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言快走几步,上前,几乎是抢过他手里的袋子,焦急加上心疼,语气免不了带了一丝埋怨,“这么乱的地方,你来做什么?”

    不跟她商量,自己偷偷的就来了,来了也就来了,居然还买这么多的东西,这不成心让她生气吗。

    季舒玄微笑,一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一手探向前方,“我来拿吧,挺重的。”

    童言闪身,躲开他的手,没好气地说:“你还知道重啊!”

    季舒玄苦笑,当下柔了声音,道歉:“我错了,小言。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你别恼我了。”

    他的手没有抓到袋子,尴尬的停在半空,天边夕阳的红光穿透他的手指,宛如晶石一般,透明而又清澈。

    而他,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低下身子柔声细语的模样,丝毫不会给人一种突兀或是怪诞的感觉,只会觉得温馨,舒服,好像从一开始就该如此。

    有他的地方就是一道风景。

    无论那些好奇窥探的目光有多少层的含义,他,始终安之若素,坦然处之。

    童言眯着眼睛,瞪了他好一阵儿,才慢慢靠了过去。

    “抓住我的衣服。”

    季舒玄乖乖地牵住她的衣摆。

    接下来,两人宛如连体婴儿一样走在热闹繁华的街头,她不时的停下来,提醒他注意前方的台阶或是车辆,他笑微微的,很是听话,步子也走得很稳,很踏实。

    回到汇景,洪书童已经到了。

    童言拎着一个袋子,另一个被洪书童抢了去,回到家,童言着急去厨房,却被季舒玄拦住,“今天我来当大厨,你好好歇着。”

    童言忍不住翻白眼,还没等反驳,就被季舒玄派下任务来,“洪老师第一次来家里,你负责好好招待。前辈最喜欢喝信阳毛尖了,你把阿群送的茶叶,泡些来。”

    洪书童赶紧摆手,“不用麻烦了,有什么我喝什么。”

    季舒玄笑道:“前辈是嫌弃我茶不好?”

    “哪儿的事儿,我不是怕累到夕兮吗?”洪书童解释。

    “一杯茶而已,您可甭跟她客气。”季舒玄挽起衬衫袖子,摸到茶几上的塑料袋,拎起,走向厨房。

    童言虽然担心他,可洪书童在,她也不好就这样跟了去。

    在平常喝茶的茶台上烧了热水,取了一只透明的玻璃杯,捻了适量信阳毛尖放入杯中,她举起晃了晃茶杯,观察了一下茶叶量,然后,把开水倒入杯子里,大约只倒半杯的量,之后慢慢晃着杯里的水。待茶叶半开不开时,她倒出第一炮的茶水,之后,迅速加入热水。

    一种独特甘醇清香的味道氤氲开来,它没有茉莉香浓,没有普洱浓艳,可它汤色嫩绿,明亮,宛如雨后的野山茶,楚楚动人,别有一番特别的滋味。

    童言把杯子递过去,“前辈,您试试。”

    洪书童接过杯子,低头啜了一口。

    “这个不是新茶了,我喝过正宗的明前毛尖,那才是真的好。”童言说。

    洪书童接连喝了几口茶水,抬头时却满眼的赞叹:“滋味鲜浓,醇香,后味略苦,可再等就是满口的甘甜。好茶,好茶!”

    童言看他还要喝,不由笑着提醒:“喝一半就好了,我给您加水。”

    这茶讲究的就是每次不能喝干,留上少许再冲泡,才能保持茶的浓度适中。

    “我早就听舒玄说你泡茶专业,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洪书童把杯子交还回去。

    “我算什么专业啊,就是闹着玩的。主要还是为了舒玄,他经常需要喝一些保健的药茶。”童言正添着水,那边厨房却传来哐啷一声脆响。

    她的手一抖,杯子里的茶也跟着潮水翻涌。

    洪书童及时接过水杯,推了她一把:“快去看看吧,小心伤到舒玄。”

    童言拍拍额头,无奈地说:“我也不知道他今天是怎么了,非要跟人拗着来。我去看看啊,前辈,您随意,要什么就叫我。”

    “去吧,我不会客气的。”洪书童示意她快走。

    进了厨房,童言才真叫大吃一惊。

    情况完全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个样子,一切都远超她的预期,以至于当她看到季舒玄用刀刃熟练的去除鲈鱼身上细小的鱼鳞,熟练的在鱼背上剖出菱形花刀,熟练的在鱼身上码放姜丝葱丝,而后,试探着去察看蒸锅的温度时,她几乎要叫出声来!

