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霖语冷如冰的道:“本人有个心愿,见了‘白骨教’的人就杀!”

    这话说的几个“白骨教”的高手,亡魂尽冒。

    陈霖因了“四毒书生”的关系,而把“白骨教”的人恨之切骨。

    那两个中年人面色一变之后,齐喝一声:“上!”六个高手,同时击掌,攻向陈霖,六道掌风,发自不同方向,实不可等闲视之。

    陈霖冷哼一声:“找死!”身形如鬼魅般的乍旋疾闪,又是数声惨嗥,那方才动手的七人之中的另四人,功力较差,已在一个照面之间,魂归阴府,死状和另三人一样。

    那两人武功较深的中年高手,身形倏退三步,满脸俱是怨毒之色,其中之一道:“小子,自会有人来收拾你!”说完转身就待“慢着!”

    陈霖身形一晃,已横拦两人身前!

    两个白骨教的高手,同时怒哼了一声,其一道:“你准备怎么样?”

    “你两个在教中是什么身份?”

    “这个何用你管?”

    “既然如此,在下一并成全了!”

    了字方落,电闪拍出五掌,“波!波!”声中,那两个高手被震得踉跄而退。

    陈霖杀机已起,略不稍停,五掌之后,接着攻出两记怪招,迫得两个白骨教高手,一阵手忙脚乱,就在此时,“飞指留痕”已告展出,手指动处,立地传出两声怪嗥,白骨教九个高手一个不剩,全部伏尸。

    这种杀人手法,看得一旁的奇丑少女,胆寒不已,的确不愧“活阎罗”之名。

    陈霖在毁了九个“白骨教”的高手之后,这才转过面来,把俊目冷冷的扫向那奇丑少女,只见她掀唇塌鼻,面色青中透绿,宛如一片枯叶,简直不堪承教,但一双眼神,却澄如秋水,闪动之间,显示出一种智慧和诱人的光。看了两眼之后,转身就要离开!

    那奇丑少女娇唤一声道:“阁下请留步!”

    声如乳莺出谷,珠落玉盘,既甜又脆,可惜错配了那一张脸孔!

    陈霖闻声止步,回过身来,道:“姑娘叫在下,有什么话要说?”

    奇丑少女娇声一笑道:“阁下援手之德,我还没有当面致谢,何以匆匆就要离开,是否因为我长得太丑,而退避之不暇么?”陈霖俊面不由一红,但仍冷冰冰的道:“没有这样的事,不过事完我已没有逗留的必要了!”奇丑少女又是一阵银铃般的娇笑道:“对不起,我是说着玩的,现在致谢援手之德!”说完,深深福了一福,接着又道:“我叫钟小翠,是……”陈霖心头不由巨震,脱口道:“什么,你叫钟小翠?”奇丑少女,秀目一闪道:

    “是的,钟小翠,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哦!钟小翠,你是翠妹?”

    钟小翠惊怔的退了两步,声带微怒的道:“阁下放尊重些,谁是你的翠妹?”

    “风雷常钟子乾是姑娘的什么人?”

    钟小翠惊呼出声道:“那是家父,你……你怎么知道他老人家?”

    “那我叫你翠妹谅不会错!”

    “你……你到底是谁?”

    “我叫陈霖!”

    “陈霖?陌生得很!你不是叫活阎罗吗?”

    “不错!”

    “你在什么地方见到家父,我……我……对于他老人家的容貌,已不复记忆了,他离开我和我母亲的时候我还小!”陈霖面上倏地掠过一缕悲愤之色,目中泫然欲泪,凄声道:

    “翠妹,你别难过,钟叔叔他……他……”

    “他怎样了?”

    陈霖面上起了一阵痛苦的抽搐,两滴泪珠,终于滚了下来,悲声说道:“翠妹,钟叔叔,他……他……”

    奇丑少女钟小翠,见陈霖的神色,心头掠过一片不祥的阴影,急声道:“究竟怎么样了?”“他……他死了!”

    “死了!”

    钟小翠娇躯陡然巨震,歇斯底里的叫道:“死了!啊!天公不仁,爸爸,女儿永远也见不到您了,您在女儿的心中,连一个淡淡的影子都不曾留下啊!”

    一字一泪,令人不忍卒听!

    陈霖更是肝肠寸折,钟叔叔是因了救他而死的啊!钟小翠在激动了一阵之后,含泪问道:“我爸爸是怎样死的?”

    “钟叔叔为了救我,而伤在‘四毒书生’的剑下,终因毒发而死!”

