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老雷此言,我不由心中一惊,滕老伯体内的这种虫是寄生虫吗,难道,这是虫蛊?

    滕老伯听了老雷的话,神色倒没有一丝慌张,仿佛早已知道自己的病情,反而有点欣喜的对老雷说:“先生诊断的极是,老朽确实是中了尸毒蛊!虽然老朽对蛊术也略知一二,却对这种僵尸专炼的蛊术束手无奈,今天幸而遇到先生,先生果然大才!”

    “老先生客气了,在下的医术其实尚浅,也才学了没多久,略懂皮毛而已,对老先生的病我倒是可以一试,可中间有巨大风险,就怕…。”老雷话说了一半,明显是要让滕老伯有思想准备,治疗过程中会有极大危险。

    “呵呵,先生多虑了,能遇到先生这样的大医者是老朽的福缘,我本已一只脚踏入鬼门关的人,怎还会担心这些,先生肯施救就是我的大恩人,一切后果都不必考虑,就请先生放手一试。”滕老伯豁达一笑对老雷说。

    “滕老先生,治疗中可能会经受巨大的痛苦,我必须要先和您说清楚。您体内的尸毒虫除了藏在肝脏经脉附近外,此毒虫的毒腺已由血液带到了身体各处,因此治疗过程中需要以纯阳火力煅烧您的全身经脉器官,由此会有巨大痛苦。但若用麻药施醉,您的意识思想在麻药和纯阳火力的煅烧下会彻底丧失,所以,如果要治疗,您必须要保持清醒的意识以忍受全身带来的非人的痛苦。”老雷郑重的对腾老伯说。

    “没事,老朽年轻时修炼蛊术也曾受过种种磨难,先生尽管放手医治,老朽定然全力配合先生。”滕老伯面色坚毅,没有半分惧意。

    “如此甚好,另外,在下还想恳请老先生一件事情。”老雷似乎另有他求。

    “哦,先生但讲无妨。”滕老伯说。

    “是这样的,我们久慕先生是苗疆高人,熟悉苗疆世故历史,若在下成功将老先生体内尸毒除去,先生可否将知道的一些苗疆秘辛不吝赐教?”

    “先生应是修行人吧?”滕老伯反问老雷道。

    “呃,修过两天毛糙功夫,算不得的。”老雷答道。

    “先生客气了,老朽昔年也曾认识过几位道门好友,从先生以气行脉时的那股雄强真气来看,真气中阳火炙热,内视后呈火红泛金色气流,是真正的道门正派功夫,先生的修为应该已到了道门所说的火丹后期的境界了吧。”滕老伯微笑着对老雷说。

    “滕老先生果然明察秋毫,在下方才探知老先生体内也有一股真气,只是较为弱小,看来老先生也曾修炼过内功吧。”老雷与滕老伯一问一答,很快就相熟起来。

    原来,滕老伯年轻的时候师从苗疆祖辈的蛊术及巫术,后曾游历天下并结识了几位道门中人,经过双方切磋技艺后相授了一些各自所学,滕老伯因此知道了一些道门内功的修炼境界,想当初,他结交的一位来自青城山的道友修为便是火丹后期境界,因此他对这种修为所特有的真气光泽一见便知。

    “既是正道修行人,那就算同道中人,只不过大家出身不同而已,你想问的苗疆秘辛,除了我苗疆一些密不外传的术法之外,也没有什么说不得的。”滕老伯停顿了一下,看了看站在一边的我后继续微笑的说道:“前次这个小丫头想从我这讨些问题,我因见是一普通女子,便不多说,你也知道,社会经历了这么多变革,现在还有谁信这些老黄历呢。”

    “呵呵,好,滕老伯,其他的后说,那咱们就准备准备开始拔除这尸毒虫吧,尹安,你过来,我们需要做些准备……。”老雷开始布置起来。

    收拾停当,恰好是正午时分,老雷选择在正午阳气最浓的时候施术救治滕老伯。木楼背后的院子中央正燃着篝火,火上用几块大石架着一只大水缸,滕老伯已半裸地盘坐在盛满水的缸里露出上半身并与侧坐在一边的老雷单掌相抵。

    按照老雷的吩咐,一待他开始运功,我与尹安要不断的给水缸加水、烧火,这缸的底部已凿出一个孔洞,暂时以木塞子塞住,一会则做排水之用。布置停当,日头正中,只听老雷“吒”的一声,头顶隐隐传来一声雷轰,但看数股白光从老雷与滕老伯的手掌相抵处射出,老雷正式开始为滕老伯施术。

    看着老雷端坐一旁凝神贯注的为滕老伯运功,我在一边颇有点感慨。老雷这人倒真有点高深莫测的意思,不知第一次他与我在青岩镇是否真的为巧遇,之后又在大苗寨相遇,他不仅出其不意的采到百年首乌,还在半夜退去蟒蛇,才让我觉得此人不凡,此时又看到他的行医手段,真不知这人来自何处、是何身份,但看行事为人,倒不似奸恶小人,平时一副嘻哈模样,让人揣摩不到其庐山真面目。

    缸中的滕老伯,已然痛的牙关紧要、眉头紧皱,由于剧烈疼痛,面部肌肉都在发抽,整个人全身开始轻轻颤抖,豆大的汗珠一粒粒的从两颊流下。从滕老伯浑身间歇性的猛然颤抖来看,有点像受到电击时的轻微痉挛。

