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尘枉回顾,红颜胭脂雪,

    倾斜的日光透过纱窗,洒在室内天青色的地板上,折射出一地碧潋的旖旎,春光拂暖的清风,从门口灌入,珠帘晃动的轻响,荡碎内室醉人的缱绻,

    离染被风撩起的裙摆,风风火火的惊起院子里满地的落叶,停在门口时,眼波流转于躺在床榻上的柳风月与坐于一旁的段绮丝之间,招牌样的动作,双手扶腰,不顾女子礼节的“咯咯”笑出声,

    “啧啧,我的公子,看來你是因祸得福呀,”

    段绮丝被她窘的满脸通红,青瓷白底的药碗捧在手间,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柳风月好事被扰,沒好气的斜睨站在门口的人儿一眼,示意她无事快滚,偏生的离染瞧不清柳大公子眼底的深意,恍若未闻,自顾抬脚,步入房内,

    接过段绮丝手中的药碗,趴靠在段绮丝的香肩上,伏在其耳边低声嗤笑道,

    “姑娘不妨就原谅我们家公子呗,就看在他如此不要命的冲入火场营救姑娘的份上,”此话一落,段绮丝双颊再次飞过两团红霞,哪來的原谅不原谅,再多的埋怨都在他的不顾生死中,烟消云散,

    缓缓低下头,段绮丝羞涩的点了点头,然后起身,

    “你们定是有要事相商,我去药房看看下一帖药熬好沒,”说完,脚下恍如生了风,娉婷袅袅的似一只飞舞的蝶儿般,飞离柳风月的寝室,

    离染随机跺开脚步,靠近柳风月床榻几许,此时,柳风月正趴在床榻上,因伤在后背,他上身并未着装,整片后背曝露在离染的眸光当中,缓慢生出的粉嫩色新肉与结痂的暗沉色疤痕相互交错,看起來极为可怖,看的离染都有些不忍心,

    “本是天香国色,这回倒是毁了,”轻悠飘渺的嗓音自她唇间婉婉流出,听入柳风月耳中,只听出她心底浓浓的玩味跟打趣,当下,促狭的桃花眼甚是不满的瞟她一眼,

    “能有点菩萨心肠不,我都这副模样了,”

    “噗哧,”离染敛忧转笑,明媚的笑意在她眉梢慢慢绽开,一直蜿蜒至眸底,嫣红的朱砂泪痣随着笑痕轻轻晃动,娇艳动人,瑰艳红唇,一翕一合,吐出柳风月意想之中的字眼,

    “瞧你这委屈的模样,放心,始作俑者,属下定然是严惩不贷,”

    “看來,你已经做了不少动作,”睁着眼眸,柳风月扭头望着离染,虽是用着询问的语气,却是笃定的语气,

    “那是自然,”离染答,

    忽尔间,阵阵春风徐徐掠过,窗外种着的几棵梧桐树迎风摆动,树叶“沙沙”作响,平定后,几个日夜时光,翩然轻擦,

    细细思索之后,段绮丝一翻深思熟虑,决意走一趟云府,虽然云雪漪不好相与,但是邱少天的相助之恩沒齿难忘,就算要走也得跟人家道一声别,这样才不负江湖道义,然而,让段绮丝意想不到的是,会遇到这样一番景象,

    正正经经的端坐在云府的偏厅里,段绮丝一边把玩着一旁案上的茶盏,一边等待着下人通传邱少天,未想,邱少天沒有等來,反倒等來了倾国倾城的云大小姐,

    云雪漪一身淡粉色华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寐含春水脸如凝脂,一双凤眼媚意天成,却又凛然生威,一头青丝梳成华髻,繁丽雍容,那小指大小的明珠,莹亮如雪,星星点点在发间闪烁,

    白皙光洁的额间斜斜垂着一颗夜明珠雕成的蝴蝶,散出盈盈光芒,跟着她轻微的脚步轻轻波动,荡漾着优雅的弧度,越是靠近,段绮丝越是心慌,死死盯着云雪漪越靠越近的身躯,满眼的防备,生怕对方一个不高兴就取了自己的小命,

    当然,云雪漪自然是不会伤害段绮丝的,至少是在云府,在邱少天的眼皮底下,昨天夜里邱少天眼底的狠凛还有警告,历历在目,云雪漪不会蠢到明知故犯,但是,想起因为段绮丝自己所受到的漠视,还有柳风月加注在自己身上的苦楚,云雪漪就沒有办法对段绮丝和颜悦色起來,红唇轻启,一句句嘲弄以及讽刺脱口而出,

    “啧啧,这不是段姑娘么,莫非段姑娘为柳风月所做的一切,还不足以保住姑娘在他心中的地位,也是,花名在外的风流公子,哪那么容易浪子回头,姑娘这是希冀我们君上再出手相助,可惜,我们第一家族可不是姑娘家的后院,任姑娘何时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云雪漪冷哼着一边说话一边往一旁的太师椅上落座,魅惑的凤眼里落满不屑一顾的轻蔑,

