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晴了,有彩虹在头顶高高悬挂,雨后的空气清新的很,阳光也开始饱满起来,孙缙站起身来,说道:“走了,不会你还流连忘返?”

    “不会,去东城!”两人一边说,一边迈步往出走。

    掌柜的与小二哥都带着星星眼走了过来,这两个人,一个紫衫如花,一个红衣端凝,清雅中带着点儿冰凉与排斥,丢过来一块银子以后,两人已经扬长而去,但是刚刚出门以后,郑杭已经走了过来。

    没人看到郑杭是从哪一个屋檐上下来的,不过郑杭是那样的厉害,人已经站在了二人的眼前,“君……大人,又有命案发生!此刻,死尸已经送到了含山县的县衙,大人这就回吗?”

    郑杭奉命行事,自然是需要将一切都搞清楚的,谁知道刚刚出门就有大雨倾盆,为了避雨,同样与孙缙一样也找了一个客栈进去落脚。

    那客栈就在东城,刚刚上楼以后,居然不期而遇一个自己想要遇到的人,这人不是旁人,乃是陆康,他很久没有见到陆康了,此刻看到这个等于是救命恩人的人,不免心头开开心心的,高视阔步到了陆康旁边落座。

    “陆兄,想不到你也在此处。”一边说,一边拱拳,以君子之礼见面,与其说不期而遇,倒不如说陆康是守株待兔,这片刻看到欣喜若狂的郑杭,立即伸手,“今日真是巧遇,你吃什么?”

    “饮食清淡,三杯两盏淡酒就好。”一边说,一边有店小二过来,给这二位斟酒,梨花白的香味萦绕在两人的鼻端,郑杭打量一眼陆康,不想陆康此刻是那样的忧心忡忡,“陆兄,看你愁眉不展,究竟是何事不可拆解!”

    “这……”陆康一脸“说来话长”的模样,伸手轻轻的握住了酒盏,看着白玉一样的酒,说道:“一别十数日,本应该在这时候好好聊一聊契阔的,你身体好多了吗?”

    对啊,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这半个月中含山县又是有了离奇的凶杀案,只要是含山县中的人,都人心惶惶,几乎此刻在每一个茶座中都有这样类似的话题,人们忧国忧民,但是无计可施。

    “身体已经大好了,要不是陆兄,大概我已经到了阴司呢,不过陆兄为何看起来愁眉不展,也是因为这京城中女子屡屡让人杀死的案件吗?”

    “哎,你是公门中人,此事应该是比我更加明白的多,究竟季大人与孙大人是如何的看法呢?”

    “不瞒陆兄说,这表面上看起来是按兵不动,实际上早已是暗潮汹涌起来了,这几日几乎已经有了眉目了,不过这消息封锁的很严,我也不甚清楚。”一边说,一边握着酒盏,“陆兄,请满饮此杯。”

    “这消息封锁的是很严,不过……”

    “是,再严,你说是兄弟,自然断无不让你知道的道理!这是一个犯罪团伙做出来的,季大人和孙大人已经调查出来了,此刻的东城才是一个案发的地点!这里的一切都在严密的监察中!”

    郑杭一边说,一边压低了声音,“陆兄虽然是白衣士子,不过为此事也是殚精竭力,自然是没有让你不知道的道理,只是陆兄往后定要小心!”

    “可,查出来这些女子的来历与籍贯了?”陆康一边说,一边凝视眼前胸无城府的人,只可惜各为其主,不然或者两个人真的是可以就此事开诚布公好好的谈一谈,他尽量让自己习惯那种背信弃义带给自己的谴责与愧疚。

    更进一步的探讨起来,“依照郑兄您看,这些女子究竟是哪里来的呢?”

    “这……”郑杭自然是不清楚的,有关于这些女子的来历,知情者都已经死了一个一干二净,在沐芳的猜测中,这些女子很有可能是紧邻含山县的帝京中的女子。

    这样年龄大,按照正常的推算,定是需要生子了,但是这些女子一个个都没有孩子,甚至连一个丈夫都没有,这不符合逻辑,只有大户人家或者官宦子弟雇佣的佣人这才绝对是这个年龄还无枝可依的。

    而在城中最大的一个王公贵族,自然是钟鸣鼎食的王族了,这就从侧面证明出来一个道理,这些女子很有可能是皇城里面以前伺候的女子,等到二十六岁以后,下放出来的,这些女子因为年龄比较大了,所以无枝可依。

    当然,在那样一个年代,女子在十五及笄以后就要开始谈婚论嫁了,所以这些女子……

    不过这猜测只是在沐芳的心中,并没有说给任何一个人听,是以就连郑杭也是蒙在鼓中,他只知道在东城是案发的地点,并不知道究竟为何会在东城,究竟这些女子的生平为何与黑手有着这样致密的关系,这一切都不清楚。

