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跹蹲下身之后继续说道:“这安王殿下还在世的话,前一阵子对平南王府的斥责与谣言这也就是不攻自破了,”这太后的腿脚果真是经脉郁结,翩跹也就不由的多使了些力,看來太后的病情又开始反复了,翩跹不由皱起了眉头,病情这般反复,不是好兆头,

    太后似是舒服了的叹了口气,紧紧皱起的眉头慢慢舒缓了开來,但语气中的凝重与担忧却像是久久都化不开,太后叹息的说道:“昭儿回來确实是好事,但昭儿遇险一事却是有的,怕只怕这些事终究会牵扯到平南王府上來,”

    太后如今不宜太过操心,翩跹只是净捡些好听的话劝慰道:“翩跹觉得这倒是不会,毕竟若蝶一直都守在安王殿下的身边,这若蝶不也就是表明了王府的态度吗,”

    “是啊……”太后轻叹了口气,拍了拍翩跹的肩膀,说道:“还有个若蝶,昭儿一直觉得愧对若蝶,对王府怕也就是会更好一点,”

    翩跹灵光一闪,也就懂得了,刚才即便在若蝶有功的局面下,太后却也还是要让安王妃压若蝶一头,看來是想让这刘昭更加愧对若蝶,只要刘昭对若蝶心有牵绊,这对平南王府只有好处沒有坏处,

    太后娘娘不仅把制衡之术算了进去,也竟是把人心给算了进去,翩跹不由的抬眼看了看太后,那眼睛微眯的花甲老人,半生沉浮,机关算尽一辈子本该颐养天年却是在病中还须得不断的算计,

    “怎么,”察觉到翩跹的眼神,太后微微撑开眼皮,漫不经心的说道,

    翩跹摇了摇头,

    随后,又是想起了什么,于是加重了手上的力度,然后扬起脸,对太后笑道:“翩跹想跟太后娘娘商量些事,这每日里太后娘娘可否匀出几个时辰外出走动一番,这样对娘娘的腿脚比较好,”

    翩跹嘴上说着,可这手上的功夫沒有落下,在太后娘娘经脉最是郁结的小腿处下了狠劲,一下就按得娘娘小腿一缩,这浑身的鸡皮疙瘩都是起來了,

    太后的眼睛已是完全睁开了,刚才那一按却也是让太后舒爽不少,看那样子也是比较好说话了,太后说道:“这倒也是可以,总归着我这把老骨头每日坐在这慈宁宫里也是闷得慌,”

    “谢太后娘娘,”翩跹沒有想到太后这般好说话,翩跹不由的笑了,

    自此每日午间这太后娘娘都是会带着翩跹到那花园或是其他宫殿当中去走走,这一开始太后也是很容易疲倦,这一累也便是不走了,这一个时辰内,一大半的时间都在歇着,翩跹想着这也不是办法,便每日里多去向人打听近日里那些时兴小事,一时倒也是哄得这太后特别开心,也就多走了几步,这太后的气色倒也是越來越好,

    这安文帝也是知道这个事情,还特地嘉奖了一番翩跹,有了圣上的嘉许,这翩跹找人打听起最近发生的时事趣事也就容易多了,这安文帝的一个无心举动竟也让翩跹找到一个可以探听到前朝政事的机会,

    不得不说,太后的预感沒有出错,这平南王府当真是要出事,不仅是平南王府,一些勋贵之家如今也是泥足深陷,

    这安王回朝还沒有几日,就把自己遇难的过程都一五一十的说清楚了,剿匪大军时任安王殿下副将的张国忠联络北燕,企图加害安王,离间平南王与朝廷的关系,打乱南方战场,企图从中渔翁得利,

    一石激起千层浪,举朝哗然,这安国的军队中竟然混入北燕的探子,甚至还策反了一名将军,更是加害亲王,那可是通敌叛国的大罪,更是基于这张国忠的特殊地位,这张国忠是武举出身,但他不仅是平南王的部将,更是那当朝宰相姚尚德夫人的远亲,这样一來许多朝臣甚至已经闻到那浓的化不开的血腥,

    圣上大怒,当即下命将张国忠押解进京,

    不到十日的功夫,张国忠一家已经自南方押解进京,交由大理寺审理,务必在年前,把这事给查清楚,但那张国忠一开始倒是死咬着不说也就只说是冤枉罢了,可安王这功夫下得足啊,甚至拿出这张国忠和北燕人的通信,在这铁证面前,这张国忠也就只能老实的交代了自己陷害安王的事情……看似这案情已经是明了了,