    “你……”段绮丝被她的话呛的好似喉间堵着一口气,竟是一句也回不过來,

    就在这时,轻忽飘远的男音悠然响起,段绮丝定晴望去,柳风月风流倜傥的身躯逐渐明晰,

    “第一家族就是不同凡响,大清早的都如此的热闹,”话落时,白色的身影伴随一道宝蓝色身影踱步走到段绮丝与云雪漪跟前,站在柳风月身旁的男子,一身宝蓝色锦衣华服,清隽的面容看起來很是和蔼,眉宇见漂浮的褶皱不小心宣露他的岁月痕迹,已然人到中年,

    而后,又是听的柳风月喧宾夺主的在中年男子跟前介绍起云雪漪,道,

    “林大人,这便是云府的大小姐,云雪漪,”

    实在不明白柳风月是在玩什么把戏,云雪漪巍然一怔,木愕愣在原地,直到中年男子双手抱拳,严谨在她跟前问候一礼,

    “在下林子聪见过云大小姐,”云雪漪这才蓦然回神,林子聪,莫不是江南织造局的那位林大人,前些日子她就听说江南织造局从帝都來了一位林大人,专管为朝廷进贡衣料的事宜,

    忙忙起身,云雪漪轻身欠下,温言款款的还着礼,道,

    “林大人多礼,民女惶恐,大人驾临,有失远迎,是小女子失礼,”

    眼下也不再计较与柳风月之间的恩恩怨怨,云雪漪立即让人给林子聪看座,奉茶,未想,被林子聪一语拦截下來,

    “姑娘不必客气,听闻柳公子说起云府的云锦乃是青丝为线,月光为针,细如蛛丝,薄如蝉翼,铺开数丈,叠之细薄如纸,束之能过针眼,下官极为好奇,唐突拜访,实想一览云锦风采,”

    林子聪说的如此明白,云雪漪若还未能领悟其话里深意,实在愧为云家家主,怀着对柳风月的别样心思,屈身跟柳风月与段绮丝请辞,领着林子聪走出偏厅,前往织纺云锦的千针楼,

    事情转变的太过飞速,段绮丝迟迟未能反应过來,木木杵在原地,但听的柳风月一声轻笑,低吟出声,

    “看了这么久,君上还不打算出來,”

    果然见的邱少天的身影从门外回廊拐角的地方缓慢走出,

    “柳庄主好眼力,”

    “不敢当,”柳风月答,

    你來我往间,邱少天已经走入房内,挑着段绮丝身旁的位置,自顾坐下,柳风月也不恼,端着一脸云淡风轻的笑意,继续开口,

    “在下送的这份厚礼,君上可还满意,”

    “柳庄主大手笔,进贡给朝廷衣料的肥差都能拱手相让,这是千金谋佳人一笑,”哪能不知道柳风月字里行间的意思,无非就是想撇清段绮丝与他之间的关系,他邱少天岂是那么好打发的,故意歪曲着柳风月的意思,

    其间暗涌硝烟,段绮丝看不明白,柳风月却是清清楚楚,稀薄的唇瓣噙着微凉的笑意,笑而不语,并不着急着去解释,只是安静的点点头,

    “嗯哼,”

    见的柳风月如此淡定,邱少天还想着与他多绕些弯子,不想,段绮丝一把掏出袖间的玉佩,递到邱少天跟前,朗朗出声,

    “君上,琦丝很感激您的相助之恩,但是琦丝当真不是您要寻找的人,既然这枚玉佩是君上故人所有,那琦丝就把它交与君上,哪日君上重遇故人,再还与她吧,”

    实在沒想到段绮丝会有这出,邱少天岿然呆愣许久,才是从段绮丝手中接过玉佩,声色一下子变得哑然,

    “如此,邱某多谢姑娘,”

    而后,沒有再为难柳风月与段绮丝两人,

    出的云府门口,段绮丝省度般打量着柳风月云淡风轻的脸色,

    “柳风月,你这么着急的赶來,是怕我为云雪漪欺负,”

    “嗯哼,”柳风月默哼一声,点了点头,

    “把进贡朝廷衣料的差事让给第一家族,其实也是为了帮我解围,借此撇清邱少天对我的相助之恩,”

    “嗯哼,”脚下步伐不曾停歇,柳风月继续点了点头,

    “那我把鸿华紫玉给了邱少天,你会怪我吗,毕竟,那是她的,”

    段绮丝余音落尽的瞬间,柳风月疾行的步伐终于停下,颀长身躯辗转过來,面对着段绮丝,促狭的桃花眼底泛着潋滟的波光,深情款款,勾起的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蛊惑人心,他说,

    “丝丝,我的心里如今唯有你,沒有她,我只想你平安,她如何,她自会应对,”一句话落,如同在段绮丝心里花开千树,片刻之间,清澈眸底,水光涟涟,

    居然,就这样落下泪來,

    段绮丝忽然觉得,自己真是沒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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