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厉影后掠了十余步洒然落地,定眼一看是个身材矮小长眉双飞入鬓的中年男人。

    男人那一脚掀起层层波澜,白云连连后退好不容易才止住颓势: “敢问阁下有何指?”

    不等那长相寒碜的男人回答,炳若观火的黑衣女子便抢先说道:“孤身一人来这帝陵中,除了盗宝窃物还能做什么?”

    两条长眉双飞入鬓的男人轻笑了一声,略微眯起他那双阴森狭长的眼眸说道:“不错!在下乃摸金门弟子彪飞鹰,正如姑娘所说彪某还真是来摸宝的。”

    “摸金门?”黑衣女子故作惊讶道。

    见黑衣女子的反应如此之大,多半是听过自家门庭的大名,那名叫彪飞鹰的男人眉头八字上扬,微微板直了腰。

    “摸金门在江湖上可是大名鼎鼎。”黑衣女子随即停顿了一下,阴阳怪气地笑道:“的小偷门派呀!如今被朝廷正派追杀得快要绝迹了罢?”

    黑衣女子下足了劲冷嘲热讽道:“什么摸金门,说白了就是偷鸡摸狗嘛,还装神弄鬼。”

    彪飞鹰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沉声说道:“摸也好,偷也罢,你我都是为了宋太祖的宝物而来,有区别么?”

    “你可莫要误会,是这座帝陵强行将我们吸进来的,我们并非是有意闯入墓中。”白云义正言辞地解释道。

    彪飞鹰嘴角勾起一道弧度,窃笑不止:“你们就不必狡辩了。”

    “我所说的都是实话,我们的的确确是被这座帝陵吸进来的”白云的声线提高了几分。

    “不怕两位笑话,彪某苦苦寻觅了十年,也找不到这座帝陵的入口,怎就不见它把我吸进来了呢?”彪飞鹰鄙视笑道。

    黑衣女子极为不屑地嗤笑了一声:“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反正摸金门的臭名早就名满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能像蛇虫鼠蚁般做那偷偷摸摸断子绝孙的勾当,脸皮自然不会薄到哪里去,可若是让朝廷知道你彪飞鹰盗窃了大宋帝陵,我想摸金门何止是绝迹这般简单,直接灭门得了,也省得让那些长眠地下的睡得不踏实。”

    彪飞鹰呵呵地一笑道:“朝廷要真有那本事,何故还让我彪飞鹰逍遥法外?”

    “况且我也没摸着大宋皇帝的宝物呀。”彪飞鹰扫了眼空荡荡的棺材,压低了语气说道:“彪某正是奇怪,如此大的帝陵怎可能是个空墓呢?原来宝物早被你们两个捷足先登了。”

    “乖乖把宝物交出来。”彪飞鹰双掌和十朝天拜了几下,闲淡道:“或许我还能发发慈悲,留你两人一副全尸!老在这种地方晃悠,多多少少得积攒些阴德,不然哪能发得了大财。”

    “宝物?”白云一时摸不着边,他只知这处陵墓乃大宋开国皇帝的帝陵,却不曾听说过这帝陵里头藏有宝物,若是要说宝物,这遍地尽是金银珠宝,可那长眉双飞入鬓的男人却不曾瞧上一眼。

    “大宋皇帝的宝物!”彪飞鹰阴鹫冷漠道。

    “话说回来,本姑娘也想见识见识那件宝物是长什么样的。”黑衣女子淡淡一笑:“有劳彪飞鹰彪大侠带路?”

    “少在这装模作样!这墓里头就只有你我他三人,你们有没有盗取宝物等会不就见分晓了?”老气横秋的中年男人说道。

    黑衣女子冷笑道:“好大的口气。”

    话未落音,人影晃动,彪飞鹰犹如一道闪电突到女子面前,提手便是一拳。

    黑衣女子早就有所防备,双掌拨开重拳,接着化掌为爪顺肩而上擒住彪飞鹰的右肩。

    “不错,还有些斤两。”彪飞鹰肩头一沉,俯身摆脱了女子的擒拿。

    接踵而来的是一道幽荧绿芒,间不容发之际,老谋深算的彪飞鹰只是微抬手肘,巧妙抵住黑衣的小臂,黑衣袖间的绿芒紧紧贴着彪飞鹰的脖子环绕了一圈,却始终碰不到彪飞鹰一根汗毛。

    彪飞鹰嘿嘿一笑,双目生寒:“小姑娘,你施展完了没有,该我了罢?”

    彪飞鹰一个翻身跃到黑衣后头,短暂的酝酿双掌齐出,却猛地感到身侧凉风嗖嗖,斜目一看,一柄乌黑木剑已刺至耳边,与此同时,拍向女子的双掌霎时改变了方向,夹住来势汹汹的木剑。

    彪飞鹰以一脚为中心,一脚踏出,夹住木剑骤然发力,抡了大半圈后将白云连人带剑甩出。

    白云轰然摔下高台,撞倒了大片白骨甲士。

    当彪飞鹰再次回过头时,那黑衣女子已贴至眼前,绿芒一起一伏宛若星辰流萤。

    “哦?原来你们俩都是入弦境界呀?”彪飞鹰微微震惊:“难怪能突破重重玄机来到主墓。”言语间,他神态自若不慌不忙地地避过绿芒,顺势倒灌一掌。

    黑衣无所畏惧,出掌相迎,两掌相接生出袅袅轻烟,黑衣脸色煞白,矮瘦男人却面露笑意,显得轻松十分:“好一对金童玉女,能死在了一块,也算是此生无憾了罢?”

