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业感应到魔孑幡中的滂沱佛力,心中思潮起伏,他深吸一口气,朝莫瑶瞧了一眼,微一沉吟,缓缓道:“莫施主,老衲有一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莫瑶一怔,暗道:“这老和尚方才还信誓旦旦地说不会觊觎这天浊地清幡,现下知道诸天寂灭神幢也被封在幡中,便压不下心中贪念,要将这宝物收入囊中了。哼,你堂堂大宁寺一派之长,如此出尔反尔,我倒要瞧瞧你会如何厚着脸皮开这个口!”

    她心中虽做如此想法,脸上却仍摆出一幅恭敬神情,轻声道:“方丈请讲。”

    明业轻轻将魔孑幡塞到她手中,轻声道:“这股佛力是何物所发,老衲见识浅薄,实在无法断定,但这魔孑幡中有一件与我佛门大有关联之物乃是确然无疑之事。莫施主是身负大气运之人,日后若能从这魔孑幡中取出我佛门宝物,盼施主能看在大宁与太虚同为正道一脉的份上,将此事知会我大宁寺一声,到时本寺自也不会平白要施主的宝物,施主但有差遣,大宁寺上下无有不从。”

    莫瑶手臂一晃,将魔孑幡收回乾坤袋中,对明业行礼道:“方丈言重了,佛门之物理当归还佛门,我日后若能从魔孑幡中取出方丈所说之物,自会亲自将之交还佛门,方丈说什么差遣却是折煞我了。”

    明业大喜,抚掌道:“有莫施主金口一诺,我佛门中兴有望!只是我佛门讲因果,施主有此一诺,便是种下善因,与我大宁寺结下了善缘,本寺有一门神通,唤作无垢真诀,向来不传外人,但我观叶施主和莫施主乃是有缘之人,两位若不嫌弃,便请在大宁寺多呆几日,让贫僧将这门功法细细分说与两位知晓。”

    无垢真诀乃是大宁寺镇派绝学,北疆修士无不知其威名,莫说莫瑶和苏婉这等名门弟子,便是叶澜这无门无派的散修在宁都时也从钦天监众修士口中听说过无垢真诀的名头。叶、莫两人听明业忽要以镇派绝学相授,都是吃了一惊。

    神功妙法,是为一派根基,天下各派无不将本门功法视为绝密,择徒传功时一向慎之又慎,唯恐本门功法外泄。当年卓道宗叛出太虚,只不过将太虚门道法的一些皮毛传授给紫阳宫,太虚便险些遭受灭门之祸。数年前卓文长身份之谜大白,齐乃谦与二十三峰长老最为忧虑者,便是卓文长已将**虚空道法学去大半,若是他再次将太虚神功传给紫阳宫,则太虚必受重创。后来齐乃谦多方打探,得知卓文长回到紫阳宫之后,居然并未向紫阳宫门人传功,太虚诸老惊异之余,又颇欣慰,这才勉强放下心来,将此事暂时搁在一旁。

    莫瑶这数年来一直在天虚峰上,几年里也不知和文峰打了多少场架,斗了多少回酒,对此事的前因后果自是熟知。太虚门在功法外泄上吃过大亏,莫瑶身为太虚弟子,自也知道一派之镇派绝学的份量,此时听明业居然要以无垢真诀倾囊相授,她

    心中不喜反惊,急忙摆手道:“无垢真诀是贵派无上妙法,威名不在本门**虚空道法之下,我和叶大哥无功不受禄,不敢平白得此福缘,方丈好意,莫瑶心领了。”

    明业听她开口拒却,并不惊讶,转头朝叶澜瞧去。叶澜见状,对明业一笑,说道:“阿瑶既这般说,我便也不好意思厚着脸皮向方丈学这门本事了。”

    明业轻叹一声,摇头道:“莫施主学不学这无垢真诀倒还没什么要紧,叶施主学不学这无垢真诀却是性命交关的大事。”

    叶澜一怔,问道:“大师何出此言?”

    明业不答,手中佛珠忽地脱手飞出,停在叶澜面前三尺处,金光照耀之下,有尊尊寸许佛像在金光中显现,诸佛或拈花而笑,或宝相庄严,佛像虽小,却是栩栩如生,一眼望去,漫天尽是金光佛影,也不知有几千几百。

    叶澜不知明业此举何意,眼见金光照在身上,自己并无不适之感,正要开口相问,忽觉气海一荡,丹田中那紫晶忽地光芒大作,紫气逆经脉而上,直抵双眼。

    叶澜一惊,想要运功制住紫晶,却是无能为力,那紫气转瞬将他双瞳泛作一片深紫,两道紫光有如实质,双他双目中射出,照在漫天佛影之上。

    诸佛见到紫光,脸上皆现出肃穆神色,安静的斗室之中忽地响起吟唱之声,佛音袅袅,抚人心神。

    紫光与佛光一触,生出离离电光,有数尊佛像被紫光击中,居然抵不住紫光神威,佛影渐渐变淡,继而化于无形。明远及两名弟子见此情形,都大喝一声,纷纷祭出法宝,欲要朝紫光击去。明业见状,急忙将手一摆,将三僧拦住,接着手指一勾,将佛珠收回了掌中。

