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松一心想拜邢中厚为师,跪在地上不肯起来,但他毕竟是新四军的副团长,邢中厚要收他做徒弟,还要考虑黄师长等人的态度。

    邢中厚踌躇不决,宋春茂笑着走过来道:“邢大哥,你就先收下这个记名弟子,其余的事,等打完这一仗再说”。

    邢中厚一直对宋春茂颇为看重,于是对跪在地上的王松道:“为师之道,解惑授业,你先给我做记名弟子,等以后空闲下来,开了宗祠,再举行正式的拜师仪式”。

    王松喜出望外,以头触地道:“多谢师傅成全”。

    邢中厚道:“站起来说话”。

    王松站起身,又向宋春茂拱手相谢道:“多谢兄弟美言,王松才得名师教诲”。

    宋春茂笑着道:“新人拜了堂,媒人丢过墙,王团长叫我一声兄弟,我就莫名其妙的比邢大哥矮了一辈,你们是名师高徒,吃亏的却是我,让我找谁诉苦去”。

    王松道:“你总不会逼我喊你一声师叔吧”?

    宋春茂连连摇手道:“肩膀齐,是兄弟,这辈分我们各自各论,你还是喊我一声兄弟,我觉得更受用一些”。

    邢中厚看着笑容可掬的宋春茂,突然认真的问道:“你这个别动队队长,不留在司令身边,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宋春茂道:“这是司令和七姐的安排,让我带兄弟们竭尽全力保护邢大哥的安全”。

    邢中厚点了点头,背负的双手走到望空前,静静的向外观察。宋春茂兀自喋喋不休:“说实话,邢大哥,咱们在一起共事好几年了,我这是第一次看到你出手杀敌,这身手我是望尘莫及,让我们来保护你,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宋春茂这些话是由衷之言,邢慧杰武功之高,在八路军和新四军中罕逢对手,她的功夫都是哥哥邢中厚传授的,但邢中厚生性沉稳,不善张扬,看到过他出手的人并不多。

    还有一件事,也是铁观音和蔫诸葛不愿让邢中厚冒险的原因。邢中厚年岁不大,却是邢氏大家族的族长,大邢庄惨案,600多妇孺老幼都死在鬼子的屠刀下,邢中厚为了国仇家恨,破除邢氏子孙不得当兵的祖训,带着300多邢氏子弟投靠了铁观音。

    这几年下来,邢中厚每开一次宗祠的大门,就是以组长的身份,亲手安放牺牲在战场上的邢氏子弟灵牌。当年300多生龙活虎的精壮汉子,到如今剩下的已不足20,在铁观音这支队伍中,上上下下都觉得亏欠邢中厚许多。

    这次保护石英南下,如果蔫诸葛身边还有可用之人,也断然不会派邢中厚来冒险。宋春茂正思前想后,突然感到脚下一阵凉意,借着嘹望孔透进闪电的光才发现,地上竟然出现了积水。

    三国浦志走过来,拉了一下宋春茂的胳膊,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沿着一个十分隐蔽的射击孔,雨水正无声的流入防御工事中。

    这些射击孔事先都经过精心设计,做过非常好的防水处理,现在有水倒灌进核心工事,只能有一个理由,倾盆大雨没有挡住鬼子,他们已经爬到防御工事的顶端。虽然靠人力无法搬开工事上的土石伪装,但他们却发现了一个隐蔽的射击孔,并设计了一个小型的水利工程,成功的把雨水倒灌进防御工事。

    水流越来越湍急,工事内的积水也越来越深。宋春茂用衣服包了些杂物,迅速的把布包塞进了射击孔,但水势太大,布包被立刻冲了下来,再把包包大一些,终于把射击孔堵住,然后用**用力向里砸了几下,还没等他转回身,布包又被人从外面捅了回来,紧接着从外面射进一串子弹,并顺着水流,又丢进来两个嗤嗤冒烟的手**。

    子弹射到墙壁上,形成跳弹,溅起一串串火花。紧接着就是手**沉闷的爆炸声,几乎是条件反射,核心公式的人同时扑倒在积水中。两声巨响,在封闭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刺耳。纷飞的手**片,激起铺天盖地的积水,把防御工事内所有人都浇成了落汤鸡。

    爆炸也让更多的射击孔和望孔被鬼子发现,顷刻间,灌入核心工事的水量大了好几倍,偶尔在水流中夹杂着解除了保险的手**。鬼子用这样奇特的进攻方式,让核心工事内再也无法容身,无奈之下只能沿着坑道,撤退到一个位置稍高的碉堡中。

    从这里借着电光,可以看到核心工事上有几十个鬼子忙忙碌碌,他们虽然无法进入到核心工事内,但成功的阻断了周围辅助工事间的联系。

    用倒打火力点的重机枪,可以消灭核心工事上的鬼子,但也把大家隐蔽藏身的地方暴露出来了。鬼子既然能畅通无阻的登上核心工事,就说明它的兵力可以源源不断的得到补充。

    “一定要把鬼子的魔爪斩掉,否则后患无穷”。邢中厚的话不多,但直指问题实质。

    宋春茂带着姜立柱、花六郎、孙瑞良悄悄的从碉堡中钻出来,三国浦志擅长精度射击,白刃格斗对他来说是个弱项,所以宋春茂让他留下来时,他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顺从的答应了。

