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俘虏先审问打人的那个。他被花六郎拖进屋里,去掉头上蒙着毛巾。强烈的光线刺到眼睛上,土匪好像还有些不习惯。付玉涛看着这位的惨状,禁不住笑出身声来。

    宋春茂的腿法确实厉害,这一脚让土匪的半边脸都肿起多高,眼角也裂开了,耳朵、鼻孔都淌着血,半边的牙齿也不知了去向,胳膊也被折断了,无力地在袖口耷拉着。腿上被付姑娘咬掉一了块肉,伤口的旁边还有一处伤口,上面的牙印清晰可见。这自然是付大姑娘的杰作了。

    审讯很简单,这个土匪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打击中醒过神来,对侯七提出的问题,回答的驴唇不对马嘴。宋春茂懒得和他磨叽,从他身上搜出一截用蜡密封的竹管儿。宋春茂把它拆开,取出一个纸卷儿,他打开看了看,皱了皱眉头,把纸条递给了侯七。

    七小姐也没看懂,又把马钰喊来一起参详。纸上画了几幅画,用铅笔画的。估计这人没读过书,上边画的乱七八糟,也看不出个头绪。

    付玉涛也没念过书,他把纸条接过去,来回看了几遍后,笑道:“我想我是看懂了”。

    “愿闻其详”。宋春茂对老付客气的紧。

    “你们看”,老付手拿着图,指着最上面一行道,道:“这是九口锅,和两根木头”。

    “这是什么意思”?侯七问道。

    “这可能是说的你们老几位,九个公两个母嘛”。付玉涛不无得意的说道。

    侯七气的咬牙切齿,道:“这么造改人,真是王八蛋”。

    老付又指着画往下看,道:“这几条小船是码头,这小茅屋就是咱家,公的有两支短枪一条长枪,母的只有两支短枪。看这里,这边还有枪也有枪,两短一长,可不知什么意思”?付玉涛陷入沉思,宋春茂他们暗暗心惊,那两处是他们的暗卡,就连房东都不知道,奸细如何获得的信息。

    突然,院子里嘈杂起来,大家顾不上研究情报上的图案,一起拥出门来。只见庭院中,一个瘸腿的男人靠着墙,手中拿着一把长柄勾刀。勾刀是渔民修补渔网用的,锋利异常,现在,这勾刀架在一个孩子脖子上,那孩子正是付玉涛的儿子。

    勾刀在日头照射下闪着寒光。三国浦志和花六郎等人把瘸子紧紧围住,又怕误伤了孩子,谁也不敢动手。与大家的万分紧张相比,当事人倒显得平和的很。付金柱低着头,对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勾刀做鬼脸,两只大眼睛不错眼珠儿的盯着勾刀看,丝毫不知道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更没有注意他身后持刀瘸子的穷终极恶。

    宋春茂认识,这个绑匪就是思乡台村的奸细。以前虽然没有在一起喝过酒,但今天早晨他被花六郎的袖箭伤了腿,做了爪牙队的俘虏,天知道付金柱怎么会落入他的手中。

    “老二,别犯混,快把孩子放开”!付玉涛大喝道。原来这奸细是老付的弟弟,现在大家才恍然大悟。

    付老二狞笑道:“都他娘的别动,否则我要这小兔崽子的命”。说着稍微一用力,刀刃在皮肤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孩子哇的哭出声来,:“二叔,咱不玩了,俺怕疼”。

    弟弟的哭声撕碎了付姑娘的心,她哭号着,疯了一般冲上前去,嘴里嘶叫,:“放开我弟弟,把他还给我”。

    “站住,贱丫头,你再敢向前一步,我就割断他的脖子”。付老二说着又把刀收紧了一点儿。伤口愈发的深了。

    付姑娘迟疑的停下脚步,突然转回头,来到宋春茂面前,扑通跪在地上央求道:“宋大哥,求你救救我弟弟,我求你了”。说着以头触地,不停的给宋春茂磕响头。她头上的伤本来就挺重,只磕了两三下,地上已是点点血痕。

    宋春茂双手把她扶起来。付姑娘已然有些昏迷,嘴里兀自喃喃自语,求宋春茂把兄弟搭救出来。侯七和马钰把付姑娘扶到一边,给她包扎了一下,安慰她说,宋大哥一定不会让她失望的。

    宋春茂看着付老二,道:“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

    “你说话算数”?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宋某人不是言而无信之辈”。

    “我要你放我一马,让我离开这里”。付老二说完两眼紧盯着宋春茂。

    “没问题,只要你放了小弟弟,任凭你远走高飞”。

    宋春茂答应这般爽快,有点儿出乎付老二的意料。这小子眼珠儿一转,开始变本加利起来。“我要两匹马,和一千块大洋”。

    “没问题,我马上派人准备”。

    付老二见宋春茂如此大度,更加狮子大开口,他不但要宋春茂把马和大洋找条船弄走,还要求把早晨行动中抓获的人和缴获的东西全部还给他们。宋春茂也一一答应了。

    按照付老二的要求,所需的东西都装到了船上,付老二身后三个土匪紧围住他。他的勾刀片刻不离开付金柱细小的脖子。小家伙也知道二叔不是和自己开玩笑,而是真要杀了自己,眼神中也流露出恐惧。

