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五哥当即在桌上摆开酒,让魏东亭等捻草为香、歃血盟誓。一应礼仪完成后,麻五哥扶起魏东亭,掏出一张腰牌递给他道:“这个是兄弟的八卦(腰牌)。”

    魏东亭接过一看,上面写着“青木堂”三字。麻五哥道:“从现在起,兄弟就是青木堂香主。八马堂堂主麻五哥拜见香主。”

    天地会下辖共有十堂,分前五房五堂和后五房五堂。八马堂处前五房之末,排行第五;青木堂处后五房之首,排行第六。十堂中最高负责人称“香主”,其次为“堂主”。魏东亭甫一入会就做了一方负责人,着实让他受宠若惊。

    魏东亭忙拦住道:“常言道无功不受禄,小弟未建尺寸之功,怎能当此大任?”

    麻五哥指着睡得死人一般的黄三泰道:“兄弟怎么没立功?亲身赴险捉了这黄三泰,亲手射杀其结拜兄弟濮大勇,为我会除了一大对头。有这等赫赫功勋,做个香主有啥为难。”

    古语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没想到到我这成了欲加之“功”何患无词。魏东亭啼笑皆非地道:“哥哥取笑了,小弟落荒而逃,哪有哥哥说的如此英勇。”

    麻五哥咬咬牙,下定决心道:“咱给你露个底儿,兄弟不闻千军易得一将难求?门主就是看中了兄弟的大才,才如此破格提拔的。说实话,仅以台湾之力想要光复大明,难于登天!兄弟在清廷的所作所为一言一行,门主高度赞扬,认为兄弟是个难得的济世之才。兄弟到了台湾,门主肯定会另加重用的。”

    魏东亭惭愧地道:“愚弟愚昧,竟认贼作父维护清廷统治,惭愧啊惭愧!”

    麻五哥摇头道:“话不能这样说。兄弟这样做不正证明了你与众不同,独树一帜?若是兄弟像其他汉人一样忍辱负重默默无闻,或是助纣为虐,门主怎能发现你?光复大明又怎能得到你这样的人才?兄弟就不要妄自菲薄了。”

    魏东亭汗颜道:“这一路上小弟一直反思在清廷的所作所为,越想越后怕,真担心被天下汉人唾骂,弄个里外不是人。兄长一席话真让小弟重拾自信,小弟谢过了。”

    麻五哥搔搔脑袋,不好意思地道:“咱哪能说出这样高水平的话?这都是门主说的。咱不过记性好点,现搬现套罢了。好了,咱们赶快上路吧。”

    门主陈近南,他真像麻五哥说的那样有伯乐之才,眼光高远,用人不拘一格么?魏东亭带着一个大大的疑问登马而行。

    傍晚时分,他们一行来到一个小镇外,麻五哥用马鞭指着小镇道:“进了小镇就入了闽地了。今日日晚,咱看就在这歇了,明日一早赶路。”

    见魏东亭点头,麻五哥把黄三泰三人点了**道,割断绑在身上的麻绳道:“镇中人多眼杂,还是不要招摇的好。”

    来到客栈,引他们进房的店小二说完场面话,反身关门,低声道:“地振高罡,一脉溪山千古秀。”

    麻五哥上前道:“门朝大海,三合河水万年流。”

    小二喜道:“自己人。”

    麻五哥点头道:“自己人。”

    小二指着正被捆在桌腿上的人道:“这人可是南霸天黄三泰?刚才有四个后生哥向咱打听过,现在他们就住在天字三号房内。”

    麻五哥看看一脸晦气的黄三泰,弯腰解了他的**道,说道:“你给他描述下那几个后生长啥样?”

    听完小二的描述,黄三泰眼睛不易察觉地亮了一下,随即摇头道:“他说的是谁?”

    麻五哥查出了黄三泰的微妙,冷笑着反问道:“那不正是你们几个的儿子么?”