    但在一些有心人眼中,这事情还是远远不能了结,

    又过了五日,赵旭进京献俘,这下战争的胜利冲淡了这几年來由于不断的战乱带來的愁云惨雾,京中一片欢腾,而那骑着高头大马的翩翩少年郎更是意气风发,翩跹虽是呆在这深宫当中却是也能感觉到那宫外的喜庆欢腾,

    今日的阳光特别足,是这冬日少见的艳阳天,这慈宁宫偏僻的西北角倒也很是热闹,即便是隔着门都能听到阿蓝的催促声,

    “小姐小姐,你快点啊,等下小王爷下了朝就要往慈宁宫來了啊,”

    而与阿蓝相反的则是静静坐在梳妆台前,却迟迟沒有动作的洛翩跹,洛翩跹呆呆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手已经搭在了那纱巾上,但却也是迟迟沒有勇气将这纱巾扯下,

    翩跹身上穿着的副一等女官定制的宫装,一身湖蓝色上绣一团雪宫装,窄小的腰身更是将翩跹玲珑的曲线给勾勒了出來,面上覆着同色的湖蓝色纱巾,头戴白玉玲珑茱萸小簪,端的就是一份素净与精致,

    “小姐……”这阿蓝在外面实在是等急了,就冲了进來,这进门一看,就见自家小姐又呆呆的坐在梳妆台前,也便是明白了七八分,这到了嘴边的话又是咽了下去,

    翩跹微微侧头,几丝细碎的头发倒也是自头发上滑落下來,正垂在耳际,翩跹手指一抬将那发丝挽到耳后,

    见着阿蓝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翩跹也自是无奈的转过头來,再次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翩跹忽然也就下了决定,一下便把那镜子扣在了桌上,起身说道:“罢了,走吧,”

    衣袖一甩,似是毫无所谓,但也只有翩跹自己知道,此刻,她的内心又是如何的忐忑,

    就要见到赵旭了,这幅鬼模样可是会惊吓到他,他可是会嫌弃于我……翩跹心里再次后悔为何那个时候要想出那般的主意,当翩跹和阿蓝走到慈宁宫正殿的时候,正巧撞上了身着三品朝服的赵旭,

    瘦了,也黑了,倒也是沉稳不少,翩跹给赵旭请安之后,一双眼睛一直在偷偷打量着赵旭,

    赵旭自是察觉到了,因为他也在偷偷的打量着翩跹,两人视线一对上,赵旭忽而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傻子,翩跹掩在纱巾下的唇角不由轻轻勾起,任他怎么变,终究也还只是赵旭,

    之后赵旭又是和太后一阵寒暄,太后近日來心情不错,一是自己身子舒爽不少,二也是赵旭打赢了这场战,这平南王府也是基本保住了,还有一件是自己向來疼爱的孙子刘昭本是以为战死沙场,可是谁想到竟然能活着回來,

    这样又是拉着赵旭说了好一阵子话,直到那庆贺晚宴就要开始,太后才好不容易放了人走,

    还顺带让翩跹去送送赵旭,

    待到两人走到一僻静角落时,翩跹还沒來得及反应过來,就被赵旭猛地抱在怀里,

    “呼……”赵旭像是松了好大一口气,将头埋在翩跹的肩膀处好一会才探出头來,这一下又变成那个傻里傻气孩子般性情的赵旭了:“哎,洛翩跹,我成功了……我活着回來了啊……”

    翩跹温顺的倒在赵旭的怀里,笑着说道:“是啊,神勇无敌的小王爷,”

    “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赵旭嘟囔的说道,随后将翩跹抱得更紧,叹息的说了一句:“是你……真的是你啊……总算是你啊,”

    翩跹被赵旭的口气给逗笑了,说道:“当然是我啊,难道还有别人吗,真傻,”说话间,翩跹头上又滑落了一缕发丝,翩跹只得将那发丝再次挽到耳后,

    赵旭的身子忽然一僵,这样明显的让翩跹心下就起了疑心,抬起头直直的看向赵旭,赵旭却猛地一下躲开了翩跹的视线,

    打着哈哈的说道:“沒有的事,当然只有你啊……”

    不对劲,翩跹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心里的疑惑已经埋下,

    赵旭最是害怕翩跹拿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忙说道:“快走吧,这等一下圣上的晚宴就要开始了,”

    确实是不对劲,翩跹忽然正色道:“赵旭,你有事瞒我,”

    “你想多了吧,我能有什么事瞒你呢,”赵旭虽是嘴上这样说着,但眼睛却一直不敢看向翩跹,只是催促道:“我们真的要走了吧,看这天也就是要黑下去了,”

    的确是有事瞒着自己,翩跹已是猜到,但却本能的不想要去戳破,害怕这秘密一旦说出來,就是连自己也是承受不住,只得木讷的给赵旭引路,翩跹这一日的好心情倒是荡然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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