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chun去秋来,时光飞逝,不觉已是大兴十二年秋季。这让陈恺不由得想起当年作文里惯用的‘光yin似箭’‘ri月如梭’两个词来。想想自己已在这神奇的古代呆了几乎一年半的时间,陈恺犹然感觉有些不可置信。把玩着手中那块小小的玻璃镜,陈恺颇为欣慰,这一年半果然还是没白过。这玻璃镜虽然犹有些粗糙,但这镜中的人影到底比铜镜中的清晰的多。陈恺再次瞅了瞅镜中那十七八岁的少年,虽不说俊朗无双,倒也是剑眉星目的少年一枚。心中更添几分欢喜。毕竟无论男女,总是都希望自己能有个好相貌的。

    陈恺小心的将玻璃镜收好,毕竟是大楚有史以来第一块玻璃镜,留着纪念也是很好的,若是能保存到千百年以后,这也算的上是国宝级文物了。想着千百年后或许在史书上自己也能留下玻璃镜首创者的名字,陈恺嘴角不由得越发翘得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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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不说此时陈恺在南郡如何惬意欢喜,皇城里却是一片乌云压城的抑郁气氛。

    楚明帝近两年来身体颇为不适,又兼朝中诸事烦心,虽延请了宫内外各大名医治疗,但这病到底是越发严重了。

    乾元殿内,两侧摆放jing巧而不失庄严的兽形香炉正缓缓冒出几缕淡淡的香气,闻起来倒是颇令人神清气爽,但若是嗅觉灵敏的人进了这富丽堂皇的大殿,必然会发现这香味里终究还是夹杂着一股中草药的味道。

    殿内外虽有不少宫女、太监并侍卫,却无一人发出声来。倒衬的这乾元殿颇为死气沉沉。这大楚的最高掌控者楚明帝正斜倚在龙床上假寐。眉头深锁,倒似颇为烦心。听得殿外太监高声通传道:“临川公主到!”才微微打起一丝jing神,张开了眼睛。

    不多时,临川公主便走到了明帝身边,明帝见女儿随是衣容工整,但眉目间隐含愁绪,比起前些年来更显憔悴消瘦,简直有弱不胜衣之态,心下不觉的颇为酸楚,当下勉力扶着床沿想要坐将起来,临川公主见状,连忙小心翼翼的扶着明帝做好,明帝心中暗叹,看着临川公主的目光也更是柔和了。楚明帝摆了摆手,以一种微弱而不乏威严的声音对这服侍的宫女、太监说道:“你们几个去殿外候着。”

    宫女太监们忙回了句“是”低着头,一个个跟着出去了。早有那有眼sè的,将乾元殿的大门也悄悄的合上,那殿里又是更暗了几分。

    “父皇。”临川公主到底并非巧言令sè之人,见得楚明帝这般病容,竟是连前番便藏在心中的诸多问候关切之语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颖儿啊,一晃便是十九年,你也不小了。”说罢,楚明帝顿了顿,叹息一声又接着说道,“你究竟心中作何等打算?难道真的便青灯黄卷过这一生么?”言语里颇为萧索。

    临川公主默然不语,半响方答道:“女儿既是大楚公主,为大楚国祚祈福终身,也是甘之如饴的。”

    明帝长叹:“你我父女之间,竟也隔阂如此么?我此生便只有你一个女儿,自然事事想着你好,如今…你教我如何忍心?”竟是连‘朕’也不称了,改唤起‘我’来。

    “你既是天家儿女,自然应知道这男女之情不过镜中花,水中月,当不得真,你又是个极聪明的,有怎么不知这干系,反倒陷得如此之深?你自苦如此,那人又何尝有所表现?况我大楚近年来虽并无太大忧患,但倾颓之像早在愍宗一朝便已有显露,我有如何不知?莫说祈福与国祚有益与否,便是有益,也没有将这担子压在你身上的道理。你到底还是忘不了他!”言语之间,悲戚尽显。

    临川公主闻言,那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顿时滚下两滴泪来。哽咽道:“父皇对我的爱护之情,世人皆知。若非四年前父皇顶住群臣压力,女儿早去了那西北苦寒之地,生死尚未可知,如今又岂敢娇蛮自任,恃宠而骄?我已知与他无缘,一年前便已断了念想。如今女儿心中别无它物,只求过了这一生便好。”说罢,以袖掩面,竟是说不出话来。

    明帝心中难受,道:“我又何尝想逼你?世人多是踩低捧高的,父皇去后,留下你又当如何?‘情’之一字害人不浅,你既已看开,我便已极为高兴了。”

    “咳咳…”明帝正说着,忽的猛然咳嗽起来,不久竟是生生咳出一口血来,公主见状,更觉难受,亲自倒了茶,服侍明帝喝下,方才好了些。明帝倚着龙床歇息了半响,却又伸出一只手来自床间暗格里摸出两道明黄的圣旨并一面乌黑的令牌来。

    “颖儿,这是令你自行婚配的旨意,若是父皇去了,料他们也不敢不尊这先帝遗旨!”明帝冷哼一声,却又低声继续说道:“拿好这块令牌,若是情况有变…倒也能保你平安。”

    临川公主闻言大惊,急声问道:“父皇,这到底是怎么了?”明帝颇为复杂的看了公主一眼,终还是长叹一声,说道:“御书房暗格里的兵符在两天前便已经不见了。”此言一出,明帝更是如同老了几岁一般。

    临川公主捂住绣口,惊疑不定的说道:“难道…”明帝摆摆手,带着几分厌恶:“到底不是天家正统骨血,竟似那养不熟的狼崽子一般。”楚明帝语调虽难掩愤怒,但到底还是压低了声音。

    原来,楚明帝此生只有一儿一女,无奈皇长子在十二岁那年便早早去逝。不得已,明帝只得从宗室里过继来三个孩子,便正是当今的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三位。这次兵符被盗,明帝虽无具体证据,但已然猜出了几分。然而苦于缠绵病榻,受制于人,又失了兵符这一最大倚仗,竟有些有心无力。

    顿了一顿,明帝继续说道,“如今南方又起了乱子,征南将军蔡兴平又不是个顶用的,竟是节节败退,看样子这苏厉我倒是非放不可了。”听得这句,临川公主不由心乱如麻,明帝见状,心下暗叹,面上犹自不动声sè“你差人也好,亲自去也罢,带着这份圣旨去赦他出来,好歹他也会承你之情,ri后也好…”旋即,语气又变得严肃起来:“切不能沉溺与私情之中,知道了么?”见得公主接过圣旨、令牌并点头答应,明帝面上才微微露出一丝笑容。

    “你便拿了这道圣旨去救他!从今以后自去终南山居住,再莫踏入这乾元殿一步!”明帝忽的疾声说道。声音竟是前所未有的高昂,更是将龙床畔放的白玉杯猛然砸向了地下。听的殿内动静,殿外的太监、宫女们鱼贯而入,端茶的端茶,倒水的倒水,忙得不亦说乎。临川公主看的此景,怎会不知明帝的意思?又不忍拂逆了这一片好意,只得怀着一份忧思感动之情走出了乾元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