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然被那句像花一样的话给雷到了,当想当初他还嘲笑李尚的字是野花遍地呢。

    当初他在收下虎子的时候就想到过现在这种情况,其实多教几个孩子不是不行,只不过他现在身子重,容易累,收下这两个还行,但再多就没那么大精力了。

    他底下仔细看了看两个孩子,钱氏的儿子叫赵翔,岁数和王虎一边大,因为同年,平常两人经常在一起玩,关系不错,往这一站就没少和王虎挤眉弄眼的。

    冯氏的孩子叫朱旺福,只有六岁,长得挺可爱,就是胆子随了冯氏,自打进屋就躲在冯氏身后面只露出半张小脸怯生生的看着白然。

    两个孩子看样子都是老实巴交的,倒是能教一教,白然细细观察了一小会,暗暗点了头,不过面上却是不显,“两位大姐,不是我不想收,实在是我现在的身子这样,没那么大的精神头……”

    钱氏一听就急了,“别的,白哥儿,我跟你保证我们两家的孩子都特别听话,绝对不会闹腾你,平常你给虎子讲,让他俩在旁边听着就行,不用特别顾虑他们,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们两个当娘的。”

    这话也触动了冯氏心里的那根弦,“对啊,白哥儿,你心好,就全当可怜可怜我们吧,当年我家就是吃了不识字的亏,不但被我大伯骗走了三亩上等田地,还险些赔进去我家汉子的半条命,总不能让孩子再走我们的老路啊!”她说着眼泪就下来了,朱旺福立马就急了,也顾不得害怕,拽着冯氏的衣裳说道:“娘,不哭。”

    同一个村住着,冯氏他们家的事白然也有印象,说白了就是亲戚缺钱便把主意打到目不识丁的冯氏他们家,骗他们说要把自家的三亩地过给他们家。

    冯氏的汉子叫朱大勇,性子天生耿直憨厚,那个亲戚是他的亲大伯,都是直系血亲,平常关系都算不错,朱大勇当时也没多想,只以为这位好大伯是看他们家日子过得不好才出手帮忙的,所以等人家拿着一张纸过来自然二话没说就给按了手印,直到外村某个不认识的人家过来收地他才知道被骗了。

    三亩上等田地要不少银钱,朱大勇自然不甘心,直接找到他大伯家理论,却不想人家不但翻脸不认人,还找了一群地痞把他给揍了个半死,抬回家的时候就剩下一口气了,幸亏赵郎中医术好,才保下一条性命。

    白然叹了口气,“这两个孩子我可以暂时收下,只不过我身子这样,教三个孩子已经是极限了,如果再来人的话我也只能到此为止……”他方才那么说就是为了后面这话,毕竟他现在的身体情况是真不允许,而且人多了也教不过来。

    钱氏见白然松了口,心里的大石总算是放下了,应道:“成,白哥儿,你放心吧,有我们看着,谁要是再送人过来我就跟谁急。”

    白然看了看时间,“那就从今儿个起吧,让他们留下先跟着虎子学一会。”

    钱氏和冯氏开心的不行,把孩子留下麻溜的起来就走了。

    赵翔因为跟虎子好,没用白然招呼就窜到王虎旁边坐好,朱旺福却有点害怕,低垂着脑袋对手指,偶尔偷偷看另外两个孩子一眼。

    “大福,坐这。”白然见朱旺福一直不过来便出声叫了句,然后拍拍自己旁边的位置,然后耐心的等待朱旺福坐过来才将昨天讲过的内容重复了一遍。

    都是孩子就没有不喜欢听故事的,白然讲了一通,虽然没有昨天的故事多,但很快就让赵翔和朱旺福对自己起了兴趣,直到下课了还有些意犹未尽。

    待他布置好作业,带着三个孩子出了院子,看着门外面空荡荡的,不禁有点犯愁,赵翔和王虎野惯了,自己跑回家没问题,但朱旺福才六岁,胆子又小,家住的离这里也不近,万一出点事咋办。

    这时候李尚还在地里,李义和陈柱也没回来,那些上工的汉子们也走了,家里家外就他一个大人。

    白然往前面的地里望了两眼,见李尚正背对着他蹲在地里干着什么,也没注意这边的情况,他便把门锁上,“大福,我送你回家。”

    其实小孩子很好哄,这一下午相处下来,白然又是讲故事又是教着认字写字的,朱旺福对他已经没有一开始的闪躲,听这话甚至还伸出小手拉住白然的手指。

    赵翔和王虎也没急着回家,笑笑闹闹的跟他们后面,白然干脆一个个往家里送。

    然而就在他送完最后一个孩子往回走的时候,突然发现邹冬拉着阮林向这边跑来。

    两人衣衫不整,神情慌张,阮林的脸上一边一个五指红印,明显是被人打的,邹冬则跑路一瘸一拐的,那姿势像是腿上有伤……

    白然快走两步过去拉住他们,皱着眉来回打量他们两眼,问道:“你们这是咋了?”

    邹冬看到白然眼睛一亮,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似的,双手抓住白然的衣袖,“救命!”

    白然被这一声救命弄得有些发蒙,一时也没明白过来叫自己救什么命,但很快就看到一个人影追过来,竟然是邹冬他娘。

    邹冬他娘拿着菜刀,看到他们几步就追上,“姓阮的,敢动我儿子,看我不砍死你!”

