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清直隶总督讷尔经额因进剿钟人杰一伙经年不利,终于被革职查办,在讷尔经额任上,钟贼肆虐河南、山东、直隶、山西、陕西五省,一度京~城震动,特别是河南一省,三年不得耕种,满目疮痍,十室九空。

    而此时,从广东逃出的林则徐已经赋闲在京~城一段时间,穆彰阿等辅政大臣终于痛下决心,决定启用林则徐为直隶总督,整备军力,务必剿灭钟贼一伙。

    要说比起满清谈也不敢谈的南朝,更让满鞑恨得牙痒痒的,非钟人杰莫属了。此人自从在湖北起事,拉起了数千~人的人马,就没在南蛮的地头蹦跶过。径直一头扎进了河南。虽说此人是读书人出身,身负功名,但是一点礼义仁德都没有,钟贼所过之处,寸步不留,寸草不生。

    缺乏纪律约束的钟贼一伙,开始的时候还能开仓放粮,救济百~姓,可是后来,随着跟满清鞑~子兵交战旷日持久,整个河南的存粮不足,钟贼开始强抢百~姓口粮,而且淫~人~妻女、杀~人放火之事屡见不鲜。

    开始之时,钟人杰尚能对这些为~非~作~歹之徒加以约束,可是后来,由于他裹胁了太多各地逃荒百~姓和山匪恶贼,渐渐地,在起~义军内部,矛盾日益激化,诸人在有清兵讨~伐的时候,就放下嫌隙,共同对敌,一等风平浪静,就开始互相下绊子找茬。

    由于钟人杰一伙的恶劣作为,中~华帝~国方面停止了对这些起~义军的帮助,不管是武~器还是物资,都拒绝向他们供应,而内部矛盾的起~义军也终于慢慢走到了末路。

    林则徐年纪已经不小了,但是一颗报国之心未减,他拖着老弱之躯,带着曾国藩等青年才俊,来到了河南清兵大营。

    “大人,这考城大营,多是河南本地之兵,已与钟贼作战两年之久,疲敝不堪,且多有败绩,实在不可大用。”

    在大营中,曾国藩与其族弟曾国荃站在林则徐面前汇报着河南考城大营的情况。

    “正是,林大人,卑下听说,这考城绿~营已经如惊弓之鸟,即使小股的钟贼出现,也不敢与之相抗,奸猾无比,胆小如鼠,此地粮草也接应不上,不少军卒也都做了那逃兵。”

    林则徐不禁问道:“这河南已经无甚么人家,就算他们逃,又能逃到什么地方去?”

    曾国藩道:“往常有逃到山东去的,山东巡抚崇恩害怕这些逃民、逃兵贻~害地方,便都抓了起来,要不关了大~狱,要么就再送回来,不少直接就砍了头。后来听说南方有人收丁口,那些逃兵就都去寻这些人贩子。”

    林则徐奇道:“怎么,还有自己送到人贩子手里的?”

    “这些人贩子,多是南蛮奸商,说是南蛮伪帝在南洋辟了婆罗洲,正缺丁口充实国土,每个丁口有六块银元可以拿,这南蛮奸商便先给这些逃民一块银元,许下承诺,供给少许吃食,再拉了他们去南洋,后来当地逃民听说了去了婆罗洲多少有生计,竞相去寻这些奸商,故而那些奸商连一块银元也不给了。”曾国藩娓娓道来。

    林则徐不禁叹道:“每个丁口六块银元,就是四五两银子,这南蛮哪来这么多闲钱。”

    曾国荃从怀里掏出一份报纸,恭敬地递给林则徐,道:“这是南蛮前一阵子的商业报纸,上面有一评论员分析,估算去年南蛮一年国库收入至少一万万块银元,折合大约8000万两,而且这南蛮的岁入就像滚雪球一般,都是翻着翻地往上涨。结合这南蛮刚起事时花钱那么个大手大脚法,这南蛮库里的存银绝不会少过一万万块。”

    林则徐结果这张报纸,看了看,问道:“不过市井小民妄议国政,能有几分可信?”

    曾国荃回答道:“有五成吧,这个评论员据说那是南蛮贵~族,归民之属,往常预~言国~家经济之事,颇有见解,而且十分准确,有好些个商贾都去找他问道。而且他罗列了诸多数据,算下来大体真有这么多。”

    林则徐不禁忧心忡忡,道:“南朝不过占了半国,岁入就远超我大清之前全国岁入的两倍,难道这工商之事,真就这般重要?可这子民竞相逐利,不修~道~德,国~家如何能稳。”

    曾国藩附和道:“大人所言极是。”

    曾国荃却道:“南蛮废儒而兴百家,各家说话,皆不管束,素有士子抨击国政,但是这南蛮非但不约束,还鼓励,只不过,有相当一部分笔杆子,为了南蛮造势宣~传。这遍及各乡各村的宣~传委~员,每每变把好处说给小民,普通士子与这些人做论,难以敌得过这些辩才无碍的纵横家,再加上这南蛮田赋之类,已经低到可怕的地步,百~姓们皆是拥护南蛮伪朝,忘我大清。”

