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知道,你若在东岚,他永远不会以身犯险!”

    沐清的这句话让白初宜愕然,怔忡了半晌,回过神来便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大笑。

    话一出口,沐清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不禁满心的懊恼,不过,转念一想,自己说都说了,而且也不完全是错,断不能在退,让白初宜把话说死了。

    正当他斟酌措词时,白初宜止了笑,搁下茶盏,摇头:“紫华君当然不会让东岚王身涉险境!”

    听不出意味的复杂语气让沐清愣了一下,将这句话又在脑中过一遍才反应过来——她是说,如今她已不是紫华君了。

    沐清抬头望向白初宜,一字一字地问她:“既然如此,何必惹乱桂郡,何必引百服人找上东岚?”

    白初宜欲言又止,两件事都不是她的主意,但是,既然与云白居有关,她如何撇清?更何况,她推波助澜时,就真的没想过那样对东岚的利弊吗?

    她无法否认,也无法辩解,只能沉默。

    沐清再次低头:“君上,此事关系东岚国运,请君上三思!”

    白初宜想说“东岚已经与我无关了。”但是,一句话嚅嚅半天,终是说不出来。

    ——东岚怎么可能与她无关?

    叹了口气,白初宜抬手按住自己的前额:“你多虑了——东岚王敢去就必全身而退的办法,不必多虑!”

    “可是,素王去了。”沐清也知道这一点。但是,仍然不安。

    白初宜失笑:“京都一乱,素王必定回转,你担心什么?”

    “然后呢?”沐清抬起头,“上下一心的安陆真地毫无机会了吗?”

    白初宜默然,半晌才道:“所以,你想要永寒的命?”

    沐清点头:“无论永寒是怎么想的,在安陆不少人眼中。他就是未来的希望!”

    “你也不是毫无主意啊!”白初宜沉吟半晌却忽然冷笑。不等沐清反应过来。就又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为什么找我?”

    “能做这件事的人,你能找到很多!”

    沐清不由一愣,这让白初宜眼中的冷意更重了一层。

    “看来你很多事!”白初宜冷言。

    ——想让她回东岚?还是想绊住她?

    沐清听到这句话,不禁就苦笑起来:“是!我很多事!我想知道,现在的白初宜还能为他、为东岚做多少事情!”

    白初宜嗤笑一声,冷言:“你现在知道了?”

    “知道了!”沐清点头,干脆站起来。“既然还是放不开,舍不下,你就走到天涯海角,又有什么用?”

    “你敢说你不关心东岚吗?”

    “只要你心里还有东岚,我就不信,你心里没有王!”

    “够了!”白初宜摆手,满心都是忽然涌上地疲惫感觉。

    更加用力地按住前额,白初宜对沐清道:“我这次另有目地。如果可以。我会想办法做这件事地。”

    “君上……”沐清讶然。

    “你说的对!”白初宜轻笑,“我放不开东岚,因为东岚的一切都凝着家父的心血。因为那终究是我心中的母国,但是,这一切与我心里还有没有他是两回事!”

    “我很累!”白初宜看着沐清,笑容一点一点淡去,“我在生死边缘徘徊了三个月,我不想再纠缠那些爱恨恩怨了!我不想见他!很多年前,我就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即使这一次,他真的是为我涉险,我也只能说,我累了!”

    ——她无心亦无力再与易洛玩那些进退攻守的游戏了!

    “你累了?”沐清宛若听到一个笑话似地,满脸惊诧。

    “你累了!紫华君,你知不知道,白王出走时,留下的话也是‘我累了!’——我该说,你们当真是血脉相联吗?”沐清几乎是嘶喊出来。

    “你们把东岚王当什么?一个工具,还是一个游戏对像?”沐清睚眦欲裂地瞪着她,“愿意时,倾尽心力,不愿时,转身就走!”

    “为什么明明是你们先抛弃的一切,到头来,却又一副都是别人辜负你们的样子?”

    “难道只有你们白家人会痛、会累,其他人都是泥塑木雕,无喜无悲吗?”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沐清激动欲狂地质问着白初宜,那种神态让白初宜愕然一惊,原本守在外面的红裳也立刻进来,生怕有什么异动。

    白初宜挥手让红裳离开,皱着眉看向仍未平静下来的沐清,待他的神色稍缓,才开口:“你为易洛抱不平?”

    “是!”沐清仰起头,应得干脆。

    白初宜再按捺不住怒火,猛然一拍桌面,青瓷茶盏掉到地上摔得粉碎:“沐子纯,你倒是说说,我有什么地方对不起易洛的?”

    “你没有任何地方对不起王。”沐清缓缓而言,“但是,你就没有想过你们为什么会走到今天吗?”

    “看来你知道?”白初宜不无嘲讽地反问。

    沐清看着她地眼睛:“因为你不信他,他也不信你!”

    白初宜刚想开口,沐清却抬手示意她不要说话:“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这样,但是,你真地没有发现吗?——他相信你的忠诚,却不相信你会始终伴他左右,你相信他的才能、器度,唯独不信他地真心……而偏偏……”沐清没有说下去,因为,他看到白初宜闭上了眼睛,知道她已经明白了。

    ——偏偏他们彼此都在行动加深着那仅有的一分不信。

    “紫华君,如果当时,你相信他一分真心,就不会看不到,他同样痛不欲生!”沐清说得认真无比。

    白初宜睁开眼:“我不知道,这些是你的意思,还是他的意思,但是……我相信过他!如果你真要跟我说这些,就去弄清楚,他为什么不信我,我为什么不信他!”

    这就转进了死胡同。

    沐清无话可说,眼见她起身要走,顾不得多想,一句话脱口而出:“你连他的孩子都不要,让他怎么相信你?”

    白初宜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冷冷地扔下一句话:“你去问易洛,为什么他亲手端给我的粥里有桃仁、芫花与水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