    邹冬赶忙将阮林塞到白然背后,“娘,你别,白哥儿他还有孕!”

    白然挺着肚子,往那一站还真没人敢动他,毕竟要是孩子出了什么意外,那就是说不清的事,谁也不想落那埋汰,邹冬他娘动不了白然,却能动邹冬,揪着邹冬的耳朵都快拧个了,“你个吃里扒外的,我生你养你是指望你给老邹家传宗接代,不是……”

    她看了看白然,硬是把后面的话咽回去,然后一脚踹在邹冬的腿弯处,恨声道:“跟我回去,告诉你,这事没完!”

    邹冬眼泪流了满脸,哭的可怜兮兮的,阮林看到立马从白然的后背跳出来,直接跪在地上,“婶子,这事怨我,我愿意负责任!”

    “滚!”邹冬他娘似乎是真的气狠了,抬脚对着阮林就踹过去,正巧踹在他的肩膀上,阮林的身体似乎不太好,被这么一踹竟然直接摔在地上没爬起来。

    “娘!”邹冬眼睛都急红了,使劲拉着他娘往后退。

    白然都快看愣了,虽然他没明白究竟怎么回事,但在这么踹下去阮林那小子非得出事不可,他扶起阮林,对邹冬他娘问道:“婶子,阮林他是不是做错事了?”

    “你别管!”邹冬他娘看似气糊涂了,但嘴巴却是紧的狠,够不到阮林,干脆再次扯起自家儿子的耳朵,转身就往回走。

    阮林见状就要追过去,白然先一步把人给拦下来,“邹冬他娘就那脾气,你先追上去无异于火上浇油,邹冬再怎么说也是她儿子,不至于出什么大事,你最好先缓缓。”

    阮林咬了咬牙,眼里闪过几许挣扎,他也知道白然说得对,可心里却担心的要死。

    白然看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最后没办法只能把人拎回了家,这时李尚也刚回来,三人做成一圈,阮林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把事情都说了。

    其实事情的真正起因是一坛酒,今天早上邹冬抱着他爹私藏的鹿血酒过来找他,恰巧他今天没下地,加上也有点馋酒了,就随便弄了两个小菜你一杯我一杯的喝了。

    按理说两人的酒量都不小,那么一坛子酒喝了没啥大事,但不知怎地,喝完之后他俩就觉得浑身发热,看彼此也是越来越顺眼,最后就滚到一起,他把邹冬给压了,干了不该干的。

    邹冬他娘是见邹冬走一天没回来就去阮林家找了,正巧把他们给堵在炕上。

    老邹家就这么一根独苗,如今却被人给上了,邹冬他娘本来脾气就大,能受得了才怪,抽起一把菜刀就要砍人,幸好邹冬手快,拉着他就跑了,之后就遇到了白然。

    白然略囧,他还以为邹冬是腿上有伤,没想到却是伤在后面,他尴尬的咳了一声,对阮林问道:“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要娶冬子。”阮林这次却是没犹豫,直接就说了出来,只不过这个难度略大了点。

    他不说话了,白然也不知道说啥,李尚看看他俩,自觉的起身进厨房做饭。

    简单的饭菜还难不倒他,顶多味道差了点,一大锅猪肉炖白菜,加上一大锅精米饭,一菜一饭,完活。

    白然拉着阮林在饭桌坐下,四周看了一圈,见就他们三个便问道:“李义呢?”

    李尚给白然盛好饭,随口答道:“他累了,先回去睡觉去了。”

    想想也是,绕着村子跑三圈,除了李尚这个非人类的存在,估计就是陈柱也有点受不了,白然舀水把饭过了一遍,这才拿起来筷子尝了口菜,果然够咸,“那给他留点饭菜放锅里温着。”

    “不用,他明天能爬起来就已经很不错了。”李尚绷着一张脸,说的那叫一个淡定。

    白然无奈的摇了摇头,又看向阮林,“想好了怎么做没?”邹冬他娘那关都能赶上终极boss了,好过才怪。

    阮林说道:“我想先赚钱,婶子其实很疼冬子的,只要我有足够的钱保证冬子能过上好日子,应该能说的通。”

    这也是个办法,虽然未必行得通,李尚望着他,“那你打算怎么赚钱?”

    阮林低下头没说话,他一个农家小子,除了农活别的啥也不会,就指望那几亩地,他永远也别想拿出钱来娶上邹冬。

    白然放下筷子,不管是阮林还是邹冬,和王春都是好朋友,尤其阮林还佃了他的地,他不能不管,“我倒有个法子。”

    他看着阮林疑惑的目光,站起来打开厨房的门,指着外面那一排快要完工的炉灶,说道:“你应该听说我要起个作坊,专门做些咸菜糕点之类的,你可以帮我贩卖这些东西,不管是去镇上还是县城,不管卖多少,只要你完成一笔订单,我就抽出一成的利给你作为酬金,怎么样?”

    这安排说白了就是他上辈子看到那些兼职业务员的收入方法,别看赚的就是个提成,但只要量够大哪怕只有一成也是很可观的。

    阮林的脑子不错,虽然为人处事方面棱角有点尖锐,但不是不可打磨,换句话,是个可培养型人才。

    白然看着阮林了然掺杂着兴奋的表情,显然是想明白了他话中的一些道理,便接着说道:“但不能影响地里的活。”

    阮林点头点的欢畅,生怕白然下一秒反悔似的,“成,白哥儿,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