    她不知道他会做菜,从来都不知道。苏阿姨没说过,他也没说过,所以,她一直以为,他是一个厨房白痴,所以,苏阿姨出国前才会把她的宝贝儿子慎之又慎的托付给她。

    她从未想象过一个盲人可以把厨房的活计做得这样好,制作菜肴的熟练程度不亚于酒店里的正规军,她自负厨艺甚好,尤其是刀功,是她最得意的门面,没有之一。可现在呢,当她看到那盘中雪白金黄的一片,她才不得不承认,做菜其实和做人一样,是有差距的。

    不锈钢锅盖是刚才发出噪声的罪魁祸首,他不小心撞掉了,此刻正打算捡回来。可是,锅盖掉落的位置不大好,在橱柜的角落,前方被一箱牛奶挡住,他在附近探摸了几次都没能够到。

    他做事情非常有耐性,也非常专注,他低头思忖了一会儿,手指在半空滑动了几下,之后,矮下身去,双手向前伸。他摸到牛奶箱,蓦地,他竟单膝跪地,右手用力向前伸展,摸到了墙壁。

    随着手指慢慢下滑,藏在蓝色衬衫下面的手臂肌肉也慢慢显露出来。

    童言忽然觉得嗓子发干,她咽了口唾沫,正想说话,却看到他兴奋的跳了起来。

    他像个孩子似的在不听话的锅盖上敲了两下,听到回声,才满足的笑了。

    “你这个小东西,和她一样难搞。”

    蒸锅里的水早已沸腾,咕嘟咕嘟冒着热气,他摸到盘子,重新确认了一下食材,才端起往蒸锅里送。

    “嘶——”

    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他的手不小心碰到锅壁,着着实实被烫了一下。

    童言疾奔过去,拉起他的手就往水龙头下面拽。

    季舒玄不防她来,愕然中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一股清凉的水流灌了下来。

    手背灼烧疼痛的感觉瞬间就消散变淡,他掀起唇角,提醒说:“先把锅盖盖上,不然的话,鱼肉就不好吃了。”

    “啪!”她着着实实给了他一下。

    他配合的低叫,惹她更加恼怒,于是胳膊上又挨了一下,才听到嘭一声响,锅盖终于归位。

    “我去找药膏。”她说了一声便走。

    他却抢先一步拉住她,顺势一带,就把她整个圈进了怀里。

    四方天地,忽然安静下来。

    她略微挣了一下,却被他紧紧揽着,于是,脸上的热度一路飙升,直至沸腾。

    阵阵酥麻的感觉朝她袭来,一丝丝的羞涩,一丝丝的忐忑,更多的却是说不尽道不完的甜蜜,海浪般无穷无尽的涌入四肢百骸,经络血管。

    他的下巴贴在她的额头上面,一蹭她就抖,像个受惊的小兔子似的惹人怜爱。

    他滑下去,亲吻她的嘴唇,玫瑰花瓣一样丝滑柔嫩的触感,仿佛掺了神秘的罂粟,一碰到就情难自已。

    毕竟时间场合都不对。

    浅尝辄止,他正要退后,还她自由,谁知她的手臂却缠了上来。

    他的心砰砰狂跳,喉咙里也像是堵了块东西,浑身上下,燥热难忍。

    忽然就有点后悔,明明两人可以享受到更惬意更私密的时光,是他,破坏了这一切美好。

    可是看起来她并没有任何绮丽的想法,只是抱了他的脖子,轻轻的在他的喉结上咬了一口,然后,在他压抑不住的抽气声里,顽皮的笑了笑,便蜷缩在他的胸前。

    她的脸皮温度很高,烫得他非常舒服。

    她的手指纤秀修长,弹琴一样在他胸口胡乱划了几圈之后,小声埋怨:“你这个人不老实。”

    他莞尔失笑。

    他,不老实?

    “冤枉。”手被占着,举不起来。

    胸口紧接着又是一阵猫抓,她抬头,咬了咬他的下巴,恨恨不已。

    “连做菜你都会,你还让不让我活啦。”

    在她看来,也只有厨艺这一样,比他强一点。可今天一看,他居然

    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

    季舒玄忍不住笑开,笑声传到外面,就听到脚步声朝厨房走来。

    他适时放开她,她跳起,迅速转身,跑向水池边,佯装洗菜。

    “咚咚——”

    洪书童探进脑袋。

    “需要我帮忙吗?”

    其实他比童言还要好奇,想看看季舒玄是怎么玩转厨房的。

    看情形,还好。

    只是,气氛,有那么点诡异。

    季舒玄靠后一点,右手撑在橱柜边缘,左手习惯性的摸了摸额头,

    笑着说:“不用,不用帮忙。”

    洪书童也跟着笑,“看你这么无奈,是夕兮欺负你了吗?”

    “我可不敢!”童言迅速插了一句,又转回头,专心洗菜。

    季舒玄于是大笑,他摸了摸鼻子,笑着坦承:“夕兮埋怨我的厨艺

    比她好,其实啊,我统共也就会做这一道拿手菜而已。”

    童言赫然抬眸,“我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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