    “四毒书生?”

    “不错!”

    “我要报仇!”

    “翠妹,愚兄已正在进行这事!”

    “父仇不共戴天,岂可假手他人!阁下大可不必伸手!”“翠妹,你不该称我为阁下!”

    “为什么?”

    “据钟叔叔说,家父是他的拜兄,所以……所以……我大胆称你翠妹,他老人家临终之时,要我照应你和婶婶,并且要我寻到‘飘萍客李奇’!”“哦!李师伯,是家父的师兄!”

    “他人呢?”

    “我只是闻其名而不见其人,他也早在桐柏派瓦解之日失踪江湖!”

    陈霖不由吸了一口凉气,看来要寻到“飘萍客李奇”确不是件易事。

    钟小翠又道:“那我该称你一声霖哥,请你把事实经过向小妹一述!”

    于是陈霖以悲怆的心情,把“生死坪”一段经过述了出来!听得钟小翠泪落如雨。

    “霖哥,家父弃骨‘生死坪’外的树穴,做女儿的心何能安,你能陪我一道上‘生死坪’起出父骨,予以安葬吗?”“当然,这也是我心愿之一!”

    “霖哥的令尊和令堂尊讳是什么?”

    陈霖面上顿现悲苦怨毒之色,哽咽着道:“家父名讳,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家母是叫‘武林之花郭漱玉’!”

    “什么!‘武林之花郭漱玉’?”

    “是吗,翠妹听说过?”

    “霖哥!令尊就是失踪的桐柏派掌门人陈其骧!他是家父的师兄,不是拜兄!”

    陈霜脑内嗡的一响,几乎晕了过去,想不到自己的父亲竟然是“桐柏派”的掌门人,如此说来,父亲的生死大成问题,难怪“风雷掌钟子乾”叔叔要自己寻找“飘萍客李奇”,原来有这层原因在内,同时钟叔叔还说我本身另负血仇,莫非父亲……他不敢再想下去,这事只有寻到师叔“飘萍客李奇”才能知道个中原委。

    他同时想起“天音叟”那怪人,看样子要知道师叔“飘萍客李奇”的行踪,只有再找“天音叟”,但自己的功力不及对方,对方不肯说,也是枉然!

    不由恨得一躲脚。

    “噫!霖哥,你想到什么?”

    “没有什么,我们是否现在就首途‘生死坪’去起钟师叔的尸骨?”

    “现在不行!”

    “为什么?”

    “二教一会的人和许多魔头,尚不愿放过西门师叔,准备进犯桐柏派的开宗立派之地‘碧云山庄’,目的仍是那‘轩辕经’,我就是风闻此事而驰往桐柏山报讯,不意半途与白骨教这些魔爪子相遇,险此……”

    钟小翠说完一顿之后,眼透迷惘之色,道:“霖哥,你真的是三百多年前,那位传说中的恐怖人物‘血魔’之徒?”“可以这么说!”

    “人能活三百多岁吗?”

    “这个,目前不便相告,以后再告诉你如何?”

    钟小翠不情愿的点点头,不再作声。

    陈霖的目光,再次从钟小翠奇丑的面上扫过,心里暗自忖道:“天赋与她一双秀美的眸子,婀娜的身段,甜美如音乐般的声音,却配上这一付面容,真是造物者的恶作剧!”但又转念想道:“一个人的美,应该以她的灵魂为准则,内在的美应超乎外在美之上,假使她有一付动人的躯壳,而却有一个污浊的灵魂,她美吗?

    “江湖一美何艳华,金童柯瑜瑾,她和他都可算是美甲天下,然而她(他)们做了什么?**!谋杀亲夫!这是美吗?”他为他自己的这些想法感到好笑!

    “翠妹!我们上桐柏山吧!”

    “好!”

    两条人影,电射出林,沿官道驰去!快逾风驰电掣,撇下那些白骨教徒的尸体,点缀着阴凄的林空。

    一路之上,引得人啧啧称奇不置,一个俊美绝伦的少年,却伴着一个丑得使人作呕的少女,真是天下事无奇不有了!第二天,午正时分,陈霖和钟小翠已双双来到桐柏山下的“三里坪”。

    陈霖旧地重游,想起不久之前,三里坪中力战群丑的一幕,不由感慨系之……。越过三里坪,就是桐柏山的入口,群峰屏列之中,现出一道十丈宽广的口子,两旁是千仞削壁,攀登可不是件易事,所以入山必须由山口进入,然后再循势登临。

    将及山口,钟小翠忽地尖叫了一声,道:“霖哥!你看,那是什么?”

