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巴士发动的声音,舒梅把一把掀开被子,赤脚跳下床,迫不及待想知道师祖的事迹。wenxue

    这两年是内地图书审查制度最为宽容的一段时光,《隋唐圣龙传》是直接从香港进的繁体书。舒梅抄下书卷后的出版社电话,用酒店的内线电话拨动号码。

    “请问这里是弘文馆吗?”

    “是的,请问你是?”

    “我是三天前跟你们联系过的鹏城朝华出版社的编辑,现在正在香江。”

    “是舒女士吗?”

    “是的,我们觉得你们出版的《隋唐圣龙传》在内地很有市场前景,但是中间有些尺度问题,所以想和作家本人面谈一下。”

    “哦,是这样的,我们前天联系了在大屿山的易晶先生,他的助手说易晶先生不在本埠,目前在日本度假。”

    “那你能告诉我他的联络方式吗?”

    “对不起,这是个人**,我们不能在没经过易晶先生本人同意的情况下就透露出去。”

    “那你能告诉我他近期什么时候归港吗?”舒梅垂死挣扎。

    “这我们就不知道了。如果有需要的话,你可以留下你的联络方式,我们会代为转告。”

    “好的,我的电话是075-52542670。”

    “075-52542670,舒女士,对吗?”

    “是的,谢谢。”

    “不用谢,祝你在香江有个愉快的时光。”

    舒梅放下电话,情绪低落了一小会,又强自打起精神-至少单方面联系上了作者。洗把脸,醒了醒神,她脱下质地薄得有色胸罩会隐露的统一白衬衫,梳起两个小辫,换了一身朴素的牛仔裤蝙蝠衫,头戴昨天路边买的遮阳帽,挎上改装的牛仔大背包,清新简单一如刚毕业的大学生。

    ng了几十遍,拍到凌晨才补完最后一个武打镜头,睡了不到六个小时的徐柯带着一副墨镜胡子拉碴地走在油麻地街头。虽然已经是香江第一流的导演,也有了自己的电影工作室,他还是保持着旺盛的创作**,偶尔也会不想叫外卖,任性地跑去美都茶室,回忆年青时的奋斗时光。

    他走进大厅,正想搭电梯,无意朝对面扫了一眼,目光突然定格了。

    一抹秋日最晴朗天空的蓝勾勒出修长的美腿,在牛奶一般浓郁的白色上,露出一段如天鹅般优美的长颈,太阳帽下两束微卷的秀发乌黑闪亮,把白皙的肌肤衬得冰肌玉骨,微微透明,丹唇半点,长长的睫毛垂成一把弧形小扇投影在不施脂粉、若鬼斧神工般雕琢出来的侧面,纯洁美好如临水仙子。但那肩头微微一点白和唇边若有若无的梨涡,如山涧若隐若现的流岚,散发着淡淡的神秘和魅惑。

    四周的景物象潮水一般退去,徐柯的眼前仿佛出现一幕场景:只见她一身深深浅浅的绿,缓缓上步,青绿裙子就无意幻成了细碎的清浪-婀娜,纯洁,神秘,如妖似仙。

    单是一个侧面的剪影,徐柯从此沦陷,心中开出一朵花-是她,就是她,我心心念念的青蛇。

    徐柯急欲上前拽住她,却被几个认出他的忠实影迷围了上来。他恨自己的名字怎么不是一一,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潦草地签下大名,待冲出包围圈,却颓然发觉伊人杳无踪影。

    喝了美都茶室沁人心脾的定制柠檬红茶,舒梅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在高楼次第林立、路网四通八达的中环。昨天已经有感觉,今天更对香江快几拍的生活节奏加深了影响。和鹏城神情悠闲的路人不同,这里的行人表情冷漠、步履匆匆。只有热恋中的情人,才会旁若无人、悠然自得地亲吻相拥。

    她所不知道的是,每个遇她擦肩而过的行人,不论男女,习惯性目不斜视地错过后,都忍不住在人海中一再回头寻找那亭亭玉立的身影。

    舒梅一边在不断计算不同类型店的客流量,一边打量店的陈列和摆设,还不忘进生意最旺的店感受它的服务。爱好美食的她进得最多的就是各色的小吃店,特别是那种百年名店。过了一阶,胃就跟橡皮似的,她可以辟谷几日,也可以一顿吃下三个大男人的饭量。不提吃过的二十几种招牌小吃,光在许留山,她就一口气点了柚子西米捞+椰汁、芒果糯米糍、咖喱小食、萝卜牛腩、水晶虾饺和水果拼盘。

