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章节名:v29:回京</b>

    有雨将至,天色有些昏暗,灰云遮住了午时的太阳,只在天边留下一团不怎么刺眼的光晕,小河边,传来一阵阵闻之令人食指大动的香味。()

    “小九,看你平日里养尊处优的没想到厨艺这么好。”慕容熵坐在火堆边的大石上,一双桃花眼直勾勾地看着那一小锅鱼汤,很给面子地咽了下口水,枕浓和暖荷四个人昨晚就被苏洛九派去下一个镇子找住处了,阿止受伤不宜过度劳累所以就地休息一下,没人煮饭他已经饿了一餐了。

    苏洛九打开锅盖放了点东西进去然后搅拌了一下又盖上盖子,连眼角都没给慕容熵一点便嗤笑道,“干你屁事,想吃东西自己去河里抓鱼,这汤是给墨止的。”

    “大家都是朋友嘛,你别这么狠……”慕容熵嘴角一抽,没脸没皮地说道。

    左小川抱着洗干净的野果回来就看到自家师父如此行径,深感窘迫,拿手肘推了一下慕容熵,“师父,王爷受着伤呢。”

    “我是你师父还是墨止是呀,你帮谁?”慕容熵一听小徒弟护着别人,一股子酸气就冒了出来,就算那个人是他兄弟也是不成的。

    左小川哭笑不得,递过去一个果子,“师父你别闹了。”

    “我闹了吗?”慕容熵眉毛倒竖,就等她一点头就可劲收拾了。

    “我好饿。”左小川眼珠子转了转,小嘴一撇可怜兮兮地说道,还很会演地摸了摸自己瘪瘪的肚子。

    “先吃点果子,我去给你抓鱼。”慕容熵立刻起身,亲亲她的脸颊朝河边走去,闹归闹,他可不想小徒弟饿肚子。

    左小川看着慕容熵匆匆而去的背影,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眼睛都弯成了新月。

    “小丫头什么时候变聪明了?”苏洛九打趣地说道。

    左小川小脸一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阿九姐姐……”

    “学聪明了好,免得老被你师父那没脸没皮的老狐狸压的死死的。”苏洛九轻笑了起来,从小锅里盛出一碗汤而后起身走向不远处的马车,还不忘交代左小川,“锅里剩下的你喝了啊,别给你那个等着吃白食的师父糟蹋了。”

    “是!”左小川为苏洛九的用词感到好笑,但还是很心暖,也是真的饿了,得到同意立马凑过来觅食。

    马车里,墨止斜倚在窗边安静地看着一本书,因背部受伤仅一件冰蚕丝薄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漂亮的锁骨若隐若现,头发也未严谨地束好,只一根白玉簪子简单地盘起小半,剩下的墨发如云一般散落在身前身后,少了几分清贵倒是多了些闲适与慵懒,察觉车帘被掀开,虚抿的薄唇微微扬起,“好香。”

    “香不死你!”苏洛九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在他身边坐下,抽走他手里的书卷,把汤碗放到他手上,“喏,喝了它,我放了药材进去,没什么腥味了,对你的伤有好处。”

    “好。”墨止轻声应道,慢慢地喝起汤来。

    “我看看你伤。”苏洛九解开他的衣带把他的衣服半扒了下来挂在他两个手肘处,见他背后的伤处竟然有一小部分开始结了厚厚的痂了,诧异地扬了扬眉,烧伤是两日前的事情,受伤的当天发热第二天早晨退烧之后,墨止的精神就一直很好,现在更是开始结痂了,这愈合速度是不是太快了点?

    “怎么了?”墨止察觉她的指尖停在自己的背上良久没动一下,疑惑地回过头。

    苏洛九收回手,有些奇怪地说道,“你的伤势恢复的是不是太快了点?”