    常庆虹力大无比,但他行动有些笨拙,并不适合这种暗夜中的偷袭战。尽管傻小子急得直跺脚,但宋春茂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常庆虹便不敢再说话了。

    大将压后阵,邢中厚是突击队的灵魂,容不得出半点差错,宋春茂一番劝慰,邢中厚才答应留在碉堡中为大家观敌料阵。

    王松对自己的功夫很有信心,但宋春茂告诉他,执行这样的任务,需要的是长时间的磨合,彼此间的信任和默契。他毫不怀疑王松的能力,但大家从前没有一起执行过任务,现在冒然捏合在一起,只怕欲速则不能达,生硬的配合,不能让突击小组在战斗中发挥的淋漓尽致。

    王松带兵打仗多年,这点道理还是明白的,但新四军一直讲究指挥官要身先士卒,看着别人冲锋陷阵,自己只能留在碉堡中坐看客,这种滋味也让人难当得很。

    邢中厚拍了拍宋春茂的肩头,真诚得道:“千万要小心谨慎”。

    宋春茂笑道:“执行这种任务对我们来说是轻车熟路,邢大哥您就瞧好吧”。宋春茂身披着黑色油布,把整个身躯埋在草丛中。

    这场豪雨已经下了三四个小时,丝毫没有减缓的势头,雨滴打得人睁不开眼睛,宋春茂在草丛中匍匐前进,隔不了多远,就要用力的甩甩头,让附着在眼睛上的雨滴滑开。

    在碉堡内的邢忠厚等人,开始还能借着闪电光,看清宋春茂他们在草丛中慢慢蠕动的身影,但没过多久,就算他们把眼睛瞪裂,再也寻不到宋春茂他们四个人的蛛丝马迹。

    王松担心的道:“要不我带俩人出去接应一下”。

    邢中厚道:“不必,这几个兄弟,远比你想象的更能干”。

    宋春茂他们速度很慢,用手指抓住前面的杂草,努力的向前拉动身躯。因为雨水和温度过低,他们的指节已经冻得发白,每一分钟都显得那么漫长,每一秒钟都让人感到窒息。过了许久,他们终于到达了核心工事上,透过雨水,借着电光,朦胧的可以看到,工事上的鬼子又比刚才多了许多。

    一架长长的竹梯,其实用简易竹桥来形容更合适,凌空架设,中间用削尖的竹子固定支撑。这架竹梯设计的非常巧妙,成功的避开重机枪射击,上面铺满了一条条竖切开的竹板,鬼子身披竹笠蓑衣,走在上面如履平地。

    姜立柱小声的骂道:“x他奶奶的小鬼子,真是鬼呀,这办法都能想出来”。

    宋春茂附在花六郎耳朵上问道:“兄弟,别让鬼子发现,有没有办法把这竹桥弄断”?

    花六朗稍加思索,点了点头。

    宋春茂又道:“我们去解决阵地上的鬼子,你留在这里,在我们结束战斗前,别让他们把竹桥修好了”。

    花六郎认真的道:“大哥,你放心吧”。

    宋春茂看着花六郎掏出一把造型奇特的刀,后面用一根细细的金属丝连接在手腕上,手腕轻轻一抖,这把刀无声无息的飞了出去,在支撑竹桥的立柱上一闪而过,又重新飞回到花六郎的手中。

    正当大家质疑他刚才的出手是否有效时,花六郎只是用快得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把手中的刀又一次掷了出去,和上次一样,仍然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刀又一次回到花六郎手中。

    宋春茂根本没有看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便异常坚定的向正在核心工事上折腾的鬼子靠了过去。姜立柱和孙瑞良一左一右紧随其后。

    花六郎第三次出手,这一次,他手中的刀不是一掠而过,而是轻轻的撞击了一下刚才被斩断的立柱,柱子从中间轰然折断,桥面上最少聚集了有二三十个鬼子,桥面失去了平衡,措不及防的鬼子们,显然事先都商量好了,无论遇到多么危险的情况,都要保持语音静默。

    嘈杂的风雨声,也淹没了桥面折断的声音,刚才还畅通无阻的竹桥,霎那间,从中间出现了一道十几米宽的豁口,几十个全副武装的鬼子,从距离地面十几米的桥面上跌落。下面杂草丛中,怪石嶙峋,足以让任何一个从上面跌落下来的日本鬼子骨断筋折。

    日本人根本没有意识到他们现在受到了暗算,他们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悄无声息的把竹桥重新修好。十几个鬼子从没有断裂的桥面上滑下,首先检视是否还有幸存者,在确认没有人活下来后,才开始修复竹桥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