    陈霖不由心中一震,循着钟小翠的手指方向看去,只见山口外的岩壁上,距地三丈之处,一个黑忽忽的东西,平贴在岩壁之上,看上去像一个人!急道:“我们上前去看!”

    脚下一紧,三个起落,已到了山口岩壁之下,那东西赫然是一个道家装束的怪人,平贴在岩壁之上,陈霖细一审视,不由脱口惊呼道:“僵尸道人!”身形不由向后移退数尺,钟小翠惶然道:“什么?僵尸道人?”

    “不错!‘僵尸道人’,现任‘崆峒派’掌门人‘天机子’的师叔,一身歹毒阴功,身坚如铁,全身皆毒,功力还在‘四毒书生’之上!”

    “哦!你刚才告诉我的,在‘生死坪’上要强收你为传人的怪物?”

    “一点不错!”

    “噫!他怎么不动?”

    陈霖定神望去,又是心头一震,道:“他死了,被人吊在这里,你看那颈间的山藤!”

    “什么人有这高的功力,能置这‘僵尸道人’于死地?”“这事大有蹊跷!”

    钟小翠像忽然想起一件事般的惶然道:“霖哥,不好,‘碧云山庄’必然已经出事,我们来迟了一步!”

    “那我们快走!”

    刚入山口,不及十丈,两人同时发出一声惊“噫!”双双停下(禁止)形。

    只见山峡之中,遍地都是死尸,肢残碎体,头断骨裂,腥臭之味,触鼻欲呕,一洼洼的血水,已变成紫黑之色,显见这些尸体被杀的时间,最少已在半天之上。

    两人心如鹿撞,冷汗涔涔而下,并不是惊怖于眼前的惨景,而是担心“桐柏派”所在地的“碧云山庄”可能已发生了极不寻常的事。

    陈霖自从钟小翠的口里,知道自己的父亲就是“桐柏派”失踪的第二代掌门人陈其骧之后,对该派的关切,较之钟小翠尤甚。

    “桐柏派”自十多年前,因逢巨变而自八大门派之中除名以后,直到现在才由“桐柏一剑西门俊”出而整理残局,意图复兴,如果再来一次惨劫的话,恐怕永远的要除名江猢了,陈霖哪得不急。

    细察那些尸体,其中有“白骨教”的,“赤衣教”的,“和合会”的,另外还有些不属于二教一会的。

    这下手的人,到底是淮?

    谁有这种惊人的身手?

    以“桐柏派”现有的人手而论,自新任掌门人“桐柏一剑西门俊”以下,无人具此非凡的身手!

    钟小翠颤声道:“霖哥!我们快些上山去瞧瞧去,说不定……”

    “好吧!”

    两人纵起身形,朝山内淌进,一路之上,不断的发现尸身,两人的心弦也拉得更紧,心情沉重到极点,像是被压了一块万钧磐石。

    走完峡道,沿径登山,越过两座峰头之后,一丛参天古柏,赫然在目。

    “霖哥,那柏树丛中,就是‘碧云山庄’了!”“嗯!”

    使人感觉不安的是从登山迄今,竟然声息全无,也不见半个人影,有的,那只是不断呈现眼帘的尸身!

    “翠妹,我看事情有点蹊跷!”

    “好歹先进去瞧瞧再说吧!”

    穿过夹道柏林,一所巨宅大院,遽呈眼前,只见檐牙高啄,画栋雕梁,气派极是雄伟,大门半开,一对兽环,足有斗大,迎面门楹之上,一方巨型匾额,大书“碧云山庄”四个描金大字,但金粉半已剥落!

    依然不见半个人影,静得近于阴森!

    陈霖和钟小翠两颗心直提到喉头,默默的互视了一眼,径自走入……全庄静得有如鬼域,一片阴森恐怖的气氛,袭人而来,连越数重院落,除了偶尔发现一两具尸身之外,半个活人都没有!难道西门俊等人全部都遇害了?

    从入山起所见尸身不下百余具之多,是什么人下的手?这下手的人是为了维护“桐柏派”还是黑吃黑,那情势将更严重了!

    两人痴痴地立在最后一重院中,半筹莫展!

    钟小翠忽然打破沉寂道:“霖哥,依你看这下手的人是谁?”“目前无法忖测!”

    “三里坪之役,令师‘血魔’曾鼎力协助西门师叔一行,这事莫非……”

    陈霖肚里雪亮,那“血魔”就是自己的化身,也不说破,摇摇头道:“不是!”