    黄三泰摇头道:“俺儿远在北京······”

    麻五哥摇摇头,点上他的**道,对小二道:“把与我同来的那几位兄弟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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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刚才咱出门打水时,见一二十人住进了这家店,内中有几人瞧着背影像大伯他们几个。”

    大哥从椅子上跳起,道:“那些人甚么来头?大伯怎么会和他们在一起?里面有魏贼吗?”

    那人摇头道:“不知道。没看清。”

    大哥扫兴地摇摇头,道:“把店小二抓来问个明白。记住,别弄出啥动静。”

    那人答应一声去了,大哥又对其他二人道:“天霸,天宝,你们说父亲他们能抓到魏贼么?”

    天霸道:“肯定能。二叔、三叔、四叔和俺父亲可是江湖上的‘四霸天’,他们亲自出马能抓不到几个毛贼么?大哥不必担心。”

    大哥道:“咱总觉着不那么顺利,本来约好的酉时会和,可现在天都快黑了,也没见着他们人。”

    正说着话房门被打开,刚才那人挟持着店小二进来,他用脚跟关上门道:“魏贼也在其中。这家伙刚把魏贼几个引到地字一号房。”

    大哥问道:“那伙人甚么来头?”

    小二恬着脸答道:“咱只是跑堂的伙计,哪能打听客官们是干啥的。您可见咱向你们几位爷打听了?”

    大哥又问:“他们都与你说了些甚么?”

    “那几位爷说要商量一下生意上的事,叫小的把他们的伙伴叫来。小的照命完成,刚关门出来还没走两步远,就被这位爷用刀子顶进了您的屋里。”

    “他们做甚么生意?”

    “哎呦,爷,这小的可不知了。”小二鼓鼓腮帮子又道,“不过依小的猜,他们是来贩茶叶的。咱也不是说家乡坏话,而是这福建地薄土穷的,除了茶叶也没啥拿得出手的东西不是?看着您几位爷也是常在江湖上跑的,这个理儿咱不说您也明白。唉,这福建呐,山地丘陵占了大半,剩下的那些田地也种不出啥好庄稼。一个字儿,穷啊······”

    “少扯淡!”大哥见从他身上套不出甚么话,不愿听这厮胡扯,狞着脸打断道,“这件事你要是敢说出去,小心爷我下你的零件!”

    小二唯唯诺诺地去了,大哥又对那人道:“天虬,你去听听他们都说些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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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东亭一进屋,麻五哥就道:“这几个的儿子来了,咱想听听兄弟的意见,是打是躲?”

    黄天霸,在满清的庇护下出尽风头的黄天霸来了!

    这句话一下跃入魏东亭的脑海,他顺着往下一思索,果断地道:“打!”

    黄天霸为了自己的前程,杀害了结义兄弟濮天雕,武天虬及两位嫂子。黄天霸武功虽高强,却为整个武林所不耻!

    麻五哥点头道:“咱也是这样想的,借此机会把满清在黑道上的人物连根拔起,让它瞎一只眼!兄弟坐下,咱们好好谋划谋划。放心,这几个被点了**道,听不见也说不出来。”

    魏东亭点头坐下道:“把那种西洋药放进茶水里,把他们麻翻。”

    下药那人道:“行,这事还是我去办。”

    魏东亭嘱咐道:“一定要支开小二,别让他看见喽,一张嘴瞎咧咧,泄了密。”

    麻五哥笑道:“这店小二是咱们的人,一会趁他进来送茶水的档把药交给他,让他去办。”

    魏东亭击掌道:“这可真是天助!······”

    魏东亭正说着,麻五哥突然做个噤声的手势,随即指着房顶,光有口型不出声地道:“房上有人!”

    魏东亭立刻掏出火枪,麻五哥示意他不要盲动,自己脚不沾地走到窗户边,悄悄打开窗一跃而出。房顶上立刻想起了瓦片踩动的声音和打斗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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