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

    司空浩然失声呢喃,无力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从未有那一刻感觉到如此的万般无奈,自己就像浩瀚宇宙中的一颗微尘,渺小、卑微、无助...

    随着天道二字的脱口而出,仿若整个苍穹都覆天而下,全身被一股恐怖至极的力量所挤压,他的眼眸、体内的神经、灵魂海洋都在快速的痉挛战栗,仿佛整个身躯都到了崩溃的边缘。

    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绝非谣传。

    “记住,无论何时,都不可妄自议论,莫不是剑宗有着强大的阵法结界,你我必将受到难以想象的天谴刑罚!”叶朝阳瞳孔骤缩,声色酷寒:“即使它尚未苏醒!”

    司空浩然咽了咽口水,收敛心神,微微颔首道:“师傅,您的伤无大碍吧?”

    “经过这几天的闭关,已经无碍。”叶朝阳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角微不可查的抽动了一下。

    云影峰为五行阵基之一,又有金灵相助,本不会受到创伤,而在墨鸦撕裂虚空结界,剑辰等人发出绝杀一击时,虚空乱流暴乱,空间震荡,受到了些许的反噬。

    随即看向司空浩然,继续开口说道:“已经见过太上长老君越和慕容映雪了吧。”

    在出关后,古煜林已经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云影峰的情报不仅仅囊括五域十三州,剑宗内外门发生的事情同样逃不过光明与黑暗下的眼睛。

    “嗯嗯,已经见过了,”司空浩然眼眸逐渐森寒,心魂深处萦绕的戾气都在狰狞躁动:“我在剑阁第六层已经找到了关于炼魂鼎的辛秘,师傅,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可以避免这场劫祸?”

    他不是不敢面对慕容映雪,而是在忌惮太上长老君越,总感觉此件事情绝不像表面上了解的那么简单!

    “从你在剑阁第三层得到魂决时,我就已经知道你逃不开这场宿命,之所以没有提前告知你,是不想让你有所负担,”叶朝阳深深一叹,缓缓站起身来,迈步走向阁楼窗前,背对着司空浩然道:“三百多年过去了,没有想到当年的覆辙会再次上演。”

    “其他的办法?或许也只有修炼魂决的太上长老君越能够窥其一二,”重重的鼻息随之响起,叶朝阳的嘴角轻撇出一抹狰狞,声音也不由寒了数分:“他或许比你还要焦急!”

    剑宗浩劫、虚空杀阵锋芒毕露、刀宗被灭,暗夜阎王的凶名再次以霸道的方式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中、心魂深处。实力越强,越能够感受到其狠辣、凶悍之处,君越心中的忌惮、顾忌比任何人都要深刻得多。

    云影峰好不容易出现一个“绝世妖孽”,叶朝阳怎可让其被废或陨落,况且,司空浩然的身体里有邪刃蜃楼和第九座剑碑,如若君越没有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他可以预想到,慕容映雪的下场一定会和当年的女子一样凄惨。

    司空浩然能够听出师傅话中所指,和他猜想的分毫无差,但...就算背后的势力再强大,如果自身没有实力,有一天如果失去了这股势力,那么隐藏的祸端就会苏醒,就会向自己伸出最锋利的嗜血獠牙。

    命运从来不公!

    生活并不是等待暴风雨的平息,而是学着怎样在风雨中带着镣铐起舞。

    司空浩然站起身来,走到叶朝阳的身后,

    俯身道:“师傅,我要离开剑宗!”

    没有丝毫的犹豫,亦没有任何的迟疑,言辞之间尽是决然,他现在的实力是剑皇初级,但远远还不够,他需要实力,他需要刀与剑的洗礼,血与死的磨砺。

    “你要离开?”叶朝阳仿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快速的回转身形:“你可知一旦踏出剑宗,将会面临怎样危险的局面!”

    “五域十三州所有势力都已被驱逐剑宗地界,但徘徊在沧澜周边的眼线数不胜数,上到魔兽,下到无法修炼的凡人、飞鸟。”

    “离开的消息被其他势力所知,你身体里面的上古杀域传承、秘密,会让所有人趋之若鹜,迎接的将会是无穷无尽的追杀,到那时,师傅想要出手都力不能及!”

    司空浩然的眼眶附上了一层稀薄的朦胧,来剑宗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自己闯下的祸都没有受到任何的惩罚。

    阎罗笑引发的后果;邪刃蜃楼斩断并吞噬太上长老文煜的本命剑灵;剑劈丹洪、剑斩杨清左臂带来的压力和惩戒;暗夜传人被公布后的舆论导向;或许还有暗地里自己做过认为隐秘的事情...

    这些种种,或许都是他强行在背后一一镇压和协调,只是因为司空浩然背后的势力吗?不尽然!!!

    “师傅,这些我都知道,在剑宗我能够得到您的庇护,能够全身心的投入修炼中,”司空浩然深吸一口气,眼眶中的朦胧渐渐蒸发,继续说道:“我不想永远站在您的身后,也不想让我所在乎的人受到伤害。”

    “我需要力量,我需要更广阔的天地,有朝一日,当面对强大敌人时,我可以从容自若的挺身而出,为你们扫去一切阻碍!”

