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乐趣,离别苦,个中更有痴儿女,

    “彦谷主,冷大小姐,我有急事儿欲与你们相商,”女子轻急的声音荡在风里,飘入房中众人的耳内,如碎开的玉,好听到不可思议,被打破的尴尬,彦天不甚欣喜,转过头看着几步并于一步走來的丽影,

    炭黑色画笔描开的柳叶眉,肤色白皙细腻,妖媚迷人的眼波流转光华,风情万种都不及她眼角那滴艳若胭脂点开的泪痣,唇上单单抹上的浅红,随着迈开的莲步一翕一合着,入房之后,再呼一声,

    “丝丝,你竟是在这儿,”

    “离染姑娘,”偶然重遇,段绮丝心中欢喜,落地下榻迎至离染身侧,回复一句,

    “离染姑娘,何事相商,”紧随着段绮丝扑來的身影,冷粼湘清清冷冷的嗓音亦是随之而來,离染过于欢喜乃至的失礼瞬间醒悟过來,放开段绮丝,踱步移到冷粼湘跟前來,恭谨见过一礼,

    “冷大小姐安好,”

    “姑娘不必多礼,”冷粼湘垂眸颔首,稍作点头,神色一片柔和,

    起身后,离染偏转头,望过彦天一眼,红唇轻轻启开,

    “彦谷主可还记得从青州带过來的明姑娘,她说谷主曾许她一诺,如今画像她已摹出,冷家之事也了,望谷主兑现承诺,”

    “这是自然,”彦天点了点头,经离染一点拨,忽的就想起明筑雅那日向自己提出的要求,好似她要寻找她母族的表妹,还说到达南城之后就把画像摹出给他,神谷家规素來重视诺言,彦天贵为神谷之主,自是不会轻毁诺言,于是,应承之后转头回望离染,

    “明姑娘的画像可是托姑娘带过來,”

    “你猜的倒是不差,”粲然一笑,离染眸间含了一抹似有若无的了然,

    “莫不是彦谷主与人家姑娘之间……”

    “打住,我的好姑娘,正事儿要紧,就饶过我吧,”刚才被段绮丝打趣的进退不得,如今见的离染又要给自己设下这么一个困境,彦天忙忙先开口求饶,

    被彦天一打岔,离染顿的想起明筑雅托付自己的正事,不再理会彦天,眸光投向段绮丝,

    “明姑娘的画像确实是摹好,也确实是托我带过來,我偷偷瞄了一眼,明姑娘画上之人竟是我们家小丝丝,”

    “什么,”莫说是不明所以的冷粼湘一头雾水,就连与明筑雅许下承诺的彦天也是不知所言,惊问一句,

    “明姑娘要找的人是段姑娘,”

    “画像看來,貌似如此,”离染点头,

    这番沒头沒尾的谈话,段绮丝是一句也听不明白,开口多问下一句,

    “什么明姑娘,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又是为何要寻找于我,”对于段绮丝的疑问,离染定然是无法作答的,彦天只好开口道,

    “那日湘儿被临溪暗算,摔落山崖,就是被明姑娘所救,因为此事,我许明姑娘一诺,助她找寻到流落东阙的母族表妹,至于明姑娘的姓名,我也只是隐约记得,好似是姓明,闺名筑雅,其他的,真是无从得知了,”

    “明筑雅,”听清彦天言语间的名字,段绮丝莫名神色一怔,薄唇轻启,喃喃低吟着这深刻在记忆却是久违三年的名字,

    “明筑雅,表姐,表姐,”轻柔的一声呼唤过后,沒有征兆的就落下泪來,泛滥成湖海的清泪,一行行越过眼睑,在段绮丝秀丽的脸颊划开一道道清晰的泪痕,

    “她找的是我,是我,她是我表姐,”

    “啊,”离染、彦天、冷粼湘等人皆是一怔,常言道无巧不成书,还真是如此,世间如此巧合之事,居然真让他们给遇上,眼下,也不再耽搁,离染拉上段绮丝的手,拉着她就往门外走,

    “既是如此,那就好办多了,走,我们去见你表姐,”

    虽说如此,但段绮丝毕竟是冷粼湘亲自请來的客人,去留岂能随意,不问过主人家的意思,欲抬步间,段绮丝扬眸询问着冷粼湘,

    “去吧,”冷粼湘点了点头,沒有阻拦,

    风风火火的出了冷家别庄,离染拉着段绮丝风急电掣般的往着风月山庄的宅子赶,火急火燎的模样,害的门口守卫误以为宅子里着了火,一路的畅通无阻,离染领着段绮丝径直杀到明筑雅房中,

    “表姐,”熟悉到捂着耳中都能听出的声音在明筑雅耳畔一圈一圈的荡开,如同晃开的涟漪一般漫在心头,卷起一丝丝的难以置信,站在纱窗边的明筑雅猛然一回头,段绮丝窈窕的身影蓦然就落入眸中,

