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臻醒的时候,身边只有冯妈妈一个人在,跟在他旁边忙前忙后的,连刷牙洗脸都要代替了,后来还是看着时间要来不及了,才匆匆忙忙拎着包赶去了学校处理事情。

    歪过脑袋看了看一边的沙发,上面还放着蒋立坤昨天盖得薄毯子,冯臻有些奇怪的撇撇嘴,他还以为蒋立坤那家伙肯定要趁自己手脚不方便的时候撒泼打滚呢,哪知……,这种一脚踩空的感觉让他心里格外不舒坦。

    过了会儿,护士来给他换点滴瓶子,看冯臻低着眼睛情绪不高的模样,带着笑顺口就问了句,“同学,你吃早饭没有?”

    听声,冯臻讶然抬头,心里也奇怪冯妈妈怎么没在医院给他打早饭的事儿,但是没等他开口说话,门边就风风火火进来一人。

    蒋立坤拎着两个保温盒一眼就看见了醒过来的冯臻,眉眼一弯,三两步走到他面前,凑上前去贼兮兮地就笑了,“肚子饿了吧,来来来,赶紧吃早餐,”说罢,献宝似的将其中一个保温盒先打开。

    冯臻看了一眼,不由挑眉,里面清汤挂水的,满满一盒的清水煮鸡蛋。

    “哎哎哎,你那什么表情啊,这可是我亲手做的甜鸡蛋,可好吃了,”蒋立坤找了个干净的碗将里面白嫩嫩的剥了壳的熟鸡蛋捞出来,学着自家妈妈的模样,老气横秋地念道,“来,吃了甜鸡蛋,甜甜美美又圆圆,劫后大运年连年,甜水汤汤,晦气光光……”

    老一辈的人都喜欢拿这一套来说话,家里人碰上点什么事儿,第一个反应就是去拜佛求签,向菩萨祷告求保佑,也不知道蒋立坤从拿学来这么多神经叨叨的玩意儿,冯臻任由他拿了软枕垫到自己背后,好让自己能够舒舒服服地吃鸡蛋。

    皱着眉看了眼那鸡蛋,冯臻下意识想抬手自己去拿,还没动作,就见蒋立坤爪子一捞,就将那蛋给捏在手里送到了冯臻面前,“来,张嘴,啊……”

    蒋立坤喂得急,冯臻才咬下第一口,那第二口就急忙送到了自己嘴下,那鸡蛋毕竟是煮的没什么水分,吃了两口就觉得嘴巴干干的,冯臻眨眨眼,让那蒋立坤给自己倒水。

    煮甜鸡蛋的时候那水自然也是甜甜的,蒋立坤早有准备似的小心端碗送到冯臻嘴边,看他张嘴喝了一大口,嘴巴那弧度还没等上扬起来,就见冯臻歪过脑袋猛咳了起来,吓得蒋立坤手忙脚乱地就要给人拍后背和胸口。

    “你到底放了多少糖啊?”这甜的,冯臻表示自己嘴里都是一股砂糖味,整个人都要腻透了。

    无辜地抓了抓头发,蒋立坤一脸茫然,“半斤,怎么了?”

    还怎么了?冯臻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那么点子水,竟然就放了大半斤白糖,这是准备将人给甜死的节奏吗?深吐一口浊气儿,冯臻强忍着嘴里的糖味,拧着眉道,“这些你自己吃吧,我吃不下这么甜的东西。”

    “行行行,不吃就不吃,我自己吃就自己吃,真是,”蒋立坤随手将冯臻没吃完的那颗蛋塞嘴里,边扭开另一个饭盒往外倒粥,嘴里还嘟嘟囔囔地念叨个不停,大有一种‘真拿你没办法’的架势,看得冯臻整个人都觉得腻歪了。

    冯臻两只手都不方便,蒋立坤又笨手笨脚的,那粥喂着喂着差点就喂到人鼻子上了,在第三次喂到冯臻脸上或鼻子上的时候,床上的病人终于顾不得左手还扎着针,抬手就给将面前的勺子给拍飞了。

    “哎哎哎,别闹别闹,我真不是故意的,你看你看,沾到衣服上了不是,”蒋立坤手忙脚乱的擦纸巾擦冯臻衣服上的米粒,眼角瞥到突然倒冲血的输液管,吓得一把抓住冯臻那不安分的手,紧张兮兮地板着脸将他给按回去,“还闹还闹,你看你这瘦不拉唧的,不好好吃饭以后会长不高的。”

    蒋立坤变得越来越鸡婆了,每次听到他开口说话,冯臻总会撇过眼装听不到,他觉得他会遇上这个人简直是前世做大孽了。

    饭盒里的粥还剩很多,但是冯臻不配合,蒋立坤也没办法,总不能捏着人家的鼻子给灌下去吧,说了几句,看人还不搭理自己,便低着头直接将那粥三两口给塞自己嘴里,还有那剩下的几个甜鸡蛋。