    “何以见得?”

    “所有尸身的死状,没有一具显示出是被‘血影门’手法所伤!”

    “唔!那西门师叔他们究竟是生是死呢?如果说遇难的话,至少得留下尸身?”

    “也许他们早已闻风远避!”

    钟小翠咬着下唇,偏头思索了一阵之后,道:“依小妹的看法是这样,假定有一个或是数个不可一世的魔头,对于‘桐柏派’传派之宝‘轩辕经’志在必得,所以不惜杀害了所有各帮会的高手,而求达到自己的目的,但到了‘碧云山庄’,却发现人去楼空……”

    陈霖轻轻一笑道:“翠妹为何设想人去楼空,而不设想西门师叔等人遇害或被掳?”

    钟小翠闪着一双充满智慧的眸子,沉凝的道:“如果是遇害,必有尸身留下,如果是被掳,本派散落在江湖中的弟子,至少有近百的人被召回来,这近百的人,并非手无缚(又鸟)之力之辈,掳持谈何容易!”

    陈霖又紧逼一步道:“翠妹能断定那些被杀害的尸身中,没有‘桐柏派’的人?”

    “没有!”

    “根据什么?”

    “我曾注意过那些尸身,最多的是二教一会,因为二教一会都有显明的标志,一看就知,至于其余的那些无名尸体,没有超过二十具,而尸畔没有遗留本派特铸的兵刃‘柏纹剑’,所以我断定不是本派弟子!”

    “柏纹剑?”

    “不错‘桐柏派’的制式兵刃!”

    “什么样子?”

    钟小翠“锵!”的一声,抽出身边长剑,递与陈霖,陈霖接过一看,只见剑身之上隐约的现出一些柏叶的暗痕!又复交还钟小翠道:“翠妹,我佩服你了,你的推论入情入理,明察秋毫,可称得上是女中诸葛……”

    蓦然-院角屋面之上,人影一闪而逝!错非是陈霖眼力超人,换了其他的高手还以为是眼花呢!

    陈霖悄没声的疾射向那院角的屋面,游目四顾,哪还有半丝人影!

    钟小翠一怔之后,也跟着弹起娇躯,停身到陈霖身侧,激奇的道:“霖哥,你发现了什么?”

    “人影!”

    “真的?”

    “我自信还不会走眼!”

    “噫!这是什么东西?”

    陈霖循声看处,瓦缝之中,夹着一张白纸,忙自取在手中,一看,不禁又是一阵惊心动魄,一双手也不自禁的颤抖起来!钟小翠靠近身去,伸头就陈霖的手中一看,只见上面几个笔走龙蛇的狂草:“诸人无恙,免挂心怀,兴门复派,尚非其时!”这几句没头没尾的话,又无上下款,令人莫测高深。“霖哥,这留字的人不知是什么样的人物?”

    “这个无法想像,但有一点可以断定这神秘客极可能与‘桐柏派’有渊源!”

    “这字条是专为我们留的吗?”

    “当然,头两句分明是说西门师叔等人安全无恙,末两句则是说时机未至,还谈不上复兴‘桐柏派’,至于个中因由,却无法知道了!”

    “这留字的人是否就是那下手杀害来犯的各帮会恶徒的人呢?”

    “我看八成不会错!”

    “何以见得?”“以这神秘客刚才现身留字的身法而论,功力已到了深不可测之境!”

    “但他会是谁呢?”

    “目前无从想像!”

    两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惊怔了,双双陷入了沉思之中!山风劲峭,吹起重重松涛柏浪!

    一声苍凉的叹息,发自院中,把两人从沉思中唤了回来,转身望处,心头又是一阵大震,只是院中站立了一个须发虬结如一蓬枯草的怪老人,正仰首望着苍穹,像一尊石雕的怪相。陈霖不由脱口道:“天音叟!”

    “什么‘天音叟’!你认识他?”

    “曾有一面之缘!”

    “这名字好像在江湖中不曾听说过?”

    “他说是出道未久!”

    “怪事,老都老了,怎会说出道未久,难道他从小潜修到现在才……”

    “不,他似乎另有名号,我是说,他的前身不叫‘天音叟’!”“功力如何?”

    “高出你我甚多!”

    “比你‘血魔’的传人还高出甚多?”

    “一点不错!”

    “他何以要现身此间?”

    “不知道!”

    那“天音叟”对这屋顶上的两人恍如未觉,仍然如泥塑木雕一般,仰首苍穹,不知他在想些什么?更使人不解的是他何以会来到这“碧云山庄”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