    “绮儿,真的是你,我终于找到你了,”

    “表姐,是我,是我,”连连呼唤几声,段绮丝迈开大步,朝着明筑雅站立的方向,快速走來,见此情形,离染也不便多留,帮段绮丝两人合上房门之后,转身折回自己的房中,

    三年未见,原有的姐妹情谊未曾生疏,相互攀沿着握住对方的手,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再一次汹涌而出,

    “表姐,你怎么來了,”声色哽咽的,段绮丝断续问出一句,

    段绮丝的这一声询问,好似晴天里的一记惊雷,轰隆一声,震碎明筑雅心里所有的防护,铺天盖地的忧桑,席卷着她的所有神思,恍如抓住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般,她紧紧抓住段绮丝的双手,

    “姨母,姨母出事了,”停歇不止涌出的泪,断的声音咽咽续续,本能的去抗拒着所谓真相,明筑雅迟迟说不出接下來的事情,

    “我阿娘她怎么了,”越是欲盖弥彰,心里就越是着急,段绮丝摁耐不住,紧追着明筑雅追问下去,

    几欲是哭出來的声音,明筑雅答,

    “姨母染上了瘟疫,已经被移至偏院,早些年王爷以你外出寻学为由,瞒住你离开南里,也不知道被谁抖了出來,竟成了你离家逃婚,如今证据都握在二夫人手里,她说,她要王妃的位置,还有世子的位置,”

    “她简直是痴心妄想,”愤然咬出的字眼,段绮丝眸底浮起无边无际的恨,

    “就凭她卑贱的身份,她也配么,”

    “如今不是她配不配的问題,而是姨母的病,因为得知你离家逃婚的消息,更是加重,稍有不慎,整个喻王府都会万劫不复,”

    “我知道,那二夫人的居心我阿爹知道么,”脚步惶然的往后退去一步,然后又走上前來,兹事体大,段绮丝比谁都清楚,当年她恣意妄为,不过跟父亲求的五年之约,她从未想过要逃婚,弃亲族于不顾,

    可是如今有心之人如此一搅和,不论是她,还是父亲都再难把此事压下,若是闹到皇帝跟前,莫说是她,只怕是整个喻王府都难逃其咎,

    “王爷并不知道二夫人的用心,是明家的探子万番查访,才得來的消息,”哪能不知道段绮丝的心思,明筑雅虽不忍灭她心中幻想,却仍是不得不实情相告,

    “姨母染病期间,王府所有的事宜皆是二夫人在主持,还有大表哥,被宁家的人举荐去潭州平乱了,如今,王府的一切皆在二夫人的掌控之中,王爷对她也是深信不疑,”

    “什么,”恍若失去全身的气力,段绮丝无力一声低叹,

    “我阿爹居然相信她,”

    “不怪王爷,是她掩饰太好,”不忍心段绮丝埋怨自己的亲身父亲,明筑雅为远在南里的喻王辩护一句,话落之后,明筑雅猛的双膝跪地,整个人直挺挺跪在段绮丝跟前,

    “绮儿,回南里吧,你若不回去,王府真的要成了宁家的天下了,宁妃被打入冷宫了,他们需要一个世子來巩固他们的地位,姨母如今危在旦夕,大表哥又远在潭州,王府后宅只有你能回去稳住局势呀,”字字珠玑,却是言语犀利,宛如一把尖刀剜入段绮丝心中,鲜血淋淋,

    伦理之中,段绮丝知道自己应该回去,但是情意之下,让段绮丝如何舍得与柳风月的这段缠绵,如若回去,那她的命,就从此再无转机,但如若不回去,亲族的性命,如何能得已挽救,

    权衡之后,段绮丝终究是选择妥协,

    “好,我回去,”

    连段绮丝都不知道她是怎么离开的风月山庄的宅子,回到冷家别庄时,夜幕已经降临,月光明朗的晚上,庭院里夜露如霜,阶下有苔的痕迹,夜风初起,虽只是初秋,但天气也已经凉了,青石小道两旁排排站开的木槿树在萧瑟的风里,摇摇晃晃,如若此时的段绮丝,

    木然的站在木槿树下,段绮丝才发现,自己困在一个巨大的迷局里,无论进退皆是错的,

    天边悬挂的明月,月光铺陈开來,一丝一线,织成细密的纹路,将整个冷家别庄网进这银色的牢笼中,银波荡漾,如巨大的涟漪,以脚下的寸土为心,一层一层的晕开,迎面而來的逼迫,压的段绮丝就要喘不过气來,

    拼命的想逃开,却是不知逃往何处,

    断了的弦,声声余音震在心底,轰鸣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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