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就此一别情犹在,不知相见是何方,

    “段姑娘,”清泠的嗓音如若激荡山涧的清泉,灌在风里,流入段绮丝耳膜,漠然回头,段绮丝看见冷粼湘一身薄衣,站在风里,急急拭去眼中的泪,段绮丝回应一句,

    “大小姐安好,”

    “有心事,”几是把段绮丝所有的动作收入眼底,冷粼湘探寻般过问一句,

    “嗯,”点了点头,段绮丝无心隐瞒,脱口而出的话语似是断了线的珠子,又似盛夏急速的骤雨,噼里啪啦倾倒直下,也许,她是真的想找一个诉说的人,

    “大小姐,其实我欺骗了你们,我本姓段,闺名琦丝,出生南里段氏喻亲王府,被南里皇帝封为初云郡主,世人只道皇亲贵胄,富贵荣华,权势无双,其中酸楚无奈,又有谁懂,我自出生便被定下和亲的命运,三年前,我不愿妥协于命定的运,与父亲定下盟约,五年之内寻找那个许诺要娶我的人,如今,我找到了,但是我却不得不放弃他,”

    “可是出了何事,”见她如此模样,冷粼湘隐约猜出事情之严重,因素來不懂的如何安慰别人,冷粼湘只好软下声色,问候一句,

    “我阿娘她,染上了瘟疫,”段绮丝答,

    “我阿爹的妾侍欲染指我阿娘的王妃之位,还有我大哥的世子之位,更有甚者,不知是谁拿捏着我离家逃婚的证据,若我不回去,整个喻王府都会随之万劫不复,”

    “如此严重,”把段绮丝所言一句一句的理清,冷粼湘不得不叹出一声,当真是为难她了,家中变故迫在眉睫,如若一走,与柳风月是断然不再可能,不管作何选择,都终是会此生遗憾,

    几乎是哭着,段绮丝忽尔扑入冷粼湘怀中,

    “冷大小姐,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呢,”

    这等事情,冷粼湘自是不敢妄自作答,只能循循善诱,一边把段绮丝搂入怀中,单手柔缓的拍打着她的背心,一边轻声劝慰着,

    “随心而走,缘分天定,若是有缘,无论如何都不能分散的,”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段绮丝总算慢慢平静下來,遭受泪水洗过的眼眸,明亮如天际璀璨的星辰,离开冷粼湘的怀里,段绮丝福身欠下一礼,哭过的声音不似以往的清泠,有着微薄的沙哑,

    “今夜琦丝失礼,打扰冷大小姐了,”

    “无妨,姑娘不必客气,”微笑着摇了摇头,冷粼湘细声回应着,

    “多谢冷大小姐,我明日就跟表姐返回南里,风月那边,就有劳小姐帮我转达一声,就说今生是琦丝沒有福分,让他忘了我吧,”

    “当真是做下决定,”难以抑制心中蓬发的激动,冷粼湘娥眉拧起,拧成一股深深的疙瘩,

    “无需再想想么,”

    “嗯,”段绮丝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就如此吧,不想了,是命,”

    “那姑娘随我來,”不再劝解,冷粼湘拉着段绮丝的手,将其拉往自己房中,推开墙上的画卷,墙后露出一隔层,冷粼湘从中掏出一个被红布包裹的匣子,递到段绮丝手中,

    “姑娘遭遇粼湘感同身受,无奈爱莫能助,此物赠于姑娘,实在危急之刻方得打开,许能助姑娘渡过难关,”

    ……

    时光如流水,哗哗地就过去,偌大的江南别庄从段绮丝走后,就一直沉浸于默然,柳风月日日前來,都沒有寻到段绮丝,终究是恼了,回到风月山庄的宅子发了好一通脾气,离染才是想起,便将明筑雅与段绮丝是母族表姐妹的事情说出,

    不说还好,一说莫名涌來的慌张一瞬之间灌满柳风月的心腔,携杂着满目的惶然不安,几乎是连奔带跑,柳风月折回到冷家别庄,寻到彦天房中,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拳,

    “告诉我,明筑雅在哪儿,她把丝丝带去哪儿了,”

    巧身避过,彦天一把握住柳风月挥过來的拳头,

    “此举是为何,说清楚再打,”

    然而,柳风月却是似失去理智一般,哪里还能将彦天的话听入心里去,挣扎着甩开彦天的钳制,又是一番凌厉的攻势,

    “说什么说,你把明筑雅带來南城,如今丝丝不见了,她不是丝丝的表姐么,竟敢教唆丝丝不辞而别,”

    瞧这番迁怒的,这把怒火彦天受的着实冤枉,不能伤着柳风月,也只得边闪闪躲躲,边安抚着柳风月,

    “事情真相尚且未明,说不定她们是有事先离开,过几日就回來呢,”