    他将佛珠收回,漫天佛影便散,叶澜心神微一恍惚,眼中紫光一黯,双瞳又恢复了漆黑颜色。他忽然经此变故,只暗道一声不好,却不知要如何应对,莫瑶也后退一步,一双妙目紧紧盯着明业,不知他意欲如何。

    明业低头瞧了一眼手中佛珠,见其中一枚佛球上仍有丝丝紫电缠绕,他低语一声:“天魔噬灵心法,当真是厉害无比的神功!”说着伸出手指,在那缠有紫电的佛珠上一点,那佛珠经他法力催发,猛地暴出一团耀目金光,金光过后,紫电便消失无踪。

    明业这一句话声音极小,但这一句低语听在屋中众人耳中,却如天雷霹雳一般,震得人心神失守。明远修为已至混沌境,叶澜元婴境的修为在他眼中直是不值一提,但他陡然听到天魔噬灵心法之名,居然吓得连退三步,手中镇魔宝镜大放光明,将正心和正意牢牢护在身后。

    叶澜见明业瞧出自己身怀天魔噬灵心法,知道此番再也不能活命,忙道:“此事与阿瑶和婉儿无涉,方丈只取我性命即可,还请放过她们二人!”

    明业轻轻转动手中佛珠,微笑道:“叶施主误会了,老衲并无与施主

    为难之意。”

    叶澜一怔,不知他此言何意,却听明远大声道:“方丈,天魔噬灵心法重现世间,必遗无穷祸害,趁其羽翼未丰,定要将其除去啊!”

    明业摇头道:“传闻巴乌得到了魔帝传下的一部分心法魔种,在魔族诸王争位之战中大出风头,我本来对这传闻将信将疑,方才以手中千佛珠一试,方知此事不假。叶施主为北疆苍生除去巴乌魔尊,乃是解救了亿万苍生的大功德之人,现下巴乌虽神魂俱灭,这心法魔种却仍留存了下来,就此认叶施主为主。叶施主虽身负这天魔噬灵心法邪功,但此事并非是他有意为之,咱们若不分青红皂白,只因他身有此功便取他性命,那咱们佛门弟子和那些魔道邪徒又有什么分别?”

    明远急道:“叶公子与太虚大有渊源,自非歹人,但这天魔噬灵心法实在太过恶毒,不但吸人功力,摧人神魂,尚且会慢慢侵蚀施法者心智,叶施主现下受此邪法荼毒不深,还未变成残忍好杀的恶徒,但假以时日,他受这心法的戾气沾染,性子必会变得越来越凶残狠毒,如此他功力日增,心性渐变,早晚便会成为一个为祸世间的魔王,这与巴乌不死又有何区别?”

    叶澜自得到这紫晶之后,一直不敢以之对敌,一来自是觉这天魔噬灵心法太过恶毒,二来也是有着这层担心,怕自己神智受心法反噬。这时听了明远这番说辞,才知自己不是平白担忧,这心法果然会慢慢侵蚀自己心智,他心头一慌,脸色变作煞白,抬头朝莫瑶瞧了一眼,眼中尽是哀伤之色。

    莫瑶神色却甚是镇定,对明业行礼道:“方丈说叶大哥修不修习无垢真诀乃是性命交关的大事,难道这无垢真诀竟有克制天魔噬灵心法之效,让叶大哥的心智不受这邪法侵蚀么?”

    天魔噬灵心法乃是魔族排名第二的大神通,威力仅在能主持乾坤错乱大阵的“阴阳魔心颠倒**”之下,但因这天魔噬灵心法能控人神魂,其恶名更在阴阳魔心颠倒**之上,太古各族闻天魔噬灵心法之名无不丧胆,也不知有多少太古神灵被魔帝以这心法夺去神智,成为行尸走肉,任他驱使。大宁寺的无垢真诀虽也颇具威力,其威名毕竟不能与天魔噬灵心法这等无上神通相提并论,明业说无垢真诀能克制天魔噬灵心法,莫瑶自是不敢相信。

    明业明白她心中疑惑,微笑解释道:“本门这无垢真诀虽然颇有些用处,但威力毕竟不能与天魔噬灵心法相比,但这心法魔种现下只是一粒种子,在叶施主体内静静沉眠,并未生根发芽,威力尚未显现,只消叶施主练成这无垢真诀,以这门神通的佛力克制这尚未显威的心法魔种倒也不是什么难事。我要莫施主也修习此功也是一般道理,你有天浊地清幡在身,难免不被这天下第一魔器上的戾气沾染,但若你有这无垢真诀护身,便不怕魔孑幡上散发的魔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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