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着头,只觉心中杂乱异常,不知言语些什么为好,一滴晶莹的泪珠突兀坠落舟上,如花般散开,片刻后再看不见。

    蓝心儿觉得自己就是这泪珠,心中一酸那泪便似断了线般滴滴而下。

    正兀自呜咽时忽觉一双温暖的大手搭在自己肩上,轻微的呼吸声传入耳际。

    明知是陈墨风,心中酸楚之意更甚。

    “好了,别哭了,若你这般哭下去我便真个走了。”

    心儿陡觉那手离了自己香肩,再无任何声响。不由大惊,知晓陈墨风之能欲悄无声息地离开是轻而易举,赶忙一抹眼泪转身而去,却见陈墨风离着数尺正相视自己,满面坏笑。

    蓝心儿登时又气又恼,扑将而过举起粉拳捶打不止。

    墨风任其轻捶笑道:“倘非如此又怎能让你止了这哭意?”

    蓝心儿捶了数下却再捶不去半分,紧接着不知哪来的勇气猛然双手环抱紧靠陈墨风胸膛上!

    墨风未料及有此一举,愣神下竟呆滞当场,瞬间面红耳赤,方欲开口忽闻蓝心儿幽幽道:“别说话,就这样让我靠一会。”

    墨风狂跳的心顿时宁静而下,双手低垂。

    若远观而来好似一幅绝美的画卷般。

    不知过了多久蓝心儿放下手来,道:“陈大哥,你往后还会记得心儿么?”

    墨风拭去女子面上残留的泪痕,重重点头道:“如何会忘,往后寻着雪绫我便带她来看你,她见了你定会欢喜得紧。”

    “一定?”

    “一定!”

    言毕二人相视一笑。

    此时一阵轻吼声传来,二人回头一看是墨儿。

    墨儿正惬意非常,竟舒畅地欢叫起。

    “这小东西,只知玩耍。”墨风笑骂道。

    心儿瞧着小兽憨态可掬的模样亦是“噗哧”笑出声来。

    随后闻陈墨风正色道:“如今有了冰玄坐镇蓝家我倒是放心的很。你别见他那一副冰冷模样,但言而有信者,算是一个令人钦佩的妖族。又与你蓝家先祖有旧,出事自不会坐视不管。妖王修为往后你蓝家旁人定不敢惹的。”

    蓝心儿点了点头,可心中仍是满怀惆怅。

    第二日。

    天还未亮,一座跨院的门“吱呀”一声开了,紧接着一道人影于内闪出消失不见。

    墨风存心未与众人告别,只给蓝心儿留了封书信。

    于蓝家众人知晓怕着实麻烦。

    离得远了回头再次而向宽大高广的城门,心中不由微微叹息。

    今日又将独自一人上路。

    可所观下陡然发现城门上墙边那道纤细的黑影时,不由摇了摇头,喃喃道:“这又何苦呢......”随后一转身径没入黑暗之中。

    躲在墙边的年轻女子凝视良久,见再瞧不得半分也是心中失落,暗叹一声。

    “他走了。”

    冷不丁身后传来声响,将其骇了一大跳!

    天边的黎明亮光映衬而下

    ,女子分明是蓝心儿!

    心儿神情惊骇地转身,只见一人周身俱拢黑袍中,看不清颜面,辨声应是冰玄。

    蓝心儿拍了拍胸脯道:“你怎会来此?莫非是与陈大哥送行来了?”

    “送行?哼!当初侥幸胜过本皇之仇仍未得报,本皇怎会为其送行!要送也是送去地府!”边言边转身离去。

    望着冰玄的背影蓝心儿嘴角却扬起一抹浅笑。其心尽知这个妖族定然口是心非。

    天际逐渐亮起,向城外最后看了数眼年轻女子遂离开了城门。

    陈墨风急行急赶一路上并不停歇。

    如今对于雪绫的思念是胜过了一切,当下疾赶往青阳城。

    一路颠簸,风餐露宿终来至当初二人所陷浓雾处,数十年过去了景色未有多大变化,山谷依旧为雾气尽覆。

    心中知晓雾后便是虚迷境,当初墨儿即于其内发现。

    想到当年传送法阵先将自己送走,又阴差阳错地至了无边海上,如今这些年过去雪绫怕早已出离虚迷境中。

    墨风相信雪绫定会于外相待自己。

    只未料到这一下便相隔数十年,其间不知会发生何事。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行了一圈并未发现任何人影。

    墨风并不甘心,渴望雪绫不过暂时离开,遂在附近寻了一地盘膝而坐,若雪绫来至自己定会发现。

    这般便过了一周,不论刮风下雨俱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可不仅雪绫,连一道人影亦未瞧见!