    彪飞鹰蓦然发力,运劲于掌。

    黑衣终于支撑不住,收回手掌倒退跌出,一股热流奔涌上喉咙,但又被她硬生生吞回到肚子去。

    “姑娘,你适才不是瞧不起摸金门么?”彪飞鹰啧啧说道:“摸金门弟子分作三等,我彪某顶多只能算是个三等弟子,怎么?连摸金门的三等弟子都打不过了?适才嘴皮子上的功夫都哪去了?”

    “呸,你都快半百的人了罢?才是个入弦上境,不是三等弟子是什么?亏你还有脸在这里调侃。”黑衣女子输阵不输势,冷嘲热讽道。

    “彪某省得跟你们这些雏儿娃娃浪费口舌,劝你们不如多留着些口水,到了下便好跟阎罗王说道说道。”彪飞鹰眼神玩味。

    这时,高台下响起一阵整齐的脚步声,顺眼望去,单膝跪地的白骨甲士同时起立,彪飞鹰心中骇然,他摸金多年从未见过这般情形,连皮肉都不剩的白骨竟然尸变了,当下不由自主地识往后退了两步。

    白云从白骨堆中爬起,额前冷汗直冒,这些身披重甲的白骨步步逼近,将他紧紧包围在其中,心中暗道,定是摔下来的时候不小心地触发了玄关,才让这些被附上了傀儡术的白骨通通醒来。

    “这。。。这是什么妖术?”只顾着台下苏醒的白骨海洋,彪飞鹰忽略了身后的黑衣。

    一抹幽荧刺来,直栽进矮小男人的肩头,彪飞鹰反应不及,被黑衣女子一个抬腿踹飞到台下,旋即被白骨汪洋所淹没,在此间撞飞了十数具白骨甲士,白骨哗啦啦摔得七零八歪,但那些零落的白骨很快又各自组合重新爬起。

    黑衣女子脸色大变,这座主墓内的白骨甲士果然与上一座地宫的大有不同,上一座地宫的白骨甲士一碰即散,可即便如此,两人亦是用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整片的白骨海洋撂倒,而这座主墓内的白骨甲士被打散之后还会自行组合重生,着实是让人深感骇然,白骨早已是死物,被附上了傀儡术镇守帝陵,不知痛痒,当初的大宋精锐虽成了一摊白骨,不如生前那般勇猛无双,但胜在数量如茫茫洪海,落在其中如陷泥沼,定会被这片骷髅海生生地耗死。

    更出乎黑衣所料的是,这片白骨除了能反复重生,好像还有着独行独断的神识,彪飞鹰撞倒了十数具白骨后,其余的披甲白骨似乎怒不可遏,霎时挥舞着锈迹斑斑的武器蜂拥而上。

    彪飞鹰忍着左肩的剧痛,又急又怒拍飞了率先涌上的白骨,夺过生锈的长抢,原地扫荡一周,顿时将周遭的白骨扫成一片零散骨堆,但源源不断的白骨汪洋接连补上,长枪一扫又是一整片,而那些七零八落的白骨甲士亦在不断的自行重生,整个场面让人骨寒毛竖,胆战心惊。

    白云也不例外,在白骨堆中奋力厮杀,可如潮水洪泄般的白骨甲士却不见一丝退意。他娴熟地操控着神荼左右抹过,撂倒了两侧扑来的白骨后,抽身掠上高台,但身后的骷髅海拖刀提枪穷追不舍,覆在身上的铠甲叮铃当啷。

    白云轻盈掠上高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将涌上来的白骨甲士一批一批地劈落高台。

    黑衣女子却在此般危机之际转过了身子,朝棺木走去,目光飞速扫过棺木上的每一道花纹,细细琢磨其中的玄机。

    “怎会是一座空墓?”黑衣女子满腹狐疑,大胆推想道:“莫非这座大宋帝陵早就被人所盗窃了?”

    “不对。”黑衣断然否定了这个念头:“若是被盗窃过,墓内的羊脂玉瓷砖和金银珠宝早就被一扫而空了。”

    “还是说空墓是宋太祖刻意为之,用来迷惑盗墓者?”黑衣女子念念有词,却始终得不出结论。

    思索间,身后传来连串异响,黑衣用余光一看,数十具白骨甲士从四面八方爬上高台。

    黑衣又看了眼正在台阶口苦战的白云,大声喊道:“呆子,快点过来!”

    白云瞥了一下黑衣,神荼猛荡,扫倒大片白骨,借着间隙掠向黑衣。

    “来。”只见黑衣一手抓住白衣的手臂,将他一同拉入棺材中。

    紧接着黑衣又伸手一推,将移开了一半的棺盖合上。

    一片漆黑,棺木外的异响愈来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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