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那丝异样的光彩,便是爱情了吧,她那般郑重的说出的名字,便是她的爱人了吧。

    终究,她终究是要离开我了。

    颓然的躺到床上,低哑说声:“我要睡了。”

    这一夜,我睡的昏沉又漫长,恍惚中似乎听到媚儿的叹息。那叹息悲伤又凄凉,如同我还是狐形时面对那许多美丽衣裳一般惆怅。

    记忆里,媚儿只有过一次那般模样,那时她正在祭拜已死去多年的父母与哥哥。

    老天,难道爱情就是这样吗?比猛虎和尚还要可怕许多。

    我心随着她的叹息一同悲伤,极力想睁眼去抱她一抱,说些安慰的软语,可,梦靥却深沉又强悍,我醒不来呀!

    当我终于摆脱昏沉的时候,已是第二天的正午,洞里没有媚儿的影子。我忽然十分惦记她,想见她。

    望着窗外呆怔一天,希望她能在日落以后回来,哪怕她还领着一个男人——她深爱的那个男人。

    哪怕他们又将那张软床摇晃的吱呀呀作响,哪怕他们又说些让我脸红心跳的情话。

    就算我不再是她的唯一,至少也还是她亲爱的妹妹。

    可是,就连这般要求似乎都奢侈一些,整整三天,都不见媚儿的身影。

    老天绝情的拿沉默化成一盆冷水,将我满腔期待浇的湿透,心仿佛冷的结上一层冰霜。

    绝望呀绝望,这绝望让人疯狂。

    第四日,我一早便去了后山寻老桃树,他还不知我已修成人形,我一定要说与他听。

    他亦不知我们的狐狸洞中结了一张密实的白色丝网,网里住着一只黑色的毛茸茸的大蜘蛛。我一定要说与他听。

    他更不会知我这几日见到了一棵奇异的牡丹,那朵牡丹竟开出了如墨汁般漆黑的花朵,我一定要说与他听。

    我迫切的要与人说说话,哪怕不说话,只靠在一起呆上一呆。

    不过三天,我已寂寞的想要发疯。

    那棵老态龙钟却开满娇嫩花瓣的桃树依旧远远的便向我打招呼:“嘿,小狐狸,是你吗?”

    我木然走到跟前,靠着他粗壮的身坐到地上,点点头:“是我。”

    我并不诧异他能认出化作人形的我,就像我能认出变化成棵葡萄树逗我的他。

    老桃树“嘿嘿”的笑着,笑的头上的花瓣簌簌飘落,沾满我的发丝与白衣。

    我无暇去理,只疲惫的闭了眼。

    老桃树却兴致极好,开心的吆喝:“呀,你穿白衣真是好看!”

    我毫不留情的将他拆穿:“你又不是人,哪里懂得好看还是不看。”

    老桃树抖的更欢快了些,响亮又厚重的笑声惊飞了几只停在枝头的鸟儿:“只要是你穿,穿什么都好看!”

    我轻叹口气,觉得更疲惫些,颓然的躺倒在地,不再与他斗嘴。

    可他却不依不挠,巴巴的追问:“小狐狸,做人的感觉怎么样?”

    我抬头,望着由枝叶缝隙中漏出的点点光亮,木然的回句:“不怎么样。”

    老桃树砸吧了几声,又道:“其实,做人也挺新鲜的。”

    我白他一眼:“若是那般向往,何不好好修炼,以便也化个人形尝尝,才知道新鲜不新鲜。”

    老桃树干巴巴的笑了几声,似乎有些羞涩,又似乎有些憧憬,可最后,却又坚决道:“才不,做人要到处走来走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摔倒,还是做树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