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一间昏暗的小房子里,光线只能从屋顶穿漏的小孔折shè进来,屋里的空气低沉压抑。

    柜台上的电视正在反复地播放着田高在灯光球场遇袭的一幕,电视机前站着一个满脸怒容的中年人,yin冷的眼神令人生畏。[]

    地上跪着一个落拓的小老头,身上的衣衫沾满泥巴,看起来污秽不堪,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失势的莲塘镇老大,昔ri的狂人白头翁罗剑文。

    罗剑文现在就像是一只丧家之犬般,跪爬着移动到李霸的腿下,颤声哀求道:“李部长…..李部长…..这次你一定要救我啊,你无论如何要保我,要不然我肯定要进去了!”

    李霸修养本来就不好,即使是刻意压制心中的怒火,说出的话也足以表达他的愤怒:“白头翁,你是傻子么?被电视台的人当街拍到你砍人的视频,还在全市新闻联播中播放,闹得沸沸扬扬,现在连市长大人都知道这件事了,你让我怎么保你?”

    罗剑文一听之后叫苦不迭,说:“李部长,陷阱,陷阱啊!这都是田高设下的陷阱,我一时没注意跳了下去,被他摆了一道。你别看镜头中都是我在砍他,可是后来他砍我,镜头怎么就没拍下呢?”

    “蠢材!”李霸恨不得当场给罗剑文泼一盆冷水,冷笑着讽刺道,“摆明是陷阱,人家当然跟电视台串通好了,又怎么会拍自己砍人的画面呢?白头翁,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问这种白痴的问题!”

    罗剑文唯唯诺诺,低着头使劲后悔,咬着牙忿忿不平。

    李霸有些可怜地看着罗剑文兀自气愤的样子,心中冷笑说就你这智商,还想找人报仇么,出去也是丢人现眼的料,要不是现在还用得着这个人,估计他早就一脚把罗剑文踢开了,当下压下对罗剑文的鄙视,自言自语道:“马宇轩啊马宇轩,你走了一步好棋啊。想不到短短十几天,你就把莲塘镇的势力瓦解了,这样等于是断了我的左臂右膀,马宇轩啊马宇轩,看不出你还有两下子,哼,算我李霸低估你了!”

    罗剑文听完之后,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茫然地说:“马宇轩?这事关马宇轩什么事?不是田高设下的陷阱么?”

    李霸现在连骂罗剑文蠢材的力气都没有了,冷哼着说:“你以为没有马宇轩,田高能这么快上位么?田高只是一个马前卒,马宇轩才是真正的幕后老大,这一切都是马宇轩cāo控的,我们都被他耍了,可笑你像个傻x一样还蒙在鼓里。”

    罗剑文闻言一震,双目一亮,若有所思地将近来的事情联想了一遍,似乎渐渐有些明白了,咬着牙沉吟着没有作声。

    看着他这副后知后觉的样子,李霸终于失去了最后一丝耐xing,推说告辞道:“这件事我也只能略尽人事了,能不能保住你这条狗命,就看老天的意思了!我现在去一趟jing察局,找盛建鸣谈一谈,他能帮你摆平最后,否则我也无能为力了!”

    他走了三步,又回头说道:“还有,最近不要找我了,我很忙,没时间招呼你!你好之为之吧!”

    罗剑文看着他拂袖摔门而去的样子,目中的眼神越发的狠毒,口中咒骂道:“妈的,狗东西!用得着老子的地方,就嬉皮笑脸安抚老子,现在用不着老子了,就把老子一脚踢开,李霸你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孙子!”

    咒骂归咒骂,但罗剑文也知道互相利用的利益朋友就是这样,人走茶凉,现在他只能只求多福了,抛开对李霸的怨恨,罗剑文心事重重地站了起来,走出门去,脑子里一直盘算着如何应对这场灭顶之灾。

    ------------------------------------------

    李霸赶到jing察局的时候,局长盛建鸣正在开会,会议的核心正是关于“灯光球场暴力事件”,从他严肃的表情,和幻灯片上不断切换的图片来看,这一次局里是下定决心,一定要严惩暴力凶犯,势将案犯主谋捉拿归案。

    “哟!这不是李部长吗?今天是什么大ri子?什么风把你吹到我局里来了?”盛建鸣看见李霸个不速之客,丝毫没有感到惊讶,而是一如既往地笑眯眯地打起了官腔。

    李霸朝盛建鸣使了个眼sè,示意道:“盛局长,我找你有点事,你出来一下!”

    平时对李霸毕恭毕敬的盛建鸣,今天却一反常态,表现得很冷漠地说:“有什么事李部长就在这里说吧,我很忙,今天还有好几个会,就不陪李部长出去了!”