    吃完大餐,遇到富豪雪糕车,她又买了两个香滑软雪糕。雪糕丝般爽滑,牛奶鲜甜浓郁,脆皮一咬就碎,舒梅满足地将眼眯成了月牙弯,几乎忘记了自己的任务。

    抬腕看了看表,指针指向四点半,估计回酒店正好赶上吃晚饭,她在旺角的地铁口打开钱包,脸上一僵-吃得太肆意,包里只剩两个硬币和人民币,不够钱,只能就近找兑换点。

    走了半条街,也没能找到兑钱的地方。

    旺角西街附近,一名牛仔裤黑t戴帽的文艺青年抱着把电吉他,对着麦唱歌。不少行人驻足后往他脚边的篮子里丢钱。

    眼见天色渐晚,舒梅有了主意。她趁文艺青年唱累喝水的空挡,上前耳语几句,青年点点头。

    虽然凭着几部无厘头喜剧大紫大红,但周星星依然会在熟悉的西洋街菜市场寻找灵感和素材,菜档的人也习惯了这位大明星的到来,自顾自地卖菜。

    远远传来一阵飘渺的歌声。

    疲惫的双眼带着期望

    今天只有残留的躯壳

    迎接光辉岁月

    风雨中紧抱自由

    一生经过彷徨的挣扎

    自信可以改变未来

    ······

    没有贝斯、架子鼓、电子琴,只有简单的吉他声;没有太多的技巧,只有直发胸臆纯然的热情,声音像青空一样干净美丽。就这样一阵不加修饰的歌声,犹如暗夜深海拂来的风,穿越层层人海辗转到周星星的耳边,直到心灵最深处。

    恍惚中,他回忆起这十年来一路上的辛酸:一起报考艺员班,陪考的好友梁朝威一举高中,满腔热情的自己反而落选,;当梁朝威开演有名有姓的配角时,自己只能在同一部剧集中少少露个面;当梁朝威已经成明星,他还是《英雄传》里身兼数职的龙套;就算鼓起勇气去电影公司投报名表,终究连导演的面都见不到。对演出机会一次次的争取,一次次失败,甚至一次次被人羞辱,自己仍然坚持那句-其实,我是一个演员。

    他不由自主地顺着歌声往前走,想要寻找唱歌的人。

    西街那边的人群慢慢围成了一个很大的圈。舒梅弹着电吉他唱起了摇滚,兴到所致还随音乐摆起拉丁舞步。

    人群中,一个近三十带着眼镜的职业女性,一开始是只是好奇,但看到那帅气的拉丁男步,一举手一投足,每个音节每个眼神,都像磁石一样吸引着她。当被那锐利如鹰般的眼神锁定,她的脑袋瞬间空白,终于忍不住像小女孩一样尖叫起来。

    两个背着单肩挎包的青年在窃窃私语。

    “这个美女是谁?”

    “可能是宝来金新推出的歌手,多有架势。”

    “她出了专辑吗?我想买。”

    “我也想。”

    只唱了两曲,地上的太阳帽已经装满了钱。舒梅抽出两张五块的,把其余的钱一股脑塞给文艺青年,准备回去了.青年眼里尚有一抹未消散的嫉妒和羡慕。

    人群骚动起来,最初只有一个人叫了一声“再来一首”,后面的人马上跟进,大家默契而有节奏地喊着“来一首”,掀起了一层又高过一层的声浪,现场气氛就像开演唱会一样热烈。

    盛情难却。表演的方式只有两种:外向和内向。刚刚一首是外向表演,向观众要反应的;舒梅决定向内做一个角色,与自己交戏。

    音乐缓缓响起。

    很相信能成就大爱很相信能炫耀自己

    很贪心愿天天很多美好的派对

    写封信来留住大志写封信来提醒自己

    写得低是心中很多似诗的细碎

    怀疑我当天几多岁令我写了一句不怕流泪

    怀疑我永远不会累就来十行列明十个壮举

    让我闯出新世界交出新个性

    假使想爱必会找到亲爱伴侣

    突然十年便过去方知岁月冷漠似水

    就算字迹不会变纸张不会皱

    偏偏想笑竟会得到灰暗情绪

    默然从头读过去一句一句太干脆

    祝福我能游历万国怎么我还奴役自己

    不甘心在天天很多错失的证据

    这封信如明亮大镜这封信能明白自己

    写得低但怎么抛低理想的散去

    大家都不约而同地闭上眼,静静倾听这天籁之音。唱完,趁着大家还没反应过来,舒梅悄悄放下吉他,蹑手蹑脚地溜出了人群。

    刚跑到街尾,她的衣角就被一个戴着眼镜的格子衫男给拉住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格子男擦了一把汗,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张名片,噼里啪啦地说:“lady,你的声音辨析度很高:长音美,假音飘逸,连续唱的音,技巧可以得十分。最难得的是你的震撼力是那么强,牵动了在场所有人的情绪,简直就是完美。”他猛地抓住舒梅的手,一脸的兴奋:“我是环球的常灿。相信我,你一定会成为超级巨星的!让我做你的经济人吧!”

    舒梅把手收回,冷静地说:“常先生,与其当个歌星,我更想成为一个好妈妈。”

    “你可以红了以后再生嘛,难道明星就不能当妈妈了吗?”

    “我已经有三个孩子了。”舒梅辩解道。

    格子男不肯相信,他以为这是借口-这样年轻美丽的女孩子,怎么会是三个小孩的妈?

    “先生,今天斯密斯先生的晚宴,您名单上的女伴全部无法出席,旭日集团的文高夫人表示她今晚尚且没有安排。”

    “文先生呢?”

    “文先生在法国出差。”

    男子的眉头微拧,他的目光散漫而无意识地穿过打开的车窗,凝固在街尾拉拉扯扯的两人身上。

    “停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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