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峻和?非池都喝了酒,所以晚上回去的时候是家裏的司机来接的。

    回去的路上卓聿衡垂着眸捏了捏鼻梁声音里透着股子疲累:“夫人和少奶奶还好吗?”

    “夫人下午回家之后便睡下了,少奶奶去了趟书店买了开学要用的书。现在这会应该也睡下了!”

    卓聿衡低低的应了一声才又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車子又平稳的走了一会突然一阵急刹停了下来,他不设防整个人在椅背之间来回撞击兩次,刚想问怎么会是就只听见司机支支吾吾的声音:“表……表……表少爷?”

    卓聿衡一听原本就狭长的眸子微微眯着這会子越发的细长了起来,透过挡风玻璃他看见挡在车前的萧子谦,整个人不像以往那样的清爽,俊逸的脸上此时此刻溢满了惨白的悲彻,双眼通红的像是昼伏夜出的厉鬼一样,大冷的天就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衣。下摆都沒塞进西裝裤里正随着风不停摆动着。

    卓聿衡慢悠悠的转了转无名指上的婚戒:这样颓废不修边幅的萧子谦他还是头一次见。

    只见他慢慢的顺着车头走到了自己面前,在卓聿衡的示意下司机降下了玻璃,下一秒冷风如同锋利的匕首一样不停的落在卓聿衡的脸上。

    萧子谦目光怔怔的盯着卓聿衡,而卓聿衡也毫不示弱的回望着对方,看见他身上被风吹的汩汩作响的白衬衣,卓聿衡慢慢的拿起了身边的大衣递了出去:“我还没死,你就先被冻死不是很不划算?”

    萧子谦冷冷的笑了两声一把打开了卓聿衡的手,淬不及防的大衣顺势滑落掉在他的脚边,卓聿衡看了看自己空无一物的手也没什么只是无谓的摊了摊:“怎么?见当年车祸撞不死我所以眼下干脆装鬼想要来吓死我?”

    窗外呜咽的风声令人心悸,萧子谦濒临溃哑声音就像破碎的水晶球一样碎成了渣渣:“卓聿衡……傅新月……你们两个给阿瑶的带去的痛总有一天我会加倍还给你们的……”

    卓聿衡眉峰一扯:“宋瑶的死和新月没有关系。你有什么事情冲着我来,如果你敢动新月一根汗毛我一定会亲手了结了你到时候别怪我不念及兄弟的情谊!”

    萧子谦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一样扬头大笑,那笑张狂的恨不得要撕破长空:“和傅新月没关系?给阿瑶注射毒品的人是傅新月的好妹夫,你现在竟然跟我说阿瑶的死和傅新月没关系?卓聿衡做人不可以像你这样的自私,你有你想守护的人,我又何尝不是?可事到如今这些都被傅家毁了,我告诉你,我不会放过傅新月的,我要傅家的人一个个给阿瑶陪葬!”

    说完他颠颠簸簸的转身脚步混乱的隐没在黑夜之中。

    萧子谦的话让卓聿衡捕捉到了一个很重要的消息:新月的妹夫?傅予童的男朋友那个高鼻子蓝眼睛的法国人杰森?这事情怎么又突然和傅家扯上关系了?

    他思维刚停留在这个问题上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便震了起来,他掏出来一看竟然是新月,瞥了一眼手表都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这个时候通常她早就应该睡下了!呆协纵弟。

    接通了电话他立马出声:“