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晓悄声无息,这是一种精神上极度虚弱的标志。而此时,安古屺正专心于一种粗鲁的快乐。

    每个人都有自由的时候,只不过不应该让其他人感到不快。粗鲁的人不会改变他的本性,但在应当表示尊重的地方反而随便起来就十分可恶了。唐晓常说品行是一面镜子,从上面可以照出一个人的形象。而此时的安古屺早已忘记唐晓的存在,他过于自在的依附在那种自由状态了。

    唐晓此时的感受如同其他女性一样,充满厌恶和压抑。她一直何默默的忍受这种动荡的时间。

    很晚了,她只是坐在他们中间,像一盆点缀用的盆栽植物。惆怅属于善良,绝无惆怅的人并非不凡,但必定聪明——佘哲发现唐晓在努力死撑,他劝安古屺送她回家。

    唐晓是被扶进车里的。安古屺摸到她冰冷的双手,“不舒服?”

    “唉……”唐晓长长的吸进一口气又吐出来。“老毛病了。”

    “没大事吧?”他拉紧她,抱住她的双肩。

    “没什么。”她的脸庞靠在安古屺的肩上——她疲惫的身躯连同自己变得凡俗的心思一起归入了他的保护。原来满腔怨气的她,一体味到安古屺的体温就又沉静下来。

    一个感悟终于撞到了唐晓的心并撞碎了自己怀里的无奈隐忍,“屺……今天的朋友——什么时候认识的?”

    “已经很熟了,早前的事。”安古屺随便的应了句。他还不够理解唐晓此时的沉静,更无法明白他们彼此的状态。

    “今天,我——我是不是让你丢脸了?”

    “你说啥呢?”安古屺皱起眉头。

    “别在意,我只是在他们眼中看到了点不满意——毕竟小裴是个很出色的女孩子。”唐晓默默的说完,诠释着心灵感受到的一种酸楚内涵。她并是个喜欢刻意寻找、顺遂坎坷的人——但这一切的发生似乎都是必然的。

    “是你想的太多……”安古屺笑着,“你上洗手间的时候,二哥还说我们结婚买房子的话能帮上忙。”

    “结婚——”这意味着她将拥有一个家吗?家——是多么实在有抽象的字啊——值得唐晓用一生追求的目标。如果让唐晓将婚姻打个比喻,她一定会比喻成‘金’。因为它不仅光灿而且含蓄,沉重而且坚实。在高压下能延伸;在腐蚀下不溶解。但,安古屺是否与她有一样的心意呢?在婚姻里,最糟糕的莫过于将它与虚伪结合。唐晓抬头看了看那张并不“诚恳”的脸,有些惋惜。

    安古屺是在用他人之语来映射自己要求婚。其实他可以更认真点,努力点,费心点……然而他没有。他让唐晓猜,让唐晓猜得越来越累。在猜想中,唐晓并没看见美丽的未来却看到自己在对一个泡沫的追逐……而最终得到的却是失望,还有——泡沫破灭后的伤痛。

    “你提起的?”唐晓轻轻的呼吸。

    “买房子?”安古屺露出一个感情和性格很少协调的男人所具有的笨拙表情。

    “不,是结婚。”唐晓扭头看他,“你——你觉得——我们合适吗?”

    安古屺突然住了口,他没料到唐晓会讲出这么一句话。

    “今天我突然感到,我们之间有很多不同。这些不同会让你很难接受我。当然你的朋友也是。”唐晓叹口气,再次没了思维——一丝爱怜,几许宽慰,她的目光中满是对自己的关切。

    原来自恋和自虐竟是一对孪生姐妹。

    “你看不惯我那些朋友,对吧?”安古屺挺起背,看唐晓的目光变得有些厌烦。他是个有原则的人,但感情冲动时也往往什么原则也不顾了。

    “也许不只是朋友的问题。”唐晓顿了顿,“屺,你应该知道自己是个多么优秀的人。你完全可能在以后的日子发现一个更适合你的人。太早的决定会让你失去很多机会——或许是我不想成为你的遗憾吧。”她闭上眼睛,身体微微的颤抖。

    唐晓是个建筑师,她具有建筑师身上特有的命运——他们倾注了全部的才智和爱去创造,可悲的是,作品一旦落成,他们自己就被排挤出去了。唐晓不希望自己的婚姻只能成为让她仰望的天空。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说了我不伤心吗?”安古屺缓和下来,目光中参杂着力量和执着。他抚摸着唐晓的肩膀,轻轻的吻了她的头发。

    “我说了那么多次,我爱你。可我每次说完,都有点后怕。我最大的缺点也许就是太爱用自己的目光去看待别人了。也许,正因为如此我才会犹豫。”唐晓的‘准则’如同‘选择’,最终结果只有当事人知道。她第一次大胆的,开诚布公的和安古屺讲了自己的担心。

    安古屺默默的看着她,跟着思考起来。

    唐晓不曾想过安古屺会主动提起结婚的事。然而男人并非完全粗线条,他能从别人的眼神中看到一种变化和要求。于是男人便可以在特定的时候,或多愁善感、或忧郁、或灰心、或野心勃勃、或踌躇不决。安古屺更是个聪明的男人,他能看出来唐晓的孤独,他觉得自己应该为她做点什么。但他的做法是否是唐晓真正需要的呢?他不知道,其实唐晓也不知道。

    唐晓叹口气,将身体更紧的贴在安古屺的怀里,静静的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