    “许是固命丹的药效。”墨止垂眸沉吟一瞬,淡淡说道,眼里划过一丝复杂,他一直不知道自己对父皇的感情到底是什么,父皇疼他是事实,却在最后也不能护住他和母妃甚至他自己,他追思过,也嘲讽过,但现在想来,终究都是虚妄。

    “想那么多干什么,不管你对你父皇存着那种感情,他都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有闲心胡思乱想,不如想想怎么对付稼轩家。”苏洛九见墨止突然顿住发呆,便知他这是因固命丹想起往事了,无奈地叹道,墨止性子虽淡,但对于在意的人却是很用心的,她就怕他把那些心思压在心里太久到时候又生心魔就麻烦了,毕竟寒髓虽能消除他的心火,但只要心在,心火和心魔便永远都有再生的一日。

    “让你担心了。”墨止回神,看着她担心的样子,心中有些愧疚,本想好好照顾她给她幸福,到头来自己却总是让她担心。

    “快喝,凉了就腥了。”苏洛九推了推他的碗。

    墨止轻轻的“嗯”了一声,继续喝汤。

    “其实从来到这个世界我就没怎么下过厨了,我家王爷真是好福气呀。”苏洛九摸摸下巴有些得瑟地瞅着墨止,自恋的本质暴露无遗。

    “前世,你是做什么的?”墨止突然有些好奇那个未知的世界。

    苏洛九想了想,苦笑,“我啊,是个大商贾的小女儿,我上头的兄姐怕我争夺财产,在我练功的紧要关头杀了我,我爸妈……爹妈也对我没怎么关心,想想,除了娘亲我似乎没什么真正意义上的亲人,墨止呀,我这么可怜,你得好好疼我呀……”

    说着,苏大姑娘西子捧心状可怜巴巴地撩了墨止一眼。

    墨止没说什么,心里泛着涩涩的疼,放下空了的汤碗,轻轻将她圈进了怀里,苏洛九埋首在他怀中,露出淡淡的笑容。

    一阵清风吹过,微微掀起了车帘,苏洛九唇边的笑容渐渐冷了下来,抬头,凉凉地看着车帘,“阴魂不散。”

    “洛儿……”墨止本想说让慕容熵去解决就可以,却被她打断了话。

    “你给我老老实实呆着,还敢乱动我抽不死你!”苏洛九以为墨止又要披挂上阵,气得小脸一黑,撂下一句话就窜了出去。

    墨止看着摇晃的车帘,无奈地摇了摇头。

    ……

    苏洛九和墨止能察觉到有人来袭,隔得不远的慕容熵和左小川自然也能感应到。

    看了眼刚烤好的鱼,慕容熵瞄了眼已经下了马车的苏洛九,翻了个白眼默默张嘴吃鱼。

    “师父,有二十多个人呢,你不去帮阿九姐姐还在这里吃什么鱼啊!”左小川没好气地瞪着自家师父。

    “三十一。”慕容熵抬眼看了看她,报个准确的数字然后摇了摇自己的食指,“丫头呀我跟你说,阿止这两天让苏洛九很生气,但是她没处发呀,这火气憋在心里久了可不好,我这让她痛痛快快打一场是为了她好。”

    “师父你想偷懒直接说。”左小川嘴角一抽,打算自己去帮忙。

    “去什么去啊,一个音尊连三十一个小喽都解决不了还用你帮忙?你最好乖乖坐在这儿,小心靠近了你阿九姐姐吹个小曲儿反伤了你,音攻是无差别攻击。”慕容熵老神在在地说道,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把墨谦峰的精锐隐卫说成是小喽有什么不对。

    左小川一听也觉得有道理,可又想去帮忙,小脸不由皱成了一团。

    “苏洛九还没吃东西,你要真想帮忙,就帮她烤条鱼呗。”慕容熵对于自家小徒弟老这么向着苏洛九这一点十分的不满,直接递过去一条生鱼,转移她的注意力。

    左小川还想说什么,苏洛九那边已经动起了手来。

    慕容熵说的没有错,苏洛九心里的火气的确没有消,而且还有越来越烈的趋势,但墨止受伤她是不忍心再如何他了,慕容熵跟左小川也没理由当她的出气筒,她也只有把这火气埋在心里,而在这种时候有人来行刺,那就真的说往炮口上撞想不当炮灰都不行了。

    若说平日里有人要暗杀苏洛九,估计苏姑娘还能心情不错地嘲讽个两句,但现在她只想泄愤,因此一从马车里出来二话不说就抽出了玉箫,连招呼都没打直接奏响了玉箫,含着浓浓杀气的箫声宛如利刃一般直刺三十一名隐卫的灵魂,藏身暗处的隐卫们的脑袋同一时刻感觉到了尖锐的疼痛,一个个不由先运功抵抗着箫声。

