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厅堂里面的人,都在沉默,无数双眼睛都死死的盯着白波,他们想知道白波接下来会怎么说,这大堂里面的温度,也在快速的下降,方才喝酒吃肉的热闹劲头,早就跑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

    白波的双眼角,刮着下首那些人深沉似水的双眸,听到了那些颤抖的牙齿,和急促的喘息声,微微侧转身体,对身边的波才道:“禀渠帅,这山火俺不清楚!什么是皇甫嵩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俺只知道把皇甫嵩的先锋军队堵在河边一夜一天的时间,便觉得任务完成,且山火烧了一天,俺觉得不安全,就下令撤退了!”

    白波的一番话说完,众人也感觉到白波语气颇算真诚,不像是有所隐瞒的样子。

    对于白波太优秀的威胁放下啦,不过对于白波的崇拜同时也消失了,现在说不出来是好还是恶。

    却没有想到波才接着问道:“白兄弟,你们那日就没有在后面留下斥候队伍?”

    “渠帅,俺们只有九百人,自然是不可能留下太多的军队去做斥候的,留下了一个十人小队,他们说俺们走后,皇甫嵩的大部队出现在了俺们身后的河岸上,俺们跑的更快了!”

    白波的解释,让那几个盯着白波的人,看着白波的人眼神稍没有了紧张,没有了警惕。

    这些人对于白波的警惕,对于白波的排斥,原因朱苛说过: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这些个荣誉,在白波看来都不重要,甚至是这场庆功宴,只说了他一个人,他手中的九百兄弟只字未提,他都觉得不重要!“白波,你确定吗?

    这山火都跟你无关吗?”

    波才再次问道!波才,一个喜好名声之人,他这么做无非就是想把白波的事情大肆宣扬,甚至在别人不知道的时候,他早就想好了一个更加详细的剧本:甚至编出了一个自己的命令为主,命令白波以身为饵,皇甫嵩很配合的演了一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戏份,随后就是在自己的授意下,他们黄巾军瓮中捉鳖,而白波等众人也全身而退。

    现在这个剧本快要流产,波才心中如何不恼火。

    这一场连环战术还有背后的影响力,波才和自己的手下发动了这样的一场战事,天下英雄豪杰赢粮而景从都是小事情,关键是他波才的名声会涨到什么地步?

    到了那个时候,那什么桃园三结义,官渡之战和赤壁之战,哪怕是长社之战,估计也会在暗淡不少!当然,到了今天,波才只知道长社之战,其他的鬼知道还会不会发生?

    九百人,这一切都是在九百人的情况下完成了的!白波不是波才肚子里面的蛔虫,自然不可能知道波才的想法,他根本没有在意波才眼神中的失落,跟刚刚吃肉之前完全是判若两人!明对着波才疑问的眼神,白波肯定的回答道:“是的,渠帅,俺不知道这山火怎么回事!”

    白波双手紧紧的握了握,双齿紧咬,把心一横,酝酿的大招终于出来了:“渠帅,其实俺还有更加重要的军情要汇报,能不能……”做了一个要屏退四周的表情,但却被波才忽视,白波犹豫了很久,无奈摊开了自己手中的两张地图:“渠帅请看!”

    “俺们现在在长社,这长社背后靠着的是嵩山,外方山等等这些山脉,在俺们北方是虎牢关,现在从东面赶来的是朝廷的大军,南方还有伏牛山和桐柏山等等这些山脉!”

    所有人的心中都在想着波才设计的精彩绝妙的连环计,没有人认真听说白波讲的地理知识。

    甚至很多人都不明白白波说这些是要干什么?

    看到所有人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白波赶紧趁热打铁,“诸位请看,在俺们东面的是一马平川,而官军有骑兵,他们对俺们呈现的是包夹之势,现在俺们只能向南方这么一条后路,我们可以顺着山势,一直向南!”

    白波双手指着地图,从上面一直指向了南方的伏牛山和桐柏山的中间,才对着众人说道:“诸位请看,这里是一条可以通向荆州南阳郡的道路,俗称方城夏道,只要俺们从这里抓紧度过,随后守住这一道路,就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有些人在点头沉思,有人目光呆滞,白波继续说道:“只要把守住这里,南阳郡这一个富庶之地就是俺们的,只要俺们经营几年,随后都可以从南阳郡出来,到时候豫州和兖州甚至是司隶地区,都是在俺们的手下!”

    白波终于一口气说完,却不见众人的反应,所有的目光都盯着白波,盯着白波手中的两份羊皮地图!“你是说某应该往南阳郡撤军了?”

    很久之后,波才低声问道!“渠帅,俺们现在不撤不行,朝廷源源不断的军队正在朝着阳翟汇聚过来,等他们堵住了南下的道路,俺们可就……”“白波,你喝多了,回去休息吧!”

    “渠帅!渠帅三思啊!皇甫嵩是名将,他现在步步为营,到时候大军合围阳翟,俺们……”“住口,未战先言退,某可以把你拖出去砍了!”

    波才大声怒骂道!旁边的那些中间派,现在自然是顺着波才大骂道:“你看看西华的彭脱,你看看俺们三十六方渠帅,俺们黄巾这么军队,朝廷军队才几个人,如何能够围困阳翟,且不说这阳翟乃是豫州第一坚城!”

    波才看到了白波还想说什么,摆了摆手,在门口处站着的两个侍卫冲了进来,搀扶着白波就往门外走!“渠帅,这是俺写的,这是俺写的,渠帅有空可以看一眼!”

