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的一切都再一次让沅馨艺想起那个在孤儿院里护着她,陪着她一起长大的沐风哥哥。

    那时候的他们,是何其单纯,没有后来社会的复杂,没有职场的勾心斗角,更没有那些让她的沐哥哥迷失方向的所谓的权势名利。

    他们就那么简单地生活在孤儿院里,平静而快乐。

    可是,后来的一切终究还是让他们都忘记了他们最初的本心,他们终究还是走到了回不去的那一步。

    她贪恋的那份温暖连同无数美好回忆一起消散在了无尽的时间长河中。

    而现在,她不知道究竟是老天厚待还是薄待她,竟让她在这个时代遇到了与沐风一模一样的人,让她还能在时光逝去之后,想起她曾经的眷恋的那份依靠。

    曾经无尽的欢乐和美好让沅馨艺对那个同沐风有着一样容貌,眸底却满是决绝和凄楚的白衣男子,微微的有一丝心疼。即便他满心恨意地想要她的性命。

    即便她知道,那个人应该不是沐风。

    可她就是忽然很想在那个人的脸上,看到和沐风一样温暖的笑容。她承认这样的想法或许很荒谬,可她,真的还想再见一见那个让她眷恋依赖了二十几年的温暖。

    眼眸在不经意的思绪间泄露出的思念和悲凉,让一旁的侍女们惊讶,更让那个叱咤朝堂的铁血嘉睿帝沅睿辛心中微疼。

    他们不知道那个曾经骄横跋扈的和惠公主竟也会有这般的情绪,她在思念什么,她又在悲凉什么?她的心底究竟都藏着多少心事?

    而沅睿辛则是以为刚刚容妃突兀地出现引起了他的艺儿对自己母亲的思念才会这般伤怀。

    像是想起了什么,又似乎是嘉睿帝不想让沅馨艺太过于沉浸于悲凉的心境之中,他挥手招来了立在一旁侍候的云儿,低头轻语几句之后,云儿便悄然退出了寝殿。

    而沅睿辛则是抬步悄然走至她的榻边,温润地理了理沅馨艺略微凌乱的头发,而后柔声劝道,“艺儿乖,躺下好好休息会儿。别想太多。把身体养好才是最重要的”

    沅馨艺这才从无尽的思念中回神,凝眸看着眼前这个虽已是而立之年却依旧眉目俊朗的父亲。她想即便是在现代,他也应该会是一个很耀眼的存在。

    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紧张地将沅睿辛上下打量了一番,开口的声音竟微微带了些许恐惧。

    “父皇,您没受伤吧?刺客可有擒获?”

    看着眸中满是关怀的和惠,沅睿辛忽然想,若他不是什么九五之尊,那是不是就可以没有那么多无奈,是不是就可以体会寻常百姓家所珍惜幸福。

    而他的蓉儿,是不是也就不会那么早离开,他们的一双儿女是不是就会有机会享受父母的双双疼爱?

    压下心中的无奈,他浅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淡然开口,“艺儿放心,父皇没事。只是以后,别在这么傻,为父皇挡剑了知道吗?若你有个什么,朕该如何在百年之后向你的母后交代?”

    淡然的口气里却带着不可忽视的忧伤,看来他真的很爱母后,沅馨艺如是想着。

    轻轻伸手握住沅睿辛略微冰凉的手,沅馨艺浅笑着撒娇,“父皇,你说若艺儿有个什么,你无法向母后交代,可若有什么,艺儿又该如何向母后交代?况且,艺儿不明白,不过是一个武功高强的刺客,宫里并非无人能擒获他,可为何父皇一定要亲自出手呢?”

    她的父皇,是她在世上唯一可以贪恋的依靠,她不想他沉浸在过往的悲伤中不可自拔,她希望他可以是那个风华绝代君临天下的帝王,而不是那个让她心疼的年迈父亲。

    对于沅馨艺的疑问和关切,沅睿辛似乎想说什么,却被突入而至的一阵嘈杂打断。

    两人皆纷纷侧目看去,不过却是截然不同的神色。

    沅馨艺不解地看着云儿带着一干小宫女走了进来,眉目中竟隐隐有着喜悦。

    转头看向不知何时已经坐在榻边的沅睿辛,原以为他会一样的疑惑,却见他笑的一脸神秘。

    再看向正朝她走来的云儿,却发现这丫头走得挺快,一眨眼的功夫竟已经到了她的身畔。

    直到此时云儿走近,沅馨艺才注意到云儿身后跟着的一众小宫女手中皆捧着一个盘子,而盘子里是各式各样水果和糕点,五颜六色,让人垂涎欲滴。

    仔细一看,竟都是她爱吃的。心中一阵感动,正想开口说什么,却被一个稚嫩的童音打断。

    “皇姐,你终于醒了。鑫儿想来找皇姐玩,可父皇总说皇姐在睡觉。慕哥哥也说皇姐需要多多休息,鑫儿就没来找皇姐,鑫儿是不是很乖。可是皇姐你最近很爱睡觉诶,会长胖的哦~”

    看着眼前这个虽年幼却已然有显出非凡气质的幼弟,听着他清脆的童言无忌,沅馨艺心中柔软的一角再次崩塌。

    她想,这一世,她会很幸福。

    她不再是那个孤苦无依的沅馨艺,她有她的父亲,和她的幼弟。

    只是,小家伙刚刚似乎提到了慕哥哥。

    会是他么?

    那个记忆中始终都是玄色衣袍的慕哥哥?

    可自己对他,就如现下对沐风一样,早已不再是往日的依赖,她到底还是闭上了那一扇心门。

    无论是现代,还是在现下的这个朝代,她终究不敢再轻易付出,即便此刻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和惠公主。

    她想,就这样守着她的父亲,守着的胞弟就好了。

    只是,她没有想到原以为不会相见的人,竟那么快再次出现,快得让她还来不久清楚自己心底的想法,快得让她无所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