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喘息和着急的情绪使得余娆的声音尖锐高亢,在空荡荡的停车场里面似乎有了回声。在场的陆放和助手发誓,从未见过这样不淡定的总裁。

    可是,她要叫住的人却没有给她回应。

    慕礼没有停下动作,弯身进入到车子里面,关上车门。一系列的动作潇洒利落,如同行云流水。

    余娆不敢相信,飞速朝着那辆车跑过去。她以为是他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一边跑一边大声地喊着慕礼的名字。

    “慕礼!”

    “慕礼!”

    “我是余娆!”

    “慕——礼!”

    车子掉了个头,然后像是一直离弦的箭一样朝着余娆的方向开过来。

    她满脑子里面都是一个念头,一定不能让他走,一定要留下他。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朝着那辆车冲了过去。

    车灯强烈刺眼,射入她眼中,她下意识地闭上眼。身体猛然间被什么东西撞击,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在地上了。陆放愤怒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什么素质!想撞死人吗?明明看到有人还不减速!”

    引擎声嚣张地在寂静的停车场里面肆虐,像是在嘲笑着他们的不自量力,然后越来越远,远到余娆再也听不见。

    “余总,陆总,你们没事吧?”助手匆匆跑过来扶他们,“刚才吓死我了!那人开车不要命了,差点就要撞到你们。如果不是陆总反应快,扑过去……”

    余娆被人扶起来,出神得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

    “快追……快点追上那辆车……”

    她还不死心。

    可是根据助手开车的经验来看,刚才那人的时速估计不低于一百。这一会的功夫,恐怕早就不知道开到哪儿去了。

    “余总,你的手……”上了车,在车厢里面才看清楚,余娆的手肘上被擦伤,那一片血淋淋的。

    “没事。”余娆现在心里面只有一个念头赶紧追上慕礼。

    可是车子一开出去就是一个十字路口。

    “现在怎么办?”助手看向了自己的老板。他觉得今晚上想要再找出那人恐怕是不大可能了,但是看老板现在的状态,只怕是不找出来不罢休。毕竟曾经以为死了的人,忽然间站在大家的面前。光是他都觉得很诧异,更何况是一直思念着他的老板?

    陆放这个时候发出沙哑的声音,“那个……可能要先去医院一趟了。我的手……好像又脱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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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回事?刚刚才走又来。以为手骨折安回去就会没事是不是?不好好保护,很容易手瘫痪!”医生臭着一张脸,毕竟大半夜被吵醒,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不好意思啊。是我太不小心了。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陆放知道这位中医的脾气,一直低头道歉。反倒让医生觉得骂不下去了。

    陆放回头,见余娆还站在门边,一直在发愣。

    “好了。余总,让小赵开车送你回家吧。”

    余娆总算是从神游中回过神来,“总是要先把你送回去再说。”

    陆放摇头,“时间不早了。你的手伤成这样,还是早点休息吧。我自己打车回去。”

    陆放坐了的士回家,小赵要开车送余娆,余娆让他回家去,打算自己开车回去。

    “可是,你的手……”助手的目光落到余娆的手肘上,那儿涂了药,裹了一层薄薄的纱布。这种情况下还能开车?

    余娆无所谓地一笑,“没事。这点儿伤算什么。”比起她今天看到慕礼在自己眼前绝尘而去,这点伤不足挂齿。

    车往北开,照亮凄清的夜。余娆将车窗开到最大,让清冷的风完全灌进来。

    眼泪在风里肆无忌惮,爬满她疲惫的肌肤。

    如果是慕礼,为什么不为她停下脚步?

    是不是她的声音不够大,所以他听不见?

    一定是这样……一定是的。

    余娆握着方向盘的手用力到青筋突起,指节发白。从未觉得这样孤独,大概是因为知道他在一个城市,却不在她的身边吧。

    这一晚上,余娆失眠到天明。

    她想给陶思拨电话,可是那个很久没有拨起的号码仍旧是那个沉闷的回答,您拨打的用户已经关机。

    余娆又想到了一个人——贺琛。

    接通电话的是带着鼻音的声音,似乎刚刚从睡梦中醒过来。

    “嫂子……你知道我这边现在几点吗?”

    贺琛去年秋天去的沙特阿拉伯,一直都在那边发展。沙特阿拉伯的时间比北京时间晚上5个小时。余娆这边已经天亮了,可是贺琛那边却正是好眠。

    “不好意思,我搞忘记了。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看到你哥了!”