    可是,柳风月哪里能听的进去,

    正闹的不可开交,一道清清冷冷的嗓音凌空而來,恍若沉寂千年的破冰之霜,冷凛与霸气同显,震的纠缠在一起的两人齐齐停下手,齐齐回眸望去,冷粼湘带着离染就站在门口,一白一蓝的身影,衣袂飘飞,飘渺若九天下至凡尘的仙女,

    “够了,都住手,”

    被冷粼湘一喝,柳风月哪里还敢动手,委委屈屈的站往一旁,看着冷粼湘眼神愤愤不已,

    “行了,”冷粼湘颇感无奈,摇了摇头,只好将段绮丝离去的真正原因如实道來,

    “风月,你别找彦天的麻烦,这事跟彦天无关,段姑娘临走时曾让我捎带句话于你,说今生是她沒有福分,让你忘了她吧,”

    “不可能,”未等得及冷粼湘把话说完,柳风月迎面就是一声怒喝,促狭桃花眼底,明亮似若星辰的眸子布满冰霜,陷入无限的荒芜,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最初的怒喝慢慢转为沉吟唇间的低喃,染上悲伤的神色,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这怎么可能呢,我们都说清楚了,她是喜欢我的,明明是喜欢我的,”

    哀怆的模样,使得冷粼湘都极为的不忍心,轻声叹了口气,抬眸浮过柳风月的脸色,

    “段姑娘家中出了一些变故,你还不知道,她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她出身南里皇族,是南里喻亲王的嫡女,南里的初云郡主,她的尊贵,丝毫不亚于你,只是,她早有婚约,出來寻你也只是与她父亲的一个约定,如今不知是何人拿捏着她离家逃婚的证据,如若她不回去,整个喻亲王府都会因她受到牵连的,她也是沒有办法,”

    “那她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

    “你的身份不也沒告诉她么,她跟你想的是一样的,她害怕他们的权势之争会牵连到你,她想你置身事外,想你安然无恙,到此地步,不管她做什么决定,对她而言都将终身遗憾,那晚,她哭的很伤心,放弃你,她也很舍不得,”目睹着段绮丝的伤心绝望,冷粼湘实在不忍心柳风月再误会于她,

    “难道,她就这么不信任我么,”仍是不能理解,柳风月蹲下身子,掩面欲泣,

    “如若你真的这么想,那段姑娘真当是看错你了,”冷粼湘答,

    “那我又该如何,”心中不甚烦躁,柳风月挑了挑眉,

    “去追,到南里去,”无意横过柳风月一眼,冷粼湘凛然的答,

    “你的璧玺我已经交到她手里,也算是给你一个追逐的借口,凭着你北溟大皇子的身份,纵使是和亲,你也比别人有着优势,”

    生平的第一次,柳风月觉得这个让自己一度痛恨的身份,有着极为重要的作用,迅速掩去满面的愁容,柳风月恢复起以往的意气风发,

    “说的是,若她真要嫁人,那人也只能是我,”

    主意一定,便是事不宜迟,草草收拾下行装,柳风月带着风月四使即刻启程南里,本來离染与唐宋亦想随行,无奈柳风月以东阙这边的产业离不开他们为由,硬是将两人留在东阙,

    分别在即,冷粼湘与彦天,还有离染唐宋一行将柳风月送到南城城门口,

    换上一身天青色的衣裳,柳风月青丝高挽,发冠间别的碧绿簪子更加衬的他面冠如玉,秋日的风起,撩起他垂落马侧的衣摆,猎猎作响,稍作转身,柳风月双手抱拳,朝着冷粼湘站立的方向谦谦一礼,

    “湘儿,都说大恩不言谢,但这些年,多亏你照顾,我如今一走也不知道何时能返,风月山庄的一切有劳你多多照料着,”

    “放心,”嘴角含着一抹浅笑,冷粼湘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彦天也是上前一步,双手抱过一拳,并不记恨先前柳风月对自己的无礼,朗声道,

    “柳兄,祝你心想事成,不然,还真对不住你迎面來的那拳,”

    “哈哈哈,”此话一出,惹的场上的众人连连笑出声來,

    见着此时天色已晚,唐宋不忍再耽搁柳风月的行程,不再多言,只是朝着马上的柳风月微微颔首,

    “多加小心,保重,记得把段姑娘带回來,”

    同时,离染不忘插上一句,

    “柳风月,不能把小丝丝带回來,你别回來了,”

    “一定,”坚定的一声允诺,柳风月终于策马扬鞭,滚滚尘烟漫起,逐渐挡去众人送别的视线,渐渐的,策马而去的身影越來越远,最后消逝在茫茫的天际边缘,

    尘烟之中,清冷的女音缓缓传來,

    “他们一定能终成眷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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