错的大学,我以为她上了大学,交友圈子广了,会慢慢好起来,没想到,已经过去了两年多,情况一点都没有好转,她的抑郁症治疗也没什么起色。”

    “你担心刺激到她,她又会寻死,所以什么都顺着她”我对抑郁症没有太多了解,但是看到过不少于郁症患者自杀的新闻。

    “你说对了,就是这样。”萧瑟抱紧了我,恳挚地说,“我确实很同情她,也关心她,但是绝对没有别的想法,更不可能和她做什么。我还是小看她了,为了搞破坏,竟然不惜编造出那样的谎言,连自己的名声都不顾了,我现在怀疑她不光有抑郁症,还有精神分裂。”

    “精神分裂”四个字让我想起了林恩墨手握刀片的情形,背脊上凉飕飕的,像有个小虫子在爬,说不出来的一股不自在。“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我感叹。

    萧瑟伸手捏捏我的下巴。“你果然很冷血,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我才没有冷血。”我掰开他的手。

    “那就安慰安慰我。”他又抚上我的脸。

    轻柔的摩挲,感觉挺舒服的,这回我没有躲开,我的脑子有点迷糊了。今天实在累得够呛,加上感冒药的效用,开始昏昏欲睡。我喃喃地问:“怎么安慰”

    “亲我一下。”他的声音里有一种魔力,有一种使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我竟如被催眠般回过头,攀住他的肩膀,轻轻的吻了他的面颊。

    “我决定明天不洗脸了。”他一脸的受宠若惊。

    我迷糊地笑了,就这样依偎着他,头靠着他的头,眼皮越来越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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