    因为怕冯臻早上吃不饱,蒋立坤在来的路上还买了两个鸡蛋饼,想着刚才冯臻闹脾气没吃多少进肚里,伸手便去摸摸他的肚子,扁扁的还能清楚地数清其中那支棱棱的肋骨。

    “来,把这吃了,”蒋立坤支着手将鸡蛋饼送到冯臻嘴边,对于这嗟来之食冯臻倒没那些面子上的问题,撩起眼皮子看了看,还是张嘴吃了。

    冯臻吃的慢,蒋立坤那饭量又挺大的,干脆就冯臻咬一口他咬两口,其中多次被冯臻的冷眼飞过,还是吃的有滋有味的,那表情别提有多美了。

    “你们兄弟俩感情真好,”来给冯臻换药的护士姑娘笑眯眯地赞道。

    蒋立坤听得嘿嘿一笑,挺着胸膛骄傲极了,“那是,我们俩是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说着探过身子就去拿纸巾帮冯臻擦嘴边的油花子。

    “谁跟你穿一条裤子了?”我呸,后面那两个字冯臻没有说出口,但蒋立坤却是意会出了那两个字。

    旁边的护士姑娘听着他们吵嘴还觉得挺有趣,看蒋立坤耸耸眉头那小得意劲儿,鬼马精灵地倒是讨人喜欢。

    “你不知道吧,上次你去我家过夜的时候,穿的那身睡衣就是我的呀,你说这样还不算穿一条裤子?”蒋立坤挑了下眉,眼角瞥到背身对着他们准备出病房,但是却趁收拾药瓶子的时候偷偷支棱着耳朵还要听后续的护士姑娘,笑得贱兮兮的。

    冯臻张嘴就要反驳,面前那家伙就一把凑上来拿嘴咬住自己的唇,那对浓密的眉毛下深邃的眸子,此刻半眯着一时瞧不清里面的情绪,但是第一次在有人的情况下还做出这种让人觉得懊恼的动作时飞速加快的心跳声,却是将冯臻刺激的一下就红了脸颊。

    松开,你赶紧松开。

    冯臻使劲儿瞪着眼示意蒋立坤,亏得人蒋立坤有先见之明的禁锢住了冯臻的两手,小心眼地用力咬了下他的唇瓣,更过分的是,这次竟然还趁人之危地伸了舌头进去,在里面胡搅蛮缠地一顿搅和,看冯臻靠在病床上眼波迷离,脸颊绯红,全身无力的模样,还在嘴里作乱的舌头主人这才旗偃鼓息的轻轻舔了下冯臻的下唇,咧着嘴眉开眼笑的趁护士姑娘回头的时候松开他。

    等护士姑娘推着车出去之后,冯臻不顾还插着针头打点滴的左手,劈手就给了蒋立坤一巴掌,要不是他脚也受了伤不好移动,相信他会更喜欢用脚踹的。

    “别动别动,”蒋立坤一看回血了立马紧张兮兮地将那手按回去,也不管冯臻那臭得要命的脸色,眉眼弯弯地显然心情好极了。

    “蒋立坤,你耍什么流氓啊你,神经病吧,恶不恶心啊你……”冯臻侧过脸在枕头上蹭了蹭嘴唇,感觉刚才那种被强制侵略的感觉厌恶极了,连带着蒋立坤这几天的好表现都被渣成碎碎,完全列入了拒绝靠近的交往黑名单里。

    蒋立坤不以为然,甚至还在冯臻紧紧地目光之下挑衅地舔了舔下唇,耸耸肩,脸上漫不经心地,“谁叫你刚才不听话,你要不服气,你就亲回来嘛。”

    冯臻不擅长和人吵架,但是他生气了便喜欢冷战和无视别人。

    两人之间的沉默一直维持到冯妈妈的归来,哦,不,其实是冯臻一个人的冷战,主要是蒋立坤都这事儿完全无感,他的表现简直太理所当然了。

    就好像自己是他的所有物一样。

    “来,多喝点水,闹了一早上了,你怎么还在生气啊,”蒋立坤坐在旁边不肯走,手里拿着个玻璃杯坚持不懈地试图再次让他把水喝下,那带着无奈和包容的讨好模样便是冯妈妈进门后看到的景象。

    学校的事儿已经处理的差不多,冯妈妈秋风扫落叶般的雷厉风行之举也让袭击者完全没有将自己掩藏起来的余地,不过,在处理结果的最后一步冯妈妈在老师的劝说下还是心软了,打算和他家父母好好谈谈,最后是个什么结论还要看学校的表现。

    “臻臻这是怎么了?”冯妈妈一眼就看出自家儿子貌似被气得不轻的样子,弯着眉眼好笑地开口。

    蒋立坤抓抓脑袋,眼神带着点小得意和无奈,“没事儿,我做错事臻臻生我气呢,嘿嘿……”

    下午四点多,学校的事儿很快就这次发生的事儿给出了处理结果,让人意外的是,受学校处分被开除的竟然是除了扬帆之外的另外三个男生,虽然明眼人都知道学校这次给出的处理方案实在让人膈应,但是等到冯臻知道消息的时候,那几个被开除的学生由三个变成了一个。

    蒋立坤对此的解释就是,“大概他们感情不错,这才有人一次顶了三个的罪名,好歹还能留下两个继续上学不是。”只是他的眼神明显有些阴沉,瞧着表情就不是很明朗的感觉。

    冯臻和冯妈妈的脸色当即都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