    白波把手中的竹简举在手中,大声吼道!“把他给我扔出阳翟城,扔出阳翟城!”

    波才冲着门前的侍卫大声的吼道,却把他的竹简留了下来!“混账东西,某波才一战未打,岂能言退!”

    白波被架出去之后,波才在房间里大发雷霆:“况且某大破朱儁所率军队,现在皇甫嵩所率军队,大多数都是草莽之人,大汉已经疲敝,某十万大军,一阵不打,就怎么走了!”

    波才还是在大堂中大发雷霆,大骂白波的不是,那些个被白波今日了拍了马屁的人,也开始落井下石!纷纷跟在波才的旁边一起声讨白波,方才的好意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阳翟府衙门前的门卒,看着被架出来的白波,哈哈大笑,跟方才白波进入之时的抬举气氛完全不同,白眼乱翻,判若两人!白波就这么被两人架着,一直扔出了阳翟城外,而朱苛现在还是在厩置里面跟着那些闲汉兄弟们一起吹牛。

    “可不是跟你们吹牛逼,俺们当时听说朱儁在洧水河边踌躇不前,顿时计上心来,跟你们说,我们就把这个河堤呀,挖了几锄头,看着他们慢慢的开始漏水,俺们就带着人马跑了!你猜这是为什么嘛?”

    “朱大哥,朱大哥,为什么呀,河堤都漏水了,还怎么淹人啊?”

    一个黄巾小伙子问道!“你小子,一看从小就没有这么见过大江大河!”

    朱苛端起一碗白水,放在口里面大喝一口。

    “嗝——”打一个饱嗝。

    “跟你们说,这个大河,他是不怕这样一滴一滴流干的,只要挖开几个小缺口,水冲一会,才会真正的决堤!再说了,大江大河的水,不在乎流那么一点半点。”

    “哎呀,怎么说这些细节,说这些小场面呢?”

    朱苛冲着那小伙子弹了一个脑壳,转身对着众人说道:“当时我们跑到了下游,跑到了朱儁的对面,随后我们就冲着朱儁大骂,‘朝廷派了个姓朱的,一仗没赢兵输光,现在只会河边卧!’当时我们是九百多人,这一喊,立刻就把朱儁从睡梦中喊醒了!你们知道后来怎么样了吗?”

    嘴上吹着牛逼,心里面却是一番番的苦笑,自己这么个样子坑爹,估计创下了坑爹史上第一了。

    “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怎么样,当时就把这个朱儁气的是大口吐血,给你们说,就跟那黑狗血死了,吐了整整三大碗!”

    朱苛边说边比划:“就这么大的碗,整整三大碗!”

    “朱儁被我们这么一气,顿时就丧失了理智,立刻就带着三千大军就要冲过来跟我们打……”这是一个朱苛的随从在朱苛的耳边轻声说道:“朱屯长,酉时要到了!”

    “说呀,朱大哥,当时朱儁追过来了没有?”

    “是呀。

    你怎么突然不说了?”

    “哈哈,这个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朱苛学着说书人的样子,对着这几个一块听他吹牛逼的人说道。

    走的还是还不忘抓住一个人说道:“记住我今天说的这些,你以后熟练运作,可能成为一员大将。”

    这些人肯定不知道什么是说书的,毕竟这玩意是很多年之后才会出现的新事物!酉时快要到了,朱苛起身就赶紧随着身边的随从往那阳翟城外走。

    他跟白波约好了时间!五月底六月初的阳翟,天气热的可怕!站在城墙上防守的黄巾小兵,此刻正好在斜阳下城垛的间隙里躲着日头的直射。

    在城墙外面,在已经倾斜的烈日之下,一个踉跄的身影被酉时的太阳拉得很长!佝偻着身体站在城门外面的官道上,看见这样的背影,谁都不敢说这是一个三十左右的年轻人!“白大哥,白大哥!”

    朱苛在司马府生的闷气,早就不见了踪影,这个时代大家族掌握着一切资源,所有的军队都是要给他们面子的,何况是他这个小小的屯长呢,可能只有波才去的话,才能不受气吧!这些朱苛早就想通了,再加上在厩置学着张丁吹了一下午的牛皮,心情稍微好了一点,看见白波就赶紧迎了上去!“嗯,朱兄弟你来了,你真准时!”

    白波煽动着两张裂开了口子的嘴唇,说话哆哆嗦嗦!“嗯嗯,来了,白大哥不是被渠帅叫去议事了吗?

    这是怎么啦?”

    朱苛虽然跟着张丁这些兵痞子一起混了一段时间,但是察言观色的本领却没有失去,再说眼前白波这样子,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俺,俺跟渠帅商谈的很好,只是,只是渠帅有些忙,俺就早点出来晒晒太阳!”

    我晒你大爷的太阳,要是冬天你还能这么说,可是这逼进三伏天你跟我说晒太阳!看得出来白波的灵魂出窍,飞到九天之外去了,朱苛明面上也没有说破,顺着白波道:“白大哥,晒了这么久的太阳,渴了吧,我这水囊里面还有水,你喝点!”

    白波为什么会这样,朱苛是知道的,却一点都不会想着去帮白波,白波一心一意为了黄巾军,而朱苛呢?

    他要的是先回到洛阳,去在即将开始的乱世中,最起码以目睹着参与其中!最重要的,他是要拉走白波这样的一批人,巴不得白波跟波才两个人离心离德,自己好下手做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