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镇几里地外,一架马车缓缓朝着黑山镇而去,车上三人,一名白发老者执着马鞭赶路,一名及冠之年的挎刀青年与一名青年文士同坐车内,文士掐着手指向着车外的老者问道,“刀老,你这徒儿的水平放在青年一代中可排的上号?”

    这被称为刀老的车夫眉毛一耸,伸出了一根手指道,“二十岁之下,天下用刀者,他为第一,即便是最近在东海一带起名的血月刀也未必比得上这小子!”刀老瞥了一眼闭目沉思的挎刀男子感慨道,“这孩子,哪还是人啊!活生生的就是一柄刀!”

    挎刀男子听到刀老所言也未曾开眼,抿着嘴不做声,中年文士笑了笑道,“如此就好,让我看看刀老高徒的能耐和那陈向北的功夫!”文士大笑数声,他凤元前来,这一看,是第一招,识人之术,凤元最为熟稔。

    “犯奀,事情办好了?”栈当中,陈向北听到动静头也没回,上身赤裸,正全神贯注的挥着千锻剑,意欲将秦月冠所传授的技巧融会贯通。芈犯奀瞥了一眼讶然道,“你到现在还没掌握这技巧?那越老前辈那一剑也没学?”

    陈向北摇摇头颇为沮丧,“老前辈爱的那一剑我只是看了眼就知道不是我现在能够去观摩学习的,至少也得要把秦月冠传授的这技巧掌握好先,不然我所出的那几剑威力远远不够门槛,这以真气排气着实不简单,当时见秦月冠施展起来容易,自己弄起来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若论收获,恐怕也只是和这柄千锻剑愈发的心意相通了。”

    芈犯奀听了这番解释,坐了下来,两人一个没有问出去做了何事,一个也没说干了什么,就这般各在一边淬炼武道,如是过了一个时辰,只听到门口敲门声响起,芈犯奀起身开门之后便见一名佝偻的男子对着芈犯奀一笑道,“不知道陈向北陈先生可是住在此间屋子?”

    “在下便是,不知道阁下是谁?所为何事?”陈向北在来者敲门之时就已经穿好了衣裳,见到这男子自己毫无印象,眉头微皱,那佝偻男子露出了一口黄牙道,“小的之时此地的一介游民,陈先生不必气,只是有人付了小子一些纹银,让我跟陈先生说一句今夜戍时,来黑山镇外那方平原一聚,若是陈先生不愿意去,那么陈先生两位兄长的生意和性命能不能抱保全便是一个未知数了!”

    陈向北闻言,心中一突道,“此事便劳烦阁下去告诉那人我陈向北今夜必定赴约,还请备好酒菜!”

    佝偻男子本来就是个传话人,得到回话后便立刻走出了栈,芈犯奀看向陈向北神色有点凝重道,“今晚我必须与你同去!你若不答应,你走不出这个门!”

    “犯奀,你若是随我一起,谁来照顾小樱?我这次前去并无大碍,若是对方有敌意,早就已经将我们几人关起来,连安邦定海兄也难以幸免于难,他们既然只邀请了我一人,那么就由我一人前去,他们给出了诚意,我自然也该如此,犯奀你就放心为好,这天下没有那么多的高手,袁清风前辈的剑绝不是轻而易举便能够挡下的存在!”陈向北几番劝说下来,芈犯奀也松了口,将一枚玉佩放在陈向北手中道,“若是有危险,你捏碎这玉佩,我立刻赶来!”

    陈向北点了点头,看了还在熟睡的小樱一眼松了一口气,若是小樱听到了那番话,可不是像芈犯奀那般好劝说过去,用过晚饭之后,陈向北略作休息之后便一人走出了黑山镇,朝着那一块平原而去,远远的就能看到一辆马车停靠在平原当中,马车前烧着一团篝火,篝火边上围着一老两少,见到陈向北到来之后,那青年文士起身对着陈向北一笑拱手道,“陈先生果然好信誉,分毫不差,在下凤元,敝名可能未曾听过,此番前来只是听说陈先生你学问很高,特来请教一二?”

    陈向北打量了三人一眼,当看向那白发老者之后,瞳孔不由的微微一缩,暗中吸了一口气道,“不知道阁下想如何讨教,在下自认没什么名气,何必值得阁下如此大费周章,向北实在是惶恐至极!”

    “陈先生有这能耐就有这能耐,凤元看人一向很准,这第一问问的是阁下武艺,五台山一观,世人只知芈犯奀一杆龙胆肩挑江山,却不知道有陈先生望日坡一剑通天,今日凤元便想看看陈先生的剑法如何!”凤元拍了拍前面青年的肩,这名为牙岚的青年不情愿的起了身,几步走向陈向北,努了努嘴道,“拔剑吧,你先出剑,再看看我用哪一柄刀!”牙岚神色松懈,没把陈向北放在眼中,这是其作为天下刀第一的自傲和自负,比其年龄大的人牙岚尚且不惧,更何况比其还要小的陈向北?