    贺琛本来软绵无力声音一下子拔高了,“谁?你说你看到谁了?”

    “你哥——慕礼。”

    “你在哪儿看到的?”

    “江边大码头。”

    “你确定?”不是贺琛不相信,只是这一年多时间过去了,大家都觉得慕礼大概是死了吧,不然也不会一直杳无音讯。

    “确定。当时和我一起看到的还有我下属。”

    “那好事啊,我抽空回来,和我哥好好叙一叙。”贺琛很高兴。

    “但是…… 我当时没能喊住他。他上了一辆车走了。”

    贺琛顿了一会,“没事。既然他活着,迟早会回来找你的。可能是想给你一个惊喜什么的。”

    余娆得了这么一句安慰,心平气和地去上班了。

    到了办公室,陆放已经在了。

    “不是让你这一个星期都休假吗?”

    “只是伤到一只手,我不是还有一只手吗?”陆放很无所谓,“我早上接到我一个朋友的电话,有人昨晚上半夜发帖黑我们公司。就是拿这一次的冲突说事。帖子里面描述的东西对我们很不利。”

    余娆眉心皱起,“处理了吗?”

    “嗯,我已经请他帮忙关注这件事,有帖子就删。”可是,这并不是一个好法子。毕竟,这事儿拖得越久,越不利。陆放提出还是得找人解决这事儿。对付道上的人,还是得找道上的人。

    “找谁?”

    “沈国浩。”

    见余娆不吭声,陆放以为她不清楚这里面的门道,给她解释。“木哥这人我打听过了,他是属于南城海运下面的一个分支。如今能和南城海运那一帮道上抗衡的,也就沈国浩了。只有找到沈国浩,这事儿才会最稳妥。”

    余娆犹豫道,“恐怕……他不会答应。”

    “为什么?”事情都还没有去做,余娆就说没有希望。这不像是余娆的风格。

    余娆脸上有些为难,陆放不清楚她家里的事情,她也不大想说。余夭当初一走了之,至今都没有回来。倒是今年过年的时候收到过一个从海外来的包裹,估计是余夭送回来的。妈妈平常也没少念叨这个胆大妄为的小女儿。虽说余夭以前在的时候总是个不省心的,可是人不在跟前了,妈妈又不停想念。

    “余总。试一试才知道。”陆放期盼着余娆能够改主意。

    “行。”余娆答应了。

    拜访沈国浩的事情比余娆想象的要简单,打了电话,沈国浩愿意接听。

    “这事也简单。”沈国浩轻轻一笑,“正好周末在温泉山庄有个聚会,南家的主人和手下的小喽啰都会去。只是……”他的声音意味深长的停顿,“我提醒你,南城海运的大小姐如今可是有向建筑业发展的趋势,他们盯上你只怕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这块骨头难啃!

    一个念头忽然间闪过余娆脑海,“难道是说……这一次的事情可能不是普通的意外,很有可能就是蓄谋已久的阴谋。”

    沈国浩却不肯多说。

    周末很快就到了。

    温泉山庄二楼,被改造了大型的赌场。余娆到的时候,那里已经坐了不少人。

    余娆一进去,感觉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自己的身上。她今天自问穿的也不奇怪,大概是别人都带着高大威武的保镖,而她身后跟着的却是个手上还打着绷带的陆放。

    走到最里面一桌,隔着一道绘着唐朝仕女图十二扇屏风,绕过屏风,跟外面的热闹不同,这里面松松散散只坐了五六个人。

    “沈爷。”余娆朝着坐在主位上的沈国浩打招呼。

    “坐。”沈国浩指向自己左手边的位置。

    余娆刚坐下,就感觉到全身不对劲。侧头,旁边坐着一个长得像是混血儿的美女,她的五官深邃,尤其是那双眸子,望着余娆的时候,像是荒野上的野狼紧盯着。

    这里面,这一桌,除开余娆是女的,只有她了。

    “这位是南城的南歌大小姐。”

    沈国浩介绍道。

    “久仰南城海运大小姐的声名,一直想要认识认识,多亏了沈爷,终于得以见到了南大小姐。”

    南城海运公司看上去是一家大公司,几乎是垄断了所有的海运渠道。可知道的人清楚,即使它如今叫做海运股份有限公司,也改变不了,它内里是个黑社会大帮派的事实。

    混血美人清清淡淡的,不理会余娆伸出去示好的握手,“沈爷,什么时候把陌生面孔带进来也不提前打声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