    说完还大大方方地指着在座的一众干jing,说:“这些都是我的亲信,李部长有什么话尽管说!哪怕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也可以摆上台面来说…..哦,不,我说错话了,像李部长这种堂堂正正的官员,怎么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呢,哎,我真是乱谈琴!”

    李霸脸sè微变,他岂能听不出盛建鸣口气中的讽刺和揶揄之意,若是在平时,他早就动手教训盛建鸣了,但此刻当着一众干jing的面,他只好忍气吞声,假装关心案情地询问道:“不知盛局长在忙什么案子,竟然忙到连和我单独谈话的时间都没有?”

    盛建鸣故作愁苦地说:“哎,还不是电视台播放的那一起砍人事件,此事属于重大群死群伤事件,影响恶劣,连省里面都有人知道了。书记和市长听说之后非常气愤,责令我局必须尽快破案,将案犯捉拿归案,然后举行公开审判,还全市人民一个说法,还全市人民一片没有暴力的净土!”

    李霸不用问也知道这起案件是目前jing察局工作的重中之重,刚才那一番话有点没话找话的意思,想了想又擦边征询道:“那不知道盛局长有没有一点眉目了?案情可有进展?”

    “有!当然有!”盛建鸣不假思索地说,“经过我们干jing的ri夜奋战,现在已经查出此次事件的主犯就是号称白头翁的莲塘镇老大罗剑文,目前此人正在潜逃,公(和谐)安局已经发出逮捕令和悬赏令,要借助全社会的力量,不惜一切代价将罗剑文捉拿归案。”

    他说到这里,有意无意地看了看李霸,然后换了一副颇有深意的笑容,说:“李部长,坊间传说这个罗剑文和你有千丝万缕的关联,甚至有人说他罩的雄州娱乐场的幕后老板也是你,不知有没有这种事?”

    李霸当然是全盘否认,矢口斥责道:“没有的事!这又是哪个刁民恶意中伤我,让我查到,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盛建鸣将他心虚的样子看在眼里,若无其事地说:“没有就最好,我市最近正在严打,如果牵涉到李部长,我也只能秉公办理,绝不徇私了,还望李部长体谅!”

    事情说到这份上,气氛已经很不一样了,盛建鸣将矛头直指李霸,摆明是针对他。这种公然挑衅的做法,与盛建鸣平ri的哈巴狗形象大相径庭,因此李霸不悦地哼道:“盛局长,几天不见,官架子大了不少嘛,连我都要查办!”

    盛建鸣耸耸肩,一副无奈兼无辜的样子,说:“没办法,我也是公事公办,谁犯了法,我就抓谁,管他是什么宣传部长,我照样一查到底!”

    “你…..”李霸勃然变sè道。

    盛建鸣却是一副吃定他的样子,傲慢地说:“李部长是不是觉得我今天说话很冲?”

    李霸却是有这种感觉,事实上今天的盛建鸣和平时完全不一样,平时他更像是一只狗,在李霸面前吠都不敢吠一声,今天他则更像是一只疯狗,狂吠乱吠,还龇牙咧嘴想咬人。

    “盛局长翅膀硬了,自然说话就冲了,不过我奉劝盛局长一句,做人还是低调点,免得被人玩残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李霸打心底从来瞧不起盛建鸣,对方今天的表现深深地激怒了他,他已经开始盘算着ri后如何羞辱这个墙头草一样的腐官。

    盛建鸣却是夷然不惧,对他的威胁之语置若罔闻,目光中shè出怨恨之sè,淡淡地说:“好一句做人要低调点!我就是太低调了,才处处被人欺负,某些人仗着自己是省府高官的一条狗,在n市作威作福,可笑我当年还甘于屈服在他的yin威之下。好在市长的一句话提醒了我,市长大人说,小盛啊,做官最要紧是挺直腰杆子,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地。我听了之后大受感动,发誓再也不让人欺压,谁敢欺压我,我就要跟他拼命!”

    这番话句句都是针对李霸,完全是属于公开的挑衅,李霸怒极反笑,使劲点头说:“好!盛建鸣,你有种!你既然撕破脸皮,老子也不跟你废话了。我告诉你,想要堂堂正正地做官,也要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底气,哼,你会为今天的狂傲付出代价的。咱们走着瞧!”

    “瞧就瞧呗!谁怕谁!”盛建鸣说出这句话之后,心里已经意识到双方再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但他丝毫不感到担忧,相反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舒畅感,终于可以公开叫板李霸了,这种感觉真爽。

    盛建鸣挥了挥手说:“唐才,送客!”

    坐在角落里的中队长唐才闻言大喜,笑眯眯地看着李霸,语含讥讽地说:“李部长,请吧,门口狗多,jing犬专咬陌生人,您得小心点!”

    他说这话的时候,只觉得什么气都出了,浑身上下有一种酣畅淋漓的痛快,以至于这个城府颇深的中队长,也忍不住当着全局同事的面肆无忌惮地大笑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