    凌厉的锋芒从他的身躯中喷涌而出,第三层阁楼结界似乎都承受不住这股覆天的威势,在剧烈的挣扎、晃动。

    司空浩然很倔强,心性沉稳,也有着这个年龄阶段常人无法企及的心智,但他终究是一个十五岁少年,热血、冲动,认定的事情,十八头牛拴住也拉不回来。

    听到这些话,叶朝阳很欣慰,沉默些许,摇了摇头道:“你体内有着强大的手段,但它也时刻制约着你,非现在所能掌控。”

    “如果是因为太上长老君越的原因而要离开,完全没有必要,只要在剑宗,只要有我在,他不会做出任何伤害你的事情!”

    能够想象得到,司空浩然现在所面临的压力有多大,即使不愿承认,叶朝阳还是能够从他的神色中看出一二。

    “炼魂鼎是其中的一个原因,这件事情即是宿命那就没法避免,我想在劫难来临前,多一分取胜的希望。”司空浩然眼眸凝寒,向前一迈,站在师傅的身旁,他的头和叶朝阳的右肩齐平:“师傅您放心,我很惜命,有您传授的御剑诀,打不过我会跑,在没有完成心愿之前,我不会做出失去理智的事情。”

    “不...现在还不是离开的时候?”

    “不...现在是最好的时候,”叶朝阳尚未说完,司空浩然很没礼貌的打断了师傅的话,紧接着说道:“魂决现在已经突破了第三重,而其中有一种秘法可以掩饰和改变自身的气息,加上伪天境的灵魂境界,只要我不刻意释放,很难有人会察觉出。”

    意随心动,魂决秘法施展开来。

    叶朝阳感受到,司

    空浩然的身上发生了天翻地覆般的变化,他的灵魂气息、他的实力境界都和此前完全判若两人,甚至是他的容貌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要不是两人一直没动,叶朝阳都以为站在他身边的不是司空浩然,而是一个毫无相干的陌生人。

    “和爷爷隐居西域铁岭十年,他交给了我很多保命的手段,容貌、气息、声音的变化就是其中之一,加上魂决的特殊,就更加的完美。”声音浑厚,神态孤傲中带着一丝病态的苍白,颇有一种世家纨绔弟子纵欲过度的模样,单手负于身后:“师傅,您...现在放心了吧!”

    叶朝阳点了点头,继而又摇了摇头,转过身去遥望着被朝霞染红的天际,没有再开口。

    风轻轻的吹拂,带走了些许的忧伤;天边的火烧云,似乎升腾着熊熊烈焰,焚烧了所有的烦闷;偶尔飞过的鸟儿,那清脆的鸣叫,抚慰了心魂中那萦绕的愁绪。

    司空浩然收敛全身的气息,恢复了本来的样貌,见师傅没有说话,也没有出声打破沉默,把目光投向远方,静静的欣赏着落日余晖。

    不知过了多久,一轮模糊的月影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中。

    “搏鹰者,需翱翔于天地!天骄云集的世界,刀光剑影的江湖,那里确实是最适合历练的地方。”

    “同时你也将面临着数之不尽的危险、人心、算计、暗杀...人力有时穷,切记,要好好的保护自己。”

    叶朝阳缓缓转过头来,再次说道:“有一天如果你感觉累了,或者承受不了的时候,你就回来云影峰,有师傅在,没有人可以伤害你。”

    司空浩然胸腔起伏,青衫下的双拳紧握,眼眶亦再次朦胧,鼻息哽咽,嘴唇紧抿,重重的点头。

    没有出声,却胜过无数道言谢,来剑宗时,他的心是冰冷的,他的心是封闭的,他的心是坚固的。

    有了关心他的师傅、师兄师姐、热气腾腾的小米粥,温暖、关怀、照顾...云影峰仿佛成为了他第二个家,第二个心灵休憩的港湾,完全可以卸下心防的静地。

    叶朝阳之所以答应司空浩然的请求,除了他话中的坚持,在他的身上看到了许多年前自己意气风发的影子,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相信杀皇忘川定会有所安排。

    “三天后的卯时,我送你离开剑宗,这段时间你好好的修炼和领悟,有什么需要就来找我和你大师兄。”叶朝阳拍了拍司空浩然的肩膀,认真的看着眼前的少年,随即含笑道:“去吧。”

    司空浩然恭敬的俯身,朝着阁楼门口走去。

    叶朝阳看着消失在视线中的身影,神色渐渐凝寒,他需要做一些部署和安排,司空浩然不但是杀皇忘川的传人,更是他叶朝阳的徒弟。

    一枚乳白色魂玉出现在了他的指间,摩挲着上面熟悉的纹路,剑宗浩劫时已经使用过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这枚魂玉正是杀皇忘川送司空浩然来剑宗时给他的,一道魂念随即隐入其中。

    咔嚓!

    细密的裂痕霎时贯穿整枚魂玉,随即在叶朝阳的掌心化为了最普通的石头。

    没有感到意外,也没有任何的不舍,手掌轻翻之间,这块石头销声匿迹,另一枚魂玉被他握在手心,仰望着星空,瞳孔中的黑暗深邃而又危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