    最后终是站起,长叹一声面上尽透无比的失望。

    如此已过去数月了。

    有心欲入浓雾中,但想起当初银木叟告诫人族入内当活不过一时三刻,犹豫甚久后遂打消了此念,无奈下最终决定离去。

    心中虽不承认事实却置眼前,雪绫早不在此地了。

    行了半晌忽然思至当初那大鹏妖兽金翳,今日以自己实力断不会再惧,遂向天脉山而去。

    凭着脑中映像不多时便是寻见,山上被自己破出的大洞犹在,墨风施展天翼术入了洞去。

    洞内似乎荒废许久,所有一切皆蒙上了厚厚尘土,想来当初金翳再未回到此处。

    陈墨风沉思了片刻匆匆而离,疾步青阳城去。

    青阳城依旧人来人往,繁华异常,不愧为西北地界一座不小的城池。

    墨风放眼扫视一圈便涌入了人头攒动处。

    青阳楼,乃青阳城最大一间酒楼,形形色色各种人等汇聚,鱼龙混杂。不仅有久居青阳的地头蛇,更有四处捕杀妖兽的修士,一些交易买卖尽在此达成,故而自古以来酒肆客栈便是各处消息最为灵通之地。

    陈墨风单人独桌,不多时一个小二前来招呼,毫无例外那小二亦为炼气士。

    随意要了几个酒菜,小二方欲离开时墨风忽然将其唤住,抛出了一枚下品灵晶。

    那小二也是机灵之人,见了这等情形已知一二,更显殷勤道:“客官还有何吩咐?是否有事要问小的?”

    墨风点了点头:“不错,我有事要

    问你,如今青阳城仍是三派做主?”

    小二思了片刻,并未回答反而问道:“请问客官说的是老三派还是新三派?”

    陈墨风奇道:“怎么?还这般细分?那何为老三派,何为新三派?”

    “客官且请听小人细细道来。”小二将手中布巾往肩上一搭,满面笑容道:“老三派便是数十年前的金剑门、铁剑宗、天机门。新三派即是如今的金剑门、青狮帮、血阳宗。”

    “哦?”陈墨风双眉一挑:“这其中发生何等变故?我数十年前来时倒是老三派在城中三足鼎立,这些年中竟有如此变化?”

    小二向四周左右一扫,压低嗓音道:“客官有所不知,数十年前青阳发生了一件大事,老三派不知为何惹了个对头,那对头竟是妖族大能,三派拼斗之下铁剑宗掌门铁剑道人当场殒落,三派精锐死伤不少,天机门掌门深受重伤,门下尽数死绝。而那最为强大的金剑门中长老护法也是死了甚多!那么一来三派元气大伤,而底下原先一些小帮派却蠢蠢欲动。这些年其中的青狮帮与血阳宗逐渐壮大,铁剑道人身死后铁剑宗群龙无首,门下皆为争夺掌门之位打得不可开交。而天机门本便三派中最弱,那掌门伤重坚持了数年后亦坐化掉了。青狮帮与血阳宗乘势取代了二派。金剑门底蕴深重,江掌门又雄才伟略,金剑门虽伤了元气倒并未没落,遂与二派成了今日的新三派。”

    小二滔滔不绝,将此事说得分明。

    陈墨风缓缓点了点头:“没想到还有这等缘故。对了,当初因何事三派惹了那对头?如此秘密怕三派皆不会传出,你又从何得知对头为妖族?最后怎样了?”

    “嘿,你这客官真是好问。”小二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杯茶饮了口,道:“当时天脉山发生震动时青阳城中人尽能闻见,当即有不少人赶将过去。客官别看小的只是炼气士,当时我也大着胆子去了,恰好看见。”

    言于此时小二顿时满面神秘,道:“呵!满山的霞光,气浪翻腾,将小人吓地紧呐,赶忙屁滚尿流跑了回去。也不知为何第二日此事传得满城风雨,不过怪不得旁人,这般大声势谁会不知。至于妖族对头么......听说被三派夹击下身受重伤,不过最后似乎是跑了。”

    陈墨风心中顿时明白了个大概,看来自己与雪绫逃入虚迷境后金翳与三派随之大战,直接造成了二派的没落,如今要寻天机子业是不得,当其坐化时天机门便不复存在了。

    一思至此陈墨风是唏嘘不已。

    天机门与自己颇有渊源,倘非遇见辨机子自己怕仍为炼气士,其后种种尽源于此。世事机缘当真巧合迷离,而潮起潮落世代更替,原先的大门派没落灭亡着实令人感叹世事变化奥妙。

    “对了,金剑门的江小姐如何了?”墨风心中一动,突兀问道。

    小二闻言笑起:“客官说的可是江璃霜江大小姐?莫非客官亦识得江大小姐?那江大小姐是我青阳城的美人,多少公子俊彦仰慕......”

    “她现在怎样?”陈墨风打断道。

    小二察觉陈墨风语中略带一丝不耐,倒也识趣:“江大小姐数年前嫁了个如意郎君,现今深居简出,欲见一面也是难了。”

    “噢......”陈墨风挥了挥手将小二打发了,心中遂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