    音攻的最优之处在于能够以一敌众,但并不适合近身攻击,可苏洛九练就的音攻却是以内力催动的,这就意味着她空余了另一只手可以用来进行第二重攻击,就如她此刻,在以乐声镇住众人的同时人突然消失在了原地,而后林间多处依次传来打斗之声,最终都以一个黑衣隐卫浑身是血地跌落在地终结,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地上已经横七竖八躺了二十九个隐卫,他们颈处都有一道不深不轻却致命的刀口,明明有伤口,却没有血液流出,仔细看方才发现他们伤口处都已经冻结了,随后落地的,是已经恢复慵懒笑容的苏洛九,就见她将血玉短箫轻轻一转收了音,指尖滴落几滴晶莹的水珠,“嘭”的一声又是一个黑衣人重重地砸到了她脚边。

    左小川捂着耳朵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张了张嘴,很艰难地呢喃,“阿九姐姐好、好厉害……”

    “知道她厉害日后就少为她操心。”慕容熵趁机怂恿,眯着眼扫过那些隐卫的尸体,微微蹙眉,看向朝火堆边走来的苏洛九,“还差一人。”

    “总得留一个人回去通风报信吧,全都杀死了岂不是要把他们的主子气死?”苏洛九讽刺地笑道,最近心里的郁结似乎因方才的打斗发泄出去不少,几日来难得有兴致开起了玩笑。

    “我看你这是明摆着跟墨谦峰宣战呢,怎么,不怕龙颜大怒斩了你?”慕容熵吐出一根鱼刺,调侃道,然后扫了她易过容的脸一眼,挑眉,“你怎么不再直接一点把面具给撕了呢?”

    苏洛九一记冷眼横过去,“等他斩我之前我先把你给斩了,刚才也不知道是谁冷眼旁观,我要收拾你还真是理由充分。”

    “你忍心看着你的小川妹妹守寡,忍心看着你的夫君伤心吗……”慕容熵软绵绵地靠在了左小川肩上,气若游丝地说道。

    “师父你正经一点!”左小川被恶心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哭笑不得地推开他。

    “咳,墨谦峰的隐卫大概也就是这个水平了,之后应该不会再派人来杀阿止,我想最后的杀招应该就是凤仪宫里的那个‘苏洛九’了。”慕容熵轻咳一声正色起来。

    苏洛九耸耸肩不置可否,原本去下一个镇子找地方住的枕浓突然骑马跑了回来,就见她跳下马匆匆跑到苏洛九面前,连气都来不及喘几口便说道,“少主,老将军要回来了!”

    “什么老将军?”苏洛九疑惑地问道。

    枕浓一愣,哭笑不得,“追云老将军呀!”

    ……

    “啪!”

    御书房中,一声陶瓷碎裂的声音乍响,一道明黄的声音一手按住桌子大口地喘着气。

    墨谦峰收到赵一煌传来的任务失败的消息,气得差点连御案都砸掉,其实他也知道以墨止的精明和实力他这一次想要借着他去禹城处理瘟疫之事的机会除掉他有困难,原本他并不会很生气,但一想到那个洛公子居然故意放一个隐卫回来报信,他想不气都不行,他是堂堂帝王,却连一个小小幕僚都敢挑衅于他,这教他怎么忍得下这口气!

    “皇上息怒,咱们手上还握有墨王的软肋,您一定可以达成心愿的。”李公公在一旁看着墨谦峰铁青的脸色,流了一身的冷汗终于壮起胆子说道。

    “也罢,他要真这么容易就死了,也不配是朕的皇弟。”墨谦峰长长吐了口气,紧攒着御笔的大手缓缓松开一些,冷冷地看着紧闭的御书房大门,眼里划过复杂的情绪。

    李公公见墨谦峰已经冷静了下来,松了口气。

    “长孙追云什么时候到京城?”墨谦峰突然问道。

    李公公一愣,立刻回答,“启禀皇上,追云将军从边关赶回京城,至少也要月余。”

    “知道了,下去吧。”墨谦峰闭了闭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缓缓落座,挥了挥手示意李公公离去。

    李公公行了礼,小步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