    “暂时大家都不甚清楚,这才有了含山悬案,陆兄,您有什么看法呢?”对于眼前的陆康,他是感激的,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人,他一般都不可或忘。

    这是江湖人的习气,也是江湖上任何一个人必须要有的一种观念,不然完全不能立足。

    “我与你各为其主,这些事情我也不甚清楚,不过我并不想要让你们的王爷知道我与你有关系,我没有攀龙附凤的意思,这一点还请郑兄可以成全!”他一边说,一边握住了郑杭的手。

    “这是自然,你我是朋友即可,并不会让任何人知道的,这也是我的意思呢。”郑杭一边说,一边也同样热切的握住了陆康的手,但是郑杭并没有感觉到那手是冰凉的,感觉好似握着一块浮冰似的。

    “这就好,我们喝一杯。”陆康一边说,一边举着杯子,但是郑杭看到了外面渐渐晴朗起来的天色,“今日不可,我有事在身,往后开怀畅饮是必然,我要去东城。”

    “这,”陆康一脸的失落之色,就连眼瞳都沾染了淡淡的晦涩,“以后也好,我也会帮助你去想方设法的,这段时间不要过于操劳了,你身体不好。”

    “及时当勉励,岁月不待人!身体渐入佳境,以后偶遇你,自然是好好的喝一杯,今日是我的不是了,我先去了。”一边说,一边唱喏,他只要给了郑杭一个鼓励的眼神。

    郑杭匆匆下楼,并没有注意到身旁的桌子上几个七长八短的人走了过来,这些人在最快的时间里面形成一个方阵,“你们听到了?作案地点在东城,这一次应该如何做,应该不用我说了?”

    “大人,那么属下等会儿抓走一个东城的女子,然后杀死在西城,这样子就可以让他们的计划打乱,属下这就去做。”

    “善!”陆康等到郑杭离开以后,人已经变成了另外的一个嘴脸,这张脸变得非常快非常快,一会儿以后,他舒一口气,将胸臆中的那种闷气全部都从鼻翼中排除出来以后,看着身后的掌柜。

    这掌柜的瑟瑟发抖,一下子就冲了过来,然后开始磕头起来,“大人,大人,小老儿我什么都没有听到,小老儿是本分人啊,大人!”他轻柔的笑了,伸手将跪在那里的人搀扶了一下,说道:“但是只有死人才是任何话都不会说出口的,这一点你应该更加清楚呢!”

    手中的刀已经出鞘,这掌柜的眼看不活了,他这才阴狠的一笑,看着身旁的一个人,说道:“今日是不是下雨了?”

    “是,大人。”身旁的那个人也是陆康的手下,这些手下对于陆康是崇拜的,也是敬仰的,更多的则是言听计从,陆康很满意这些人,因为这些人是进退有据的杀手,平日里只需要听命行事就行。

    不需要知道太多的东西,这人点头以后,陆康说道:“你看,今天既然是雷雨,这里小小的客栈应该是让天雷给劈了,所以就着火了,不是吗?”

    “是,大人!”回话的人也是一脸的凝重,刚刚的翻云覆雨,好像是稀松平常一样,等到陆康从楼里面出来以后,漫天漫地的火舌已经舔舐起来,有人过来救火,但是炎炎夏日,这大火燃烧起来以后无论如何都不会扑灭的。

    这就是毁尸灭迹,这群人离开客栈以后,陆康回到了自己的客寓中,这里安安静静的,他一个人踩着午后慵懒的阳光,一步一步的到了屋子里面,将一张薛涛笺拿出来,仔细的将自己眼见为实的东西都谢了出来。

    收信人是皇城中高高在上的荀贵妃与左相荀祖隆,信鸽飞起来以后,陆康的嘴角有了一个阴狠的微笑。

    而郑杭离开这里以后,刚刚在东城巡逻不到一圈以后,西城的喽已经飞马来报,说有人在西城发现了一个女子的尸首,这一次人们重点将要调查的都放在东城,为疏于防范的则是西市,这事情防患于未然,他立即看过了尸首以后,让人送到了县衙。

    然后这才开始寻找孙缙与沐芳,沐芳对于这事情的反应并不激烈,但是很快就迈着高视阔步的步子到了县衙,孙缙也并不慢,两人几乎是并肩而行。

    “你说,是在西城发现了女子,这女子的尸首还是好端端的,还是开膛破肚惨不忍睹?”孙缙就好像在问天气一样,自古以来可以这样云淡风轻问出来这样恐怖问题的,大概只有他一个人了。

    “是好好的,但是……这个小人也一言难尽,还请大人到县衙去,一睹为快,一切自然是知道。”一边说,一边看着他。

    孙缙轻轻的一笑,看着身后的她,“方公子,你可能错了,我也可能错了。”

    “是可能,也有可能是正确的,暂时不可臆测,看过了尸首以后,我自会区处。”沐芳照旧还是急匆匆的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