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粗木座的桌子,中间都已微微裂开,上面三个大瓷碗,一碗装了一支撕开一脚的全鸡,一碗是整碗牛肉,一碗白菜。三个大碗周围,摆了两个个碟子,一叠酸萝卜、一碟花生米。一个大的坛子里面大概有十斤左右的米酒。

    虽是山野村店,米酒却是清冽,想是天冷刚热过,一股氤氲之气,四处溢散,钻进众人鼻子之中,让人不觉微醺。

    胡广望着桌上酒菜,更是气愤。更令胡广不能忍受的是,店小二爱理不理。店小二听了胡广话之后,索性埋下头,依着漆黑的木板,靠着火堆,打起盹来,将肖七等人晾在一边。

    “娘的,太气人了。”胡广暗骂一声,跑过去,就想抓起小二衣襟,肖七忙狠狠地咳了一声。胡广手举半空,立在一旁,不敢动粗,尴尬地顺势掻掻了头发。只是说道:“小二哥,打开四方门,来的都是客,我们又不是没钱给你们,依着他们桌上,给我们也来一桌。”

    小二白了胡广一眼,道:“客官,我又不是不肯卖,只是这些东西,小店实在没有了,你叫我拿什么给你们?”

    肖七向店小二一揖,轻声道:“小二哥,天寒地冻,我们走路也是辛苦,现在又急又饿,你这里但有什么?尽管上上来便是,好歹让我们填个肚饱,如果还有酒就更好了。”

    小二摊开双手,耸耸肩膀道:“米饭还可管饱,酒就没有了,菜也只有白菜萝卜。”

    胡广吸了下鼻子,飘过来的酒香让其忍无可忍,四处看了一会,也没找到藏酒。就走到两位食客面前,道:“二位客官,这酒可以分我们一点不?我可以出高价。”

    桌旁三位食客,一位面皮白净、一位相貌清奇、一位英俊俊爽。抬头看了众人一眼,面皮白净的道:“这酒、菜是我们自己带来的,店中只是加工。”顿了一顿,望着肖七又呵呵笑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这位客官相貌不俗,如果不嫌,可来座中与我三位一起用餐。”

    肖七道谢,坐下后问道:“三位先生,好雅致,敢问高姓大名?”

    面皮白净者道:“吾乃颍川石韬字广元。”手指相貌清奇者道:“此位是汝南孟建字公威。”又指着黑面长须者道:“这位是博陵崔钧字州平。”

    肖七深深一揖,大喜道:“小子肖七字不下,乃刘皇叔手下一马前卒,久仰三位大名。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不想今日在此得遇三位高贤,不下运气何其好也。”

    石韬道:“肖将军近来声名鹊起,不想如此年轻,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不知肖将军来此荒僻山村所来何事?”

    肖七想:“这三人与徐庶一起号称诸葛四友,俱是才学过人,心思谨密之辈。对他们而言,质朴率直就是最好的应对方式。”因此肖七道:“石先生,肖七不过是幸运,才偶建功业。肖将军三字不过是凡夫俗子胡乱称呼,如蒙三位看得起,就请叫肖七表字如何?”

    石广元三人微微颔首,均想:“这肖七果然谦逊。”

    肖七又道:“我家主公今年幸运,有了汝南、宛城、南阳三块地盘。可是帐下人才奇缺,只有元直先生、公佑先生、宪和先生三位,才能做内政人才。”

    石韬三人齐声道:“元直现在刘皇叔哪里?”

    肖七连忙点头,道:“元直先生今年夏季就到汝南了,多亏了元直先生,不然曹操上次进攻汝南,我军还真不知该如何守城?”

    石韬三位喜道:“不想元直赶在我们前头,就建了一番功业了。”

    肖七赶紧道:“治理郡县,靠我们这些武夫,是行不通的。主公听元直先生说诸葛先生现隐居在南阳隆中,因此特命我来相请诸葛先生。不想肖七幸运,今日一下就碰见三位高贤。肖七斗胆,想替主公恳请三位出山辅佐我家主公,匡扶汉室。”

    肖七说完,静了一静,又道:“三位与元直先生为友,又如诸葛先生交厚,如果能一起辅佐我家主公,以后就可朝夕相处。我家主公也就有了与曹操相抗衡的智囊团体了,这也是一段佳话啊。”

    容貌轩昂,丰姿俊爽,头戴逍遥巾,身穿皂布袍的崔州平率先摇头道:“我年已老,随意惯了,无意功名,只想逍遥于山野之间,看山月秋草。两位老弟,才干远远高出州平,正好出去做番事业。”

    “崔先生那里年老?”

    “崔兄那里年老?”

    “崔兄那里就年老啦?”

    听到崔钧说自己年老,肖七、石韬、孟建三人齐声叫道。

    崔钧今年其实才四十三岁,但在古代三国,已经可谓年老。只是崔钧性格爽朗,看起来远比一般四十岁的人年轻得多。

    肖七与石韬、孟建两人一笑,道:“崔先生看起来刚过而立之年不久吧,正是年富力强,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期。就算崔先生无意功名,可这乱世之中,百姓流离失所,朝不保夕。崔先生为了天下苍生,岂能独善其身。肖七孟浪,就算为了百姓,崔先生也不该坐死泉林,那与草木又有何区别?”

    肖七的这番话很重,毫不客气,可就是这质朴率直的语言让三人震耳发聩,崔钧一时沉默起来。

    孟建也是直性子,见众人沉默不语,就道:“州平兄,你今年不过四十又三,当年担任虎贲中郎将、西河太守,讨伐董卓时的雄心壮志哪里去拉?我们几人是隐居了多年,可这世道还是这么乱糟糟的,百姓还是苦不堪言。我们几人真应该出去做事,元直就看得清,走在我们的前头了。”

    窗外的雪下得更大,风也挂的更猛。这山野荒僻之地,只有店中用来打鸣的公鸡,看店的黄狗,不知这世间的疾苦,还在茅檐下面无忧无虑地跑着叫着。

    石韬一时也过来相劝崔钧,肖七坐在旁边,不由心中暗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