    林则徐本来听着也是怒极攻心,但是到了最后却只是化作一声长叹。

    他们这些人,都怀着报国之心,挣扎着与何沐平作对,可是随着时光荏苒,大清越来越弱,南朝越来越强,一腔热血不知如何倾斜。

    曾国藩不由安慰道:“大人,整治南蛮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只要我们能匡扶国政、剪除奸佞、秉持道~德正统,必然能够破除污~秽,还天之清。”

    林则徐重重的点点头,道:“伯涵,说得有理,此刻正是我等需要振奋之时啊。”

    曾国荃接口道:“大人,这河南兵已不可用,何不俟新绿~营到此,再做算计?”

    林则徐赋闲在京的时候,也不曾停下自己为国尽忠的脚步。他向朝~廷建议,去山西、山东之兵,编成新绿~营,延请西洋军事顾问,严加操练,配以精良火器,铸成可用之兵。

    初时一些满人还反~对这个提议,但是随着清王朝军事情况的急转直下,一支保命的军~队已经变成了这些权~贵们的当务之急。

    肃顺把控满~洲新军坐镇北~京,不可轻动,一个能够调动,安靖风声四起的疆土的部~队,确实是需要的。

    于是,辅政大臣们着实努了一把力,硬生生从跑老鼠的国库中,扣除了一笔银子,招募了山东、山西这两处出兵将之地的兵勇,组成了新绿~营。同时,还邀请了法国人、俄国人来担当这支部~队的教练,务必要形成可观的战斗力。

    只是兵有了,将有了,老~师也有了,就是没有枪。前一阵子,南蛮正在闹军火企业出~售,觉得南蛮皇帝脑壳坏了的满清,派了一批人乔装打扮,携带银子进入南蛮,准备有所收获。可是这些人往往还没进入拍卖会的会场,就被一些神秘人给带走了,银子也全不翼而飞,一个也没有返回北面。

    最终,清廷通~过西洋势力和零散的从南朝购入,勉强能够让这支新绿~营都拿上枪。

    何沐平在之前曾经暗自在靠近满清边界的地方,流~出过一批滑膛枪和弹~药,一是为了赚取满清急需火器的暴利,而是查验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本地商人,为了赚取百分之三百的利益而铤而走险。

    事实证明,马先生的话,确实是真~理。

    昔日繁忙的京杭大运河,由于南北分国而变得多少有些冷清,不过在政务院决定放开对北方民间贸易之后,运河上再次出现了跑船。

    为此,政务院还特地拨款,对京杭大运河进行了拓宽和疏浚工作,当然仅仅是针对控~制区域内的运河航段。慢慢地,不少巨大的内河漕运船能够航行在京杭运河上,同时南方产出的茶叶、粮食、精盐甚至各种工业产品也流入了北方。

    不少晋商看准了商机,纷纷来到山东,开办会馆,组~织商队,甚至跑到南朝去购~买巨大的漕运船。北方因为战乱和地理因素,粮食产量不足,而南方已经完成了两次稻种、麦种的培育,甚至简易的化肥也出现了,同时把控着南洋航路,以及对安南、暹罗诸国影响力增大的南朝,也能廉价获得当地的稻米,所以南北航运重开的第一等商品,就是粮食。

    占据江南、湖广主要产粮区的南朝,即使有着巨大的人口负担,但是在更好的粮种以及农业技术的帮助下,同时垄断东南亚诸国的粮食生产和出口环节,中~国从粮食进口国,转变成了出口国。

    从何沐平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就援助英国近二十万吨粮食就能看得出来,整个南中~国已经不缺粮食了。特别是何沐平新近得到金体圣徽,在插~入系统中后,像粮食等物资,都能以低于成本价购~买,直接就把何沐平的底气给撑足了。

    于是,有计划的对北方进行粮食与其他商品的倾销,就提上了日程。

    商品倾销不仅能够为一国带来巨大的财富,在现在这个情况下,还能够促进北方自然经济形态的瓦解,加剧民间对于满清的不满,因为谁能看得出来,小农们的纷纷破产,是由于隐秘的商品倾销呢?他们只能把怒气撒在不断地加征厘金、丁口税的清政~府头上。同时,破产走投无路的人~民,会转向何沐平这一边,向往着能过南朝一般幸福生活的他们,则会迁徙。同时,何沐平将会继续将这些移民送到他一个个新确立的殖民地,用人口去稳固国土。

    所以,比起曹翰等热血军人一心想要收复北土,何沐平放开的京杭运河的小口,才是最大的利器。

    此时,京杭运河的微山湖上,几只漕运船,小心紧张的前进着,因为他们运送的不是粮食、不是工业品,而是违~禁品军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