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慕柯必须承认卫放骂他胆小怕事这一点没骂错,然而圣旨一旦下来,他就是心怯也得上,王侯将相,功名利禄尘与土,可是如今他是大盛朝承佑王的世子陈家的嫡子,他现在乘坐的这辆奢华的汗血宝马马车,住的郁清院,穿的绸缎,他总要对得起。

    回到承佑王府,进门的时候他特地抬头仰望着那大气派的牌匾,“承佑王”三个字,乃先皇亲笔所书赐予陈家的荣耀,沧劲有力,挥斥方遒。

    看门的是几个下等的差役,当初陈老将军带着陈家军横扫沙场,打仗打残的兵不少,能回家的放回家了,没家的有一部分被安置在了王府当差,几个退役老兵是大老粗,闹不明白他们多愁善感的世子站在大门口不进门是怎么回事,你看我我看你的都不敢上前去,直到院里来了个小厮,说是老夫人醒了要见世子。

    陈慕柯甩甩脑袋,应承下来,回了郁清院先到自己房里换下大黑长袍,选了一件月白色泼墨青竹罩衫穿上,这才进了陈老夫人的房。

    陈老夫人起了应该有些时辰了,发髻已盘好,以一根通体润亮的白玉簪束着,简朴大方而不损身份,老太太多年礼佛,不理俗事已久,守着自己的郁清院青灯古佛的,若不是儿子早逝,大抵也不会将陈慕柯束在院里管教。

    陈慕柯进房时老太太正坐在床上靠着垫子由婢女青游喂食,桌上照例是清汤寡水的菜色,一盘豆腐汤,一盘清炒竹笋,一盘青菜,平日里他也吃这些,见怪不怪了,头微低,眉目专注地请安,“祖母安好。”

    “起吧。”言语间倒不见陈老夫人有多大碍,只是精神不大好,“可是去了宫中?”

    “回祖母,是!适才回房更衣,听说祖母派人接慕倾回府?”陈慕倾是他的孪生妹妹,远在五陀山休养。整个大盛朝,上至圣上下至百姓皆知,承佑王府已故的王妃郑氏,诞下的一双孪生儿女一个体弱多病,一个痴痴傻傻,最小的那个倒是身心健全,却是王妃用命得来的。痴傻的那个,说的便是陈慕倾。

    “如今边关战事吃紧,估摸着过两日圣旨就要来了,你此去归期未定,府里也得有个能说得上话的不是,我这把老骨头越发地不顶用,幼圆还小,阿倾也是时候回来了。”

    陈慕柯沉默半晌,这个家还没个能真正做主的,幼圆也才六岁,点点头,他有些艰难地开口,“祖母说的是。”

    陈老夫人望着陈慕柯宽大外袍里裹着的纤瘦身子,也是不忍,挥挥手遣退几个二等丫鬟,最后吩咐青游出去,才道,“阿倾,苦了你了,如今这局势,祖母不得不将你推出去,陈家为大盛守了百年的门户,六年前你父战死,你母亲产下幼圆撒手人寰,你父亲专情,不肯纳妾,也就留下你们三个后,你大哥阿柯是个没福气的,随后也跟着你母亲去了,那时幼圆周岁未到,我答应过你祖父,陈家嫡系到了你这一代,不能散。”陈老夫人语气平缓而坚定地道着一个惊天秘密——承佑王府的世子其实是名女子,那女子还不是旁人,正是陈慕柯双生的胞妹陈慕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