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那意思,无论哥们儿还是老公,都不容易.但哥们儿和老公完全不同,好哥们儿不一定会是好老公,我珍惜和他的友情,所以,也不会去冒风险转成老公——就像没有必要把所有赞同革命的人都拉进党,有时反倒是党外人士比较好为党做事。”

    陈明然再一次对苏亦好的逻辑无话可说,智商很高,但高的不是地方;高射炮也能被机动灵活的用在打蚊子上,只是打的莫名其妙。陈明然,你的运气还真是好,打着灯笼也找不到这样的人。

    回去苏亦好就里间外间的忙,陈明然躺在长沙发上看电视,一瞥眼见她在手洗床单,越发觉得苏亦好奇怪。苏亦好明显不是爱收拾爱整洁的人,地是不脏不拖,屋里也是一个月也不见她擦一回,就是洗衣服不同。自她搬进来后,陈明然发现她很少用洗衣机,小到内衣大到床单被罩全是手洗再脱干,陈明然有些不解,“苏亦好,你干嘛不用洗衣机?”

    “给你省水省电还不好?”在苏亦好的概念里,凡是贴身的东西都不用洗衣机,觉得洗不干净,并且不用洗衣粉——洗衣粉含磷,不易漂清,她用肥皂粉。她研究过,肥皂和洗衣粉的原理不同,肥皂很少是化学的。苏亦好认为,贴身衣物若没洗干净,洗衣粉残余会顺着毛孔进入体内,她虽然看不见,但她想细菌一定在悄悄的咬她、毒害她。

    陈明然的鼻子嗤了一声,没想到找了这么个会持家的老婆。虽然和她似乎并不太熟,但他的头发梢都能告诉他,这话不是不可信,而是根本连可信的边儿都沾不上。“那你索性省水省电到底,把我的也洗了。”向来是各人洗各人的,她手洗她的,他洗衣机洗他的。

    “你原来呢?”苏亦好头也不抬。

    “洗衣机洗的呀。”你看不见?

    “洗衣机现在也没坏。”

    “苏亦好,你不是说要省水省电吗?”就知道是骗人的。

    “省水省电是不假,但还要省手。”

    果然是区别对待!陈明然坐直了身,“苏亦好,你也太差别待遇了吧?凭什么你的就手洗我的要用洗衣机?”

    “这道理你都不懂?”苏亦好说的理所当然,“第一,你原来就用洗衣机,表明你可以忍受洗衣机;而我原来就用的是手洗,我习惯的是手洗。第二,至于说差别待遇嘛,你不就喜欢差别吗?比方说,吃饭要随你,你不喜欢吃的不准做?”

    陈明然气的额头跳了两下,却一句话也反驳不了,什么都是她的道理。“苏亦好,我娶了你真是不幸!”

    “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已经娶了。”苏亦好的口气里有掩不住的幸灾乐祸。

    陈明然跳起来赤着脚去自己卧室把床单掀下来扔进卫生间,哐的扯上门,“洗不完不准出来。”

    “陈明然你有病,你的床单明明是上周才换的,掺合什么热闹?”

    上周吗?“你怎么知道?”

    “我收衣服时看见你晾床单了啊。”

    一拍头,好像还真是,她还挺注意自己的,嘿嘿,继续看电视了。

    周日,陈明然照常睡到中午,起来发现门上的即时贴,原来她去了市图,“过分!不加班就跑图书馆,又不是学生,这么努力。”懒懒的没兴致,把头伸进冰箱找了一通,只有昨天剩的南瓜饼,往嘴里塞了几块,打开电脑继续干活。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饿的两眼发花,又塞了两块南瓜饼。看看钟,要四点了,怎么还不回来?又干了一会儿,干不下去,索性站在窗边往下看。

    阳光金灿灿的,时而有风吹过,紫藤的叶须似乎是受了挑逗不断的向天上扬去,蔷薇花微微的颤动着。人来人往、车来车往,一片喧哗模样,但屋里很静,陈明然忽然觉得自己与外面的世界是隔绝的,在日复一日忙碌的生活中,他仿佛在此刻跳了出来,旁观生活。他并不感到孤独,他知道,门一开,会有一个人进来,然后屋里的这个世界就会活起来。

    短信的铃声拽回了陈明然。打开一看,他就怒了,拨过去,“苏亦好,你又干嘛?”他以为她是去和她的“哥们儿”去吃饭。

    苏亦好有位同学从外地来出差,卓天临时通知苏亦好聚聚。她才给陈明然发短信说晚上有事不回去吃饭,他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一时没反应过来,“啊?我的短信你没收到?我晚上有事,不回去吃饭了。”

