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自方才彭久飞从酒楼大闹了一场离去,魏铭就请焦家兄弟跟着他了。待到众人吃完饭往街上转,魏铭果然得到消息,说那彭久飞要逃匿。

    若真是让他逃了,好不容易弄出来的污蔑朝廷的局,可就要被拖上一拖了,不过那彭久飞,是跑不了的。魏铭见尹组几人已经被焦文制得服服帖帖,自己快步跟上了焦武。

    不得不说彭久飞和其手下有些本事,焦武竟然同彭久飞的小厮过了两招,见那小厮竟真能抵挡,焦武“哎呦”一声,来了兴致,正经同他斗了起来。

    只是那彭久飞,也不能任由跑了去。

    魏铭不知从袖中抖出了什么,径直向那彭久飞的脚踝打去,只听咯嘣一声响,那彭久飞一个踉跄,险些摔在路上。

    眼下逃命要紧,彭久飞也不同魏铭多纠缠,仍旧奋力向前跑去。焦武这边动作迅速,已经解决掉了碍事的小厮,向前一扑,径直到了彭久飞身后。

    彭久飞也不是吃素的,先是挡了焦武一掌,一侧身拉倒了路上的小摊,发足狂奔起来。焦武哪里能容他,奋起直追,两人跑到一个路口,焦武向前一探身,一把抓住了彭久飞的衣裳。

    魏铭快步走了过来,就在魏铭要问一问彭久飞还往哪里跑的时候,彭久飞突然喊了起来,“孟中亭!救我!”

    他这一喊,竟真将孟中亭喊了出来。

    方才众人逛街,魏铭和焦文焦武兄弟堵人,没想到竟然同孟中亭他们几人遇到了一起。

    彭久飞这么一喊,场面变得非常古怪。分明是他欺辱孟中亭在前,眼下又让孟中亭来救他,是为哪般?

    邬梨瞧了前后,哼哼笑起来,魏铭却没笑,听那彭久飞连连喊着孟中亭,“你们孟家和我们彭家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快快让此人放了我,不然我出了事,你们孟家也要跟着遭殃!”

    彭久飞要出什么事,只有魏铭知道,众人可不晓得,可不管彭久飞要出什么事,孟家和彭家利益相关,多半都会被彭家牵连。

    彭久飞此刻已经是魏铭的阶下囚,他喊孟中亭救他,是他唯一的可能。

    魏铭冷笑了一声,要开口跟孟中亭三言两语讲了这彭久飞的前因后果,可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看向孟中亭,只等着孟中亭的答案。

    他这番行径,崔稚似有所悟,崔稚亦是不作声,看见孟中亭在彭久飞反复求救之下,竟然真的露出犹豫的神色。

    崔稚不由皱眉,“木哥捉他自然有木哥的意思,他欺负你良久,你还真要救他不成?”

    “可是......”孟中亭纠结了,“他张口闭口孟家,我不能视家族不顾。”

    崔稚竟然无力反驳,她问他,“若是现在这个彭久飞杀了人,官府来捉拿要逃命呢?他逃不脱有可能牵连孟家,可他是个杀人犯,要是逃脱了,被杀的那家人可就无处伸冤了,还很可能被他彭家反咬一口。”

    崔稚看住了孟中亭,“若是这种情况,你待如何?”

    她就这么看着孟中亭,看孟中亭到底如何回答,可她不用听到他的答复,只见他犹豫不决支支吾吾,就已经明白了。

    崔稚转过了身去,摊了手。

    魏铭却不论那许多,他跟孟中亭说得很直接,“彭久飞此人,你若是要管,孟家被他牵扯得就会更甚,就算他跑了,孟家也洗脱不了。”

    孟中亭总算明白过来,而锦衣卫派出来沿街搜索的人,也已经到了。

    彭久飞看见锦衣卫要上那北镇抚司的牌子,想到那闻名的诏狱,晓得再求谁帮忙都没用了,一时眼前一晃,一头栽在了地上。

    往日威风凛凛,如今全部扫地。

    街上的人都偷偷地指指点点,没过一天,满济南城都传遍了锦衣卫当街抓人的事。

    彭久飞卷中污蔑朝廷的事不胫而走,崔稚听说的时候,跑进了魏铭的屋子,“魏大人,你动的手脚?”

    “这话听着,有些别扭。”魏铭在愉快地练着大字,闻言瞥了崔稚一眼,“我不过是顺手推舟罢了!”

    “你次次都说顺水推舟,哪有这么多舟让你推?”崔稚不信。

    魏铭笑道,“若是想推,自然能发现水中的舟,若是不想推,舟到了你眼前也能阻回去。”

    这话让崔稚不禁想到了孟中亭,崔稚叹了口气,“小六还是太小了呀!”

    魏铭看她一眼,见她眉眼之间略有些惆怅,若是不相关的人,她又何必惆怅呢?可见还是上了心的。

    魏铭落笔了一个“幼”字,又落笔了一个“长”字,崔稚晓得他的意思,“但愿能多给他些时间,我记得你说过孟家的祸事,还要许久呢!”

    可今生早就变了,彭久飞的事情牵一发而动全身,只怕真个朝堂动荡不能避免,孟家是会更好还是会把祸事提前引到脸前,一切都未可知,

    魏铭并没有说破,他点了点头。

    *

    日子在各类酒宴里到了九月,京里派来的两位主考岑普和白源都要回去,岑普对魏铭甚是关照,甚至跟魏铭探讨了一下要不要明岁便参加春闱的问题。

    魏铭虽然是解元,可是他年纪小,岑普怕他惊慌,到时候要是考了个同进士,还不如落榜,而点了他做解元的岑普,脸上可就不好看了。

    他特特以会试的题测了魏铭,魏铭可拿出真本事做了文章,岑普一看,深吸一口气,“明岁,来京春闱吧!”

    得了他的话,魏铭也小小松了口气,有种宝刀未老的感觉,启程回安丘,都越发舒畅自在了。

    桂志育不肯再同窦教谕说话,倒是窦教谕因为彭久飞被抓,连日来提心吊胆的焦虑一扫而空,让高密的学子与桂志育的学生同行,自己在桂志育面前点头哈腰的赔罪。

    他跟桂志育说,“我回去便卸任了这教谕的职位,回家种地去,你还年轻,还能在科举!若你以后做了我那老家的知县,万万给我留点薄面!”

    桂志育见着头发白了一半的窦教谕,尤其见着这些日窦教谕因为边小清的事情寝食难安,心里说不出对窦教谕什么感觉,当下也不再同他较真,一路回各自的地方去了。

    而魏铭这边还没进城,牛知县已经在城门摆好了两大排锣鼓队等着他了,满城的人涌了出来,把喧天的锣鼓都喊了下去。

    “魏解元!魏解元!魏解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