    付老二挟持着孩子钻进了船舱,如果舱门一关,宋春茂就再也无能为力了。两个海匪站在甲板上,升起帆,又围着一台机器转了个圈儿,然后从机器下面掏出手柄,拼命摇了几下,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机器冒出一股黑烟,船开动了。速度也越来越快,一个人在船后梢掌舵,船后还拖着一条渔船,上面两匹马没乘过海船,不停的躁动。

    码头上的渔民惊呆了。还没有见过不用桨就能跑的船,这玩意儿太神奇了。

    付玉涛和宋春茂没有这个闲心,他们跳上一艘渔船,找了十来个精壮后生,桨片翻飞,直追了下去。付玉涛掌舵,头上滴着汗珠,他心急如焚,恨不得马上把儿子解救出来。

    铁观音的队伍曾经用坦克欺负过土匪,今天宋春茂被机帆船欺负了,纵然他们使尽全力,距离机帆船还是也越来越远。两条船大概相距二里多地时,估计已经出了宋春茂的射程。付老二才钻出船舱,远远招呼了一下,还没有听清他喊的什么,只见付老二一扬手,把孩子抛进大海中。

    船上长大的孩子都会凫水,付金柱年岁不大,可自小在海边长大,水性已然不错。他手刨脚蹬,拼命向付玉涛的渔船游来。几个土匪聚在甲板上,看着小家伙的狼狈样儿无不捧腹大笑。

    付玉涛把船舵交给别人,自己甩掉身上的衣服,**着身子,一头扎进冰冷的海水中。宋春茂真正见识了什么是游泳高手,只见付玉涛如一条水线,飞速的向苦苦挣扎的儿子靠近。

    孩子被托上渔船,他冻得嘴唇发紫,浑身打颤,牙齿直响。脖子上的伤口也被海水浸泡的发白。宋春茂剥光他的衣服,把他贴身抱在自己怀里。小家伙刚缓过劲儿,嘴就不闲着,跟宋春茂一口一个姐夫叫着,说着不着边际的话。

    付玉涛被船员们拖上船,喘息了一会儿,擦干身子,穿上衣服,望着渐行渐远的机帆船,小声说道:“多谢兄弟们帮忙,没事了,回去吧”。说罢长叹一声。

    宋春茂道:“再稍等片刻,七姐说她们在船上做了手脚”。正说着,天际传来一声巨响,接着一道烈焰直冲云霄。水手们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情况。付玉涛脸色铁青,沉吟良久,道:“我们还是过去看看吧,他毕竟是我的亲兄弟啊”。

    这理由有些勉强,大家划船的积极性也没有刚才高涨了。付玉涛明知大家对付老二心存不满,因此也不好意思催促大家。机帆船速度真不是盖的,它跑了不到十分钟的路,大家足足用了一个多小时才赶到现场。

    海面上风平浪静,漂浮散布着一些杂物,机帆船和渔船不见了踪影,两匹马也陪着渔船葬身海底。几个黑影,在水中沉浮,凄历的“救命”声不断传过来。

    付玉涛又把衣服脱下来,活动活动关节,见大家眼光有些异样,他讪讪笑道:“见死不救,心里过意不去,我只救一个”。大家都不同意他再次下水,可又谁也阻止不了他。

    “你年岁大了,还是我来吧”。一个青年说着也去解扣子。

    “为救我孩子已经让大家受累了,不好再麻烦大家了”。付玉涛声音不大,但很坚决。没人能制止他,海面上漂浮的杂物也不允许渔船靠近,只得看他第二次跃入海水中。

    付玉涛在海水中闪转腾挪,游刃有余。他早已看好了付老二所在的位置,迅速的靠了过去。付老二伏在一块儿木板上,早已没有了刚才六亲不认的模样。他一条腿拖在海水中,伤口流出的血把海水染红一大片。见到哥哥以德报怨,正向自己游来,他声泪俱下,嚎啕着恳求付玉涛救他一命。

    其余的三个土匪发现有船过来,也拼命向渔船游过来。宋春茂指挥着渔船,试图靠近付氏兄弟,刚进杂物漂浮带,一根桅杆直直的撞在船头,留下一个直径有半尺的窟窿,虽然还不至于漏水,也把大家惊出一身冷汗。

    宋春茂不敢再造次,只能调转船头,在杂物外围兜圈子,尽量接近付氏兄弟。付老二水性不弱,只是断了一条腿,效率不免大打折扣,付玉涛拖着二弟,游回来的速度也慢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