    “苏亦好,我中午就没吃饭!”电话里都能听出陈明然的火气极大,苏亦好愣了愣,没意识到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你怎么不吃啊?”陈明然气的要笑,“苏亦好,我限你一小时内回来。”电话挂了。苏亦好拿着电话有些呆,什么意思?拨回去,没人接,再拨回去,还是没人接,怎么了?拿着电话想了半天还是支支吾吾的编了个借口,和那位同学道了歉,打车回了家。

    开门见陈明然正阴着脸看电视,苏亦好一边换鞋一边问,“你怎么了?”陈明然不吱声,苏亦好又问,“你怎么了?”仍旧两眼盯着电视,苏亦好挡在他前面,“你到底怎么了?”“让开。”苏亦好有些不耐烦,“陈明然,有话说话,你怎么了?”

    陈明然忽然不知该从何说起,言简意赅,“苏亦好,做饭。”苏亦好依旧有些蒙,“陈明然,你今天怎么了?”“我让你做饭,我饿了。”苏亦好眨着眼睛,从来没要过吃的,今天这是怎么了?“陈明然,你不舒服?”“别罗嗦,你快去做饭。”

    想了想,“不对啊陈明然,今天该你做饭。”周五她才做的。

    陈明然砰的扔了遥控器,“苏亦好,你最好识点好歹。”苏亦好吓了一跳,“陈明然,你今天吃枪药了?”

    “我就是吃枪药了!苏亦好,我中午就没吃饭,晚上还让我自己,你要饿死我?我是你老公,不是你合住的房客!”陈明然的语气咄咄逼人。

    苏亦好的职业病出来了,“我扎住你的嘴了?你自己不会做?你自己不会吃?你以前不是自己过?干嘛现在依赖我?”

    “我什么都自己,那我结婚干嘛?”

    “你结婚就是为了找人做饭?你不吃中饭你怨我?我没有自己的事?我凭什么该不分千里万里的回来给你做饭?”说好每人做一天,一直好好的,今天无缘无故的发火,鬼才知道是为了什么,自己又不是煮饭婆。

    “你还是不是女人?”

    “是女人我就该做饭?生而为人,权利平等,哪条法律规定饭就是由女人来做?”

    “你……”陈明然说不过她,“结了婚还天天招摇,你以为你是谁?戴安娜?”

    “我是不是戴安娜你管不着,就说你自己,我不在的时候你不会做饭?我哪天还等着你回来做饭给我吃了?”

    “苏亦好,你,你……这点事儿都不能达成一致,那这日子过的有什么意思?这婚真是不结也罢。”

    “是没意思,想打电话问你什么时候回去,你嫌烦,让我发短信。短信发了你又不回,你觉得自己很有理?”

    “我要工作吧?你打电话时我不方便就是不方便。那天你发短信我在开会,你刚出校门、不知道开会的时候不能回短信?”

    “道理都是你的。照你的要求,我最好像孙悟空那样神通广大,能知你意、晓你心,随时随地想在前面、做在前面,是不是?真是无理取闹!”

    “是谁无理取闹?你是我老婆,让你做个饭,你有什么好委屈的?”

    “我就是委屈,怎么了?我怎么就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没有原则的围你转?我不是孙悟空,做不了能钻到你肚子里去的齐天大圣!”

    见陈明然还要张嘴,索性一竿子到底,“陈明然,今天这饭我就是不做,爱干嘛你自己看着办吧。这么点事儿还依赖我,我也不是你妈。”咚咚的进了卧室,甩上门,咯嗒的反锁上。

    陈明然暴跳如雷,“苏亦好,出来,我们离婚!”

    苏亦好忽地拉开门,“陈明然,你想好了?”

    “当初答应你那鬼征婚我的头那是让驴踢了。”

    苏亦好默默的站了一会儿,“好,可以后悔,明天去办离婚。”门又关上了。陈明然对着那扇门有些发愣,自己今天是怎么了?

    晚饭是各人吃各人的,陈明然叫的外卖,苏亦好动用战备吃的方便面。电视呜啦呜啦响,就是盖不住一屋子的冷寂。

    苏亦好再也没有说话,仿佛陈明然不存在。吃了饭她就开始收拾东西,把衣服一件一件的放进箱子,把拆了的纸箱子重新粘起来。听着她收拾东西的声音,陈明然的心里开始后悔,什么破脾气,为点什么事儿?

    此时的苏亦好心里什么也没想,她不生气,也不让自己有任何的念头,她怕想了会觉得自己可怜。她很敏感,她不自信,她其实很弱,她不想想,包括明天的去处——大不了去挤林海薇吧。她也没想自己明天就会是二婚了,一个女人的二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