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你是一个仵作,这职业与门当户对四个字又是格格不入了。”皇上原来思忖的是这个,沐芳听到这“门当户对”四个字,不禁微微一笑,“皇上的意思是什么,请说出来就好。”

    长孙裕笑叹了声,长臂一伸,指了指长孙叙谨,“你知道,长孙叙谨是楚王唯一的儿子,是皇族里面最为被朕看好的龙裔,朕其实一早就想要让他与白松的女儿在一起的。”

    “皇上,这是棒打鸳鸯,这是乱点鸳鸯谱,这是胡乱来,这是您一个人的意思,您并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沐芳听到前一句,冷不防地感觉心脏微微的抽痛,皇上毕竟是和皇上,翻云覆雨之间,可以将任何人都玩弄于鼓掌之中。

    长孙裕的冷眸一眯,神情略嫌沉肃,看着眼前的女子,“朕告诉你,只要是生在了龙庭中,自己的终生幸福都会提前葬送,你相信吗?”他看着沐芳,沐芳的眼瞳直勾勾地盯住长孙裕的脸。

    一直以来,长孙裕都是糊里糊涂的,但是在这件事情上,莫名有一种主见,沐芳的预感是越发的差了,旁边的长孙叙谨已经走到了沐芳的身旁,正要说话,被沐芳一把就握住了手。

    “相信!”是啊,至高无上的王权,这些都是白骨一寸一寸不停的累积起来的,沐芳见过的多了。人这一生,总是一边在得到一边在失去,手可摘星辰一般高高在上,总是需要放弃一些应得的。

    人这一生,失去的越多,同样得到的也越多。因为失去的越多,目标越发的单一,一旦目标只有一条,想要不成功,都不可能。

    皇上是高处不胜寒,故而叫做孤家寡人。而未来的长孙叙谨呢,大概也是一模一样吧,高踞王座之人,一般都是这样子的。

    “你相信为了权利,为了得到至高无上的东西,为了统帅与驾驭,王族之中的婚姻都是和朝臣有关系吗?”这些,沐芳完全不用思忖太多,政治联姻而已,自古以来都是如此。

    “知道。”沐芳那绝美的容颜上依旧是一个淡然的神色,云淡风轻的模样平静的让人惊讶。

    “嫁给他就等于是嫁给了王权,嫁给了绝对的政治与权利。”

    “明白。”沐芳点点头,有悍不畏死的精神,长孙裕明知道沐芳会如此回答,不过还是轻微一笑,勾唇说道:“你知道什么叫做-爱?”

    “这**,就是”好吧,沐芳想偏了,不过很快就将抛锚的思想一点一点的从偏离航道的位置给拉扯了过来,伸手抚摸了一下颊边的柔发,轻微一笑。

    “我只知道,两个人在一起,快乐就好,我与长孙叙谨在一起已经七年,七年之内,恪守男女大防,我们都快要疯掉了,现在我们要在一起,皇上您答应吗?”

    “皇叔,她说的太对了,请您指婚。”长孙叙谨再也忍不住从沐芳身后走出来,沐芳这人,只要是认准了的事情没有一样是做不好的,只要是准备做好,没有一样是半途而废的。

    比如今天的事情,她只要是迈出去第一步,就不会停下来的。长孙裕太过于熟悉沐芳的个性了,他挑眉看着沐芳,好像过了很久,其实也不过是一瞬间而已,道:“朕准允你们在一起,朕准允你用女儿身致仕。”

    “这……”沐芳没有想到,刚刚为难的问题一箩筐一箩筐的,显然是对自己有成见,有偏见,有妇人之见。现在这么快就一切问题都烟消云散了,不禁让沐芳深吸一口气,疑惑的同时,也有一种九死一生的幸运。

    是,九死一生。她的悍不畏死,让长孙裕看出来,这两个人必须要在一起,要是他今天不让他们得偿所愿,沐芳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其实,回想起来,从第一次见到沐芳开始,他就已经有了疑窦,一直以来不朋不党的长孙叙谨从什么时候开始与这样一个无名小卒在一起?并且在一起六七年的时间,这六七年之间,这无名小卒彻底的变了。

    她的蜕变也是在众人的意料之外,尤其是在长孙裕的意料之外,从设法杀了徽清道长以后,他这才明白过来,这个其貌不扬甚至有点儿面黄肌瘦营养不良的男人是那样的厉害。

    杯酒释兵权,变法,这些事情形同平地一声雷,不单单是给含山县,也是给每一个县城都带过去一股新生的血液,让他们每一个人都跃跃欲试,更有那鬼斧神工的技巧,可以在没有任何蛛丝马迹的情况下破案。

    这些,长孙裕都看在眼里。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六年之中,破了含山悬案,以及很多疑难杂症一般剪不断理还乱的案件,以至于这两个人顷刻间就成为家喻户晓的人物。