    陈向北自始至终没有露出多少反抗的意思,来者虽然不善,但却没有太大的恶意,看了一眼牙岚,陈向北抽出了千锻剑一步向前,剑锋轰鸣,快要孕育出剑灵的千锻剑寒光四溢,照得陈向北一脸肃杀之色,牙岚见此,轻咦一声,右手落在了腰间的第二柄刀上,此刀名为荒,荒川百里,死气散!

    二人之间没有什么话,两道身影交插在一起,只见刀光剑影交错,金铁声轰鸣,两人的身影捉摸不定,一边的凤元是看得一头雾水,朝着刀老问道,“刀老,这二人情况究竟如何?是陈向北不弱,还是你这徒儿被您老夸大其词?”

    刀老白了凤元一眼没好气道,“你懂个锤子,牙岚只是在热热身,玩耍罢了,不仅没出第三柄刀,就论现在也只是使了五六成的力道,那小子虽然不错,但天赋不是顶尖,注定与江湖武林的顶尖有所差距,你且看好,那小子要退后施招了!”

    如刀老所说,陈向北发现自己的剑锋不断被牙岚的刀锋压制,缩小空间,当即一剑打开,体内真气涌入,青绿色的真气环绕千锻剑之上,发出一道罡风呼啸之声,只见剑锋已去,剑声尚未到来,如此迅捷的一击,不是风廊,也不是汇云,而是在秦月冠点悟之后明了的白云苍狗!

    好快!牙岚心中一惊,只见一道浓厚的气息从其体内散出,使得陈向北的剑锋速度慢了几分,手中的荒从下往上,席卷着这昏黄的浓重气势,恍若裹挟着山崩之势打在了千锻剑的剑锋之上,砰地一声,千锻剑被荒刀击飞,落在远方发出一阵悲鸣声,似乎极其不甘,刚才的比试当中,陈向北的真气输了,但其作为利器的比拼也输了,主辱臣死,陈向北一败,作为有灵的千锻剑自然羞愧不甘!

    牙岚收回荒刀,右手缩在袍中,不让人看到自己右手微微发颤的情况,径直走回了篝火边上,陈向北将千锻剑拾起来,右手轻轻的摩挲了一番放回剑鞘之中看向凤元,后者起身大笑道,“好一场比试,让凤元着实大开眼界,陈先生还请不要戒备太多,凤元没有太多恶意,陈先生至今还感受不到吗?”

    凤元起身举起了酒杯笑道,“陈先生还请过来就坐,这第二次不谈武功,只论棋术!”陈向北走到篝火边上接过了酒杯,见凤元先喝了一口,稍一迟疑之后也是饮了一口酒入腹,酒味浓重辛辣,一口入腹倒是祛除了不少的寒冷,心中揣测着凤元究竟是哪方人物,起先陈向北以为是燕王的手下,但对方的确没有杀人之意,也是打消了念头,至今也未曾猜透凤元的身份。

    感受到陈向北不时扫来的目光,凤元从马车上取出了一副棋桌放在了二人身前,“陈先生执黑子还是白子?”

    “白子。”陈向北接过了凤元递来的棋盒,挠了挠头道,“凤先生,在下的棋艺真的不好,与先生对弈着实是让先生掉价。”陈向北此话绝无虚假,琴棋书画,他只懂书画两道,棋道只能说是一个凡人水平,至于琴道,那就是陈向北提都不想提起的东西。

    “没事,在下的棋艺在诸位师兄弟中也是最不好看的,与陈先生论棋,也只是想以棋看人性,并不是单纯比拼输赢!”凤元轻轻一笑,出手示意陈向北先行,后者也不含糊,直接落子天元,大开大合。

    半个时辰过后,陈向北看着桌上的棋局,将手中的棋子落下摇了摇头,凤元将棋子收回道,“大龙早已成,而陈先生的屠龙术更是早早酝酿,说明对在下要做大龙一事早有预料,先人一步,屠龙之术,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魄力,观夫天下,亦是如此,一条大龙早早已卧在那里,敢向其出刀的人可不多啊!”

    凤元目中神采奕奕,看得陈向北如同整个人都被其看透一般,下意识的撇开了目光,凤元乐呵呵一笑,“陈先生不必紧张,凤元不是大衍的探员,若是的话,陈先生早已经身首异处,下了这一局棋,凤元唯有一问!”

    “像陈先生这般敢做屠龙术的人多还是不多?!”

    陈向北闻言不由的一笑,右手指了指天空道,“天上繁星几许,这敢于屠龙者便有几许!”

    “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