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难得的安宁了许久,赵姬不再来扰,少使们亦每日安分的来听我论述妇礼,宫中婢子们亦乖巧不少。

    难得的是,阿房气色好了许多。因我近日常在相国府和华阳宫中奔波,倒使得我宫中几人与阿房身边那一窝熟稔起来,阿房因多了人陪伴,心情舒畅不少,郁结散去,笑脸亦多了。

    这日傍晚我从相国府出来,乘了宫撵欲离去,不想身后一年轻男音唤道,“阁下且慢!”

    赵无风与画眉习惯而警惕的悄悄抹上了胯边刃,我站定脚步并未转身,只觉他声音有些熟悉。

    “阁下可否听在下絮叨片刻?”男子道。

    赵无风只语气肃然,“有事快说,我家公子赶着回去。”

    “阁下衣着不凡,又时时有二侍从陪伴,那日还得吕相爷相邀离去,故而在下揣测,阁下必然是翘楚人物。”那人幽幽的说着。

    原,是个来溜须的?我心中暗自有些好笑。

    画眉却是比我直接些,只道,“你若只是来奉承我家公子的,劝你还是罢了,我家公子素来不喜听这些的。如若无其他事,我们可先行一步了。”

    说罢,画眉已转身欲和我一道儿走了。

    那人急了,方道,“公子且慢,在下并非有溜须拍马之意,在下只想同公子阐述一番那日公子未听到的言论而已。”

    嗯?我心下疑惑,还是滞住脚步,且耐心听他一回。

    “在下想说一说,在下来秦之前,所有的一番感悟。”那人只彬彬有礼的说道。

    “在下本楚国上蔡人,名唤李斯,字古通。”李斯说道,“少年时,也曾精读过些许经典古卷,故而在楚谋得一郡小吏,日子且算悠哉。不想,某日在下欲如厕,但见一黑瘦厕鼠从粪坑中跳出来,奔逃而去,好个胆小瘦弱模样。不多时,在下开仓取粮,但见仓鼠有二,肥硕胖满,欲人而不惊慌,只缓缓从仓口密道而下……”

    还未待李斯说完,便听画眉嗤嗤笑了起来,颇为戏谑的语态问道,“你说要与我家公子谈论的事儿,便是这般无聊滑稽之事?”

    李斯有些不悦,“姑娘且听在下说完。”李斯正了正强调,方道,“此二鼠,着实引发了在下好一通深思,同为鼠,何以仓鼠肥硕而食粮、厕鼠消减而食粪?”

    “是何故?”画眉这厢倒是有了些许兴趣的问道。

    “盖乃环境使然!”李斯的语调中带了些许骄傲。

    嗯?这倒是个颇有意思的说法。

    “如若为鼠,李斯愿为硕鼠,故而离了上蔡,寻求师门,拜师荀子后斟酌许久,方知:秦国国力日渐昌盛,经久不衰,此乃上佳粮仓尔!”李斯颇为赞许的说道。

    将我大秦比作那最富足的粮仓,确是比拟得极好的。

    然,这番言论虽短,却是十分在理的。此人是个心高气傲之辈啊!郡小吏,温饱足矣,可他却从两只老鼠的形态中窥得生活常态关键之所在,实属眼界过人!而荀子乃当今儒家大能,能师从于他,可见李斯亦不是泛泛之辈。

    转身,压低了嗓音作男音状,“李斯?”

    他甚是恭敬模样,深作一揖。

    “我记得你了。”我喑哑着嗓子笑了两声,“如若时机成熟,我会引荐你的。”

    说罢,我不欲多作停留,毕竟我的身份不容太多人知晓的好。

    不想,我走了几步,那李斯急急地追上前来问道,“等等!阁下并非秦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