    “我知道,这一生没有你不可以,现在,我们恳请皇上赐婚,恳请皇上赐婚的同时昭告天下,我长孙叙谨这一生,只需要一个原配妻子,至于侧福晋与侍妾,一个都不要。”他说的振振有词。

    沐芳回头,惊讶之间,看着这个家伙。一直以来,他都是那种沉默寡言之人,在长孙叙谨这里,可以说一个字,就绝对不说两个字儿。可以保持沉默就绝对不会站出来,现在,不同了……

    指婚已经有点强人所难,还想要用指婚的事情延伸到另外一个层面上,这一生都不要其余的女人,长孙裕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刚刚还绽放的微笑此刻蓦地就僵硬在了脸颊上。

    “长孙叙谨,你知道你刚刚在说什么?”他提高了声音,猝然看着长孙叙谨。这么多年以来,他相比较于龙庭里面的其余几个皇子实在是过于出类拔萃了,一个优秀的人,总是比较容易让人过目不忘的。

    长孙叙谨正是这样一个人,他的优秀任何人都看在眼里,这卓越的光芒,虽不言不动,但是在众人的眼中都明白,他那种诚朴勇毅之人,是那种做什么都一往无前之人。

    “微臣知道,微臣想要与沐芳在一起,这一生一世,并不需要任何第三者第四者在我们之间,微臣自认为自己的爱情不可以同样慷慨的给任何一个人,所以,微臣现在就请我皇下旨,以免到了最后有兔死狐悲之惨况。”

    是啊,皇上有指婚的权利,也有连续指婚的权利,他从幼年到青年,这么多年的时光中,见到了太多不如意的事情。

    “长孙叙谨,你莫非是在与朕开玩笑吗?自古以来没有男人不三妻四妾的,尤其是龙庭中的男人,你这样子悍然决定与她在一起,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长孙裕一边说,一边将目光看着珠帘翠幕,他良久都不愿意回过头。沐芳看着长孙叙谨,挤眉弄眼,姐就说姐看上的人与众不同,姐就说,姐和你的心是一模一样的。

    既然如此,那么姐更加没有什么畏惧了,任何阻力,沐芳认为都绝对构不成自己与长孙叙谨在一起的威胁,此刻,长孙叙谨的嘴角也是挂着一个灿烂的微笑,看着沐芳。

    沐芳一笑,“皇上,您不需要考虑太久,因为这个决定我们已经考虑了七年,一个人没有几个七年是可以用来思忖同样一个问题的,我们已经下定决心在一起,我们了解对方就好像了解自己的掌纹一样。”

    “皇上,方大人所言极是,请您下旨就好,这条路走的我血都疼了。”长孙叙谨一边说,一边上前一步,在众目睽睽中握住了沐芳的手,人们看到沐芳那样惊艳的出场,还没有完全从视觉冲击中恢复过来神色。

    此刻面面相觑了会儿,旁边的季慕朗已经跪在了那里,“请皇上让有情人终成眷属,王爷与沐芳在一起已经很多年了,他们实在是过于了解对方了,所谓同声相求异性相吸,我们谁没有年轻过呢?”

    季慕朗居然也开始帮助自己了,沐芳看着跪在那里的季慕朗,这个邻家哥哥一样的人,一直以来都可以帮助自己遮风避雨,这唯一一次争取幸福的权利,她握住了,但是他却失去了。

    其实,沐芳何尝不明白,他同样是爱自己的,但是爱情是个非常自私的情感,沐芳想到这里,莫名有一种愧疚感,这么多年了,对于季慕朗的追求,她总是视而不见。想不到,到了现在,他也乐见其成。

    旁边的老雷立即开始磕头,声音很大很大,沐芳怀疑,地板都快要给头砸破了,她紧张而又感激的看着跪在那里的人,兰儿虽然不知道为何要下跪,不过还是中规中矩,一个字都不说,抿唇看着前面的人。

    人群微微的聚拢,开始了热烈的窃窃私议,长孙裕握着拳头,背对着沐芳与长孙叙谨,他不知道究竟应该去答应还是不应该,拒绝会是什么结果,他不敢去想。沐芳是什么人,人急造反之人。

    他知道,这事情的处理态度决定了以后是敌是友的关键,沐芳与长孙叙谨联系在一起实在是国家最为中坚的稳定力量,这力量是如此之大,以至于让人无法抗拒,陶都必须要微妙。

    他不能悍然拒绝,更不能立即就点头答应,任何一个决定都会改变历史的,长孙裕陷入了长长的沉思默想中,几乎让人以为,皇上已经变成了一个雕塑,沐芳举眸看着“雕塑”的后背,不说一句话。

    风雨彩虹,铿锵玫瑰,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她沐芳是完全不畏惧的。过于容易得到的东西,人们往往是不会珍惜的,沐芳宁愿情路坎坷都不情愿一帆风顺,他们生离死别的多了,也就逐渐的开始忘记了周边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