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食指,轻轻按在她唇畔上,低声呢喃的告诫,“只有面对我时,你才可以这么叫我,千万记住,不能对任何人说起,就算是你老公,也不行。”

    她不解,“理由?”

    “刚才不是跟你说过,我现在正被仇人追杀?”他的话语从来都是真假参半,又无所谓般,“万一消息从你这里走漏,我真死掉了怎么办?”

    夏林实在猜不出他到底那句话才是真实,反正也不是多重要的事,她自动归类为他可能有其他什么不能说的理由,点头应道,“可以。”

    “听话的小白兔,我喜欢。”收起视线,他唇瓣边的笑意不减,转身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什么,又顿下,侧头睨她一眼,“记得我刚才说的,等我抽空,我会请你去喝茶的。”

    话语掷地,他不再留念一眼,转身离去。

    夏林简直要败给他,第一次遇到这么奇怪的人,实在让她有些难以消化。

    虽然有很多地方她都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甚至让她觉得,他说的那些话简直是飘渺,但不能否认的是,跟他聊天的感觉,还不算赖。

    “修……”她低低呓语出这个字,尔后摇头失笑。

    正在这时,陆南笙提着一个保温瓶走进来,看她暗自失笑的模样,他眉梢挑得高高的,“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夏林望见他,“你不是走了么?”

    “刘妈做了鸡汤让我送来。”陆南笙拿着保温瓶放在床头边的柜子上,眼睛余光瞥到旁边垃圾桶里的针头,他皱起眉,“刚才有医生来过?”

    “是啊。”夏林不否认,勾唇道,“而且是一个很奇怪的医生,下次什么时候再见到,让你们认识认识,说不定你们能成为朋友。”

    “男的?”陆南笙很关心这个问题。

    她又不否认,陆南笙脸色顿时冷下去,大有一股要灭掉对方的架势,“叫什么名字?”

    刚想脱口而出“修”这个字,可随即又想到他告诫过不能说,夏林只好无奈道,“秦寿。”

    “禽兽?”陆南笙表情更沉了,“这么猥琐的名字都能取得出来,确实禽兽。”

    “……”

    “男人都没一个好东西。”

    “……你也是男人。”

    陆南笙用力剜她一眼,夏林默默闭嘴。

    **

    两天后,夏林总算出院,身体好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修给她的注射的那个药剂作用还是她身体素来就能恢复得好的因素,脸色红润有了血色,不似之前看起来的苍白无力。

    墓地。

    萧瑟的天气连拂过面颊的风也异常萧条,清清冷冷的总有股沉重的气氛。

    凝望刻在墓碑上“陆念”这两个字,夏林心底说不出的滋味。

    虽这两天因为大家都在努力缓解气氛,让她减轻了不少压印,然而到了这一刻,悲凉疼痛之感依旧如潮水一般席卷而来,满满的充斥着她的五官。

    在墓碑前站着的人只有夏林、陆南笙、左棠跟刘妈三人。

    缄默很久,看天色不早了,刘妈上前道,“少奶奶,少爷,回去吧。”

    再在这里继续站着也没用,孩子也下葬了,多继续待在这里也只是徒增悲伤。

    陆南笙结实的手臂拥过夏林的肩膀,下巴抵在她额头上,带给她无声的力量与安慰,“回去?嗯?”

    夏林沉默良久,才缓缓点了下头,没有回答出一个字。

    怕一开口,声音会止不住的哽咽,这样,努力维持的平静,会瞬间崩塌,悲伤源源不断的涌上头……

    呼吸都是压印得要窒息的,那种骨肉分离,阴阳相隔的感觉,几近让她喘不过气,多去想一分,呼吸便会更疼痛一点。

    一行四人出了墓地来到马路边上车,左棠自动包揽司机位置,刘妈坐在副驾驶座上,而夏林跟陆南笙则同坐后座。

    即便是出了墓地,他拥着她的手也没有放开过,试图用自己炙热的胸膛融化她此刻冰凉的心。

    坐在车上,他把她头掰到自己的肩膀上,让她靠着,不晓得是怎样的情绪,富有磁性的嗓音缓声说,“先闭上眼睛,睡一觉,到了我叫你。”

    夏林又是轻轻的点下头,老老实实靠着他肩膀,闭上眼睛。

    其实彼此都清楚,不可能会睡得着。

    这个孩子,或许将会成为她心底一辈子的梗,永远挥之不去抹灭不掉的一个存在,因为,他陪着她经过冷暖……

    回到锦绣花园的别墅,左棠下车为他们打开车门,陆南笙在她额头上烙下一吻,“陆太太,到家了。”