    真不知这老雷是用什么法子在施术医治滕老伯,只看他们单掌相抵处一直隐隐有白光在闪,在我的记忆中,还从未见过如此奇异的治疗方式。

    缸里的水在下面篝火的炙烤下已经滚沸,滕老伯完全顾不上沸水的高温,犹自在一股股猛烈的颤抖中抵受着剧烈的疼痛。面对如此惨烈的治疗手段,尹安貌似比我镇定,不知是因为之前滕老伯交代过的要全力配合老雷还是因为对老雷的信任,尹安一面不断的给篝火添柴加禾,一面注意着缸里的变化。

    按照老雷吩咐,缸中沸水一旦滚起,必须注意沸水的变化,一旦沸水变黑到浓如墨汁一般,需要将缸下的塞子拔出放水,同时又要注入新的清水,如此往复,直到缸中黑水彻底转清。

    我想不明白,怎么可以将人煮出墨汁一般的黑水,直到亲眼看到从拔开塞子的小孔中流出极粘稠的黑色墨汁浆液后才眼见为实,这流出的浆液不仅黑的发亮,还粘稠的如胶水浆糊,我的天哪,这都是从滕老伯体内煮出来的吗,我全然不能理解。

    伴随黑色汁液流出的同时,还有一股怪异的恶臭散发出来,一种**、霉烂的和某种说不清楚的酸味混合在一起的气味,令人作呕的同时我还发现,这黑色浆液顺着导流管流到事先挖好的土坑后仿似能腐蚀土壤一般,直烧的土坑里冒出滚滚灰色浓烟来。

    就这般,我帮尹安递水取木,我们不断换水、添柴,一桶桶的给水缸中注入清水,大略换了有十几桶水后,流出来的黑色浆液便变的淡而稀了。

    我们忙碌的同时,行功的老雷看上去也并不轻松,虽然端坐不动,但也冒出满头大汗,他的双臂不断轻颤,看上去吃力非常,浓眉紧皱表情严肃,每次呼吸更是迥异,从鼻孔竟射出两道二寸长的白气出来,呼吸停顿极是漫长,大略十几秒才呼吸一次。

    这就是道门的气功吗,一向以来我多与佛门禅功接触,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如此呼吸吐纳的神异模样,真是神乎其技、叹为观止啊。小时候,总听到有某某气功表演、硬气功开碑碎大石、金强锁喉等独门秘籍,表演起来看得人是提心吊胆,可我始终不知道,究竟什么是气功中的“气”,并对此一直持怀疑态度,今日一见,心中对气的认识真是又深了一层。

    再换过十来桶水后,滕老伯缸中的黑色完全褪去,整个人不知是被沸水蒸的还是由于老雷运功的结果变的通红,似乎功行圆满,老雷收掌回腰,而滕老伯则直接昏了过去歪倒在大水缸里。

    “尹安,滕老先生内毒已除,你速速将老先生扶回屋子休息,先前排出的黑水速速掩埋掉罢,我也累的半死,这就回去休息,三日后再来拜会滕老先生,这两日,你炖些土鸡、黑鱼等给老先生补补身子吧。”老雷看似有些疲累,话说完便扭头走了。

    “雷先生,谢谢你的大恩大德,阿安谢谢您了。”见老雷扭身已走,尹安忙赶上两步对着老雷的后背说道。

    “好了,好好照顾滕老先生吧。”说完,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似乎只走了几步,人却已闪身到了几百米外,看得我真是匪夷所思。

    “阿安,那我也先回去了,三天后再来。”看来还是让滕老伯好好休息一下吧,经此一番折腾,即使老伯体内毒素已除,估计也是元气大伤。

    回到大苗寨后三天,老雷闭户不出,嘱咐了潘大哥不用给他送餐,就这样彻底的宅了三日。到得第四天清晨,又在我享用美味早餐时,老雷一副惫懒模样走出屋子,皮赖赖的喊潘大哥再搞点好吃的,说他这两天快饿死了,看一个四十多的老男人耍宝,颇有点好笑。

    就在老雷休息的这三日,我曾过去看过滕老伯,比起之前略微惨白的面色,已经红润了不少,尹安自是找来各种大补之物烹来为滕老伯进补,或许是因为之前逼毒消耗的太多,除了吃食,老人基本上一直在沉沉入睡。

    按照当初的计划,我不会在大苗寨停留太久,还将继续深入黔西南去探游马岭河大峡谷,其实在看到滕老伯被老雷救治后,我本想继续自己的旅程,可内心又有一种莫名的好奇牵绊着我。

    关于滕老伯所知道的苗疆秘辛,传说中的蛊术,滕老伯的传奇故事,或许还有这个神秘的老雷,这个见首不见尾的家伙,他又有怎样的来历和目的,他想从滕老伯那里知道些什么呢,想来想去,我便又留了下来,我发觉自己还真是个很喜欢发掘别人**的人。

    老雷狼吞虎咽一番,吃下了有我四个人量的早餐,这才打了个饱嗝以示满足。见他已拍着肚子,我也懒得绕弯子,大大咧咧的对他说道:“看不出来啊,雷大官人还有这么深不可测的道行,今后小女子要多多仰仗雷大官人了,正好我也要去找滕老伯聊聊苗族的风土人情,咱们就一道走吧。”

    “承蒙林雨姑娘抬举,哈哈,只是在下无德无能,仰仗就仰仗姑娘您的蕙质兰心了。那请姑娘先走。”老雷这厮就喜欢故作谦虚的贫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