    夏林睁开双眼,纳入眼底的首先是他英俊的脸庞,她挤出一丝淡笑弧度,轻轻应了声,“嗯。”

    她刚想打开另外一边的车门下车,他却抢先二话不说把她抱起,她没有惊讶,反倒是双手勾在他脖子上,由着他抱她下车,进屋,然后上楼。

    刘妈站在客厅里,老泪又止不住的流,一边抹泪一边说,“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好好的一个孩子,就这么没了,可怜了少奶奶跟少爷……”

    身边左棠也叹了口气,安抚性的拍拍刘妈的肩膀,“刘妈,别想这么多,去做点东西吃吧,等会我们去叫他们下来吃饭。”

    “嗳。”刘妈抹掉老泪,转身进入厨房。

    左棠站在原地,此刻也不怎么是滋味。

    他没有忘记方才看着孩子下葬后,陆少跟少夫人脸上的那种神情……不知道,是该用痛苦还是该用消沉来形容了,看得让他原本一颗阳光向暖的心也压印不少。

    卧室。

    陆南笙抱着夏林打开卧室的门,走入进去,把她轻轻放在床上,随之他合衣躺在她身边,用力把她拥紧结实宽厚的怀抱里,将她困在双臂中。

    只剩下两个人后,靠着他温暖的怀抱,夏林一颗强忍着的心终于是被撕扯得鲜血淋漓。

    她双手揪住他的衣服,紧紧蜷缩在他怀里,低低而痛苦的唤了声,“陆南笙……”

    陆南笙手扶着她的背,下巴搁在她脑袋上,轻声道,“孩子,以后还可以再有,别想太多了,嗯?”

    “可是,感觉心里的坎很难过去。”她压印着的泪水只有在他怀里才敢肆无忌惮的流,“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

    如果不是她当时播放那个dvd录像,孩子一定会没事……

    “不是你。”陆南笙用力深吸了口气,“是我。”

    “……”

    “你怪我吗?”过去这么多天,第一次直面提起关于dvd的事件。

    夏林清楚他在说什么,喉咙哽得难受至极,如果说对于视频里的画面一点疙瘩都没有,那一定是骗人的。

    也许该更理智的看待这件事,毕竟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

    可,在爱情世界中根本没有理智可言。

    她能努力做到不问不提,已经是最大的容忍。

    她吸了口气,淡淡的嗓音适才说,“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们都不要再提了。”

    “好。”他仅仅只回答她一个字,眼瞳里却溢满深深的疼痛,困住她的双手愈发收紧了些,仿佛是恨不得把她揉进身体里,灵魂深处。

    没有任何人,会比他更自责,可那些过去的事情,他无法挽回,只能在将来,拼尽全力,也不再让她受伤害……

    **

    第二天两个人一起下楼,较之于昨天的悲伤,今天明显精神是好了不少。

    左棠正在客厅里拿着手玩打游戏,瞥见他们两人下楼,赶紧把游戏机丢到一边从沙发里坐起来,站得笔直,“陆少,少夫人。”

    别墅有四个房间,左棠这些日子以来都是在这里住,夏林对他的存在早已习惯,笑着跟他打了声招呼,“左棠,早。”

    左棠睨见他们两个人手拉着手下到客厅,脸上精神颇好,这才是放下心。

    之前他还一直担忧,他们两个人会在悲伤里沉浸多久呢,不过才过去一天,他们就能很好的收拾好自己的情绪,看来他真是瞎操心。

    刘妈恰巧做好早餐,忙招呼几人过去。

    左棠也是跟他们一起用早餐,三个人围着餐桌坐下,夏林回头冲刘妈道,“刘妈,你也一起坐下来吧。”

    刘妈摆摆手,笑着拒绝,“我已经吃过了,你们赶紧吃吧。”

    夏林撇撇嘴回头,陆南笙把一杯热牛奶推到她面前,口吻无不宠溺,“先把牛奶喝了,之后再吃其他的。”

    “嗯。”夏林微垂着头,脸颊上有丝不自然的红晕,一想到自己跟陆南笙一起睡了一夜,内心就好纠葛。

    虽之前两个人也有躺在同一张床上,但这还是第一次回到家,两个人能安安稳稳睡到天亮还是第一次。

    即便,其实也没做什么……

    左棠在对面看他们一脸幸福恩爱的样子,冷不丁打了个寒颤,感觉,怎么就一身恶寒了呢。

    陆南笙似乎是能感知到他在想什么,一个冷眼立即招呼过去,“看不惯,就自己闪远点。”

    “那我还是闪吧。”左棠也不想当电灯泡,拿起面包朝客厅冲去,刚走两步又回过头,“对了陆少,那个叫许浩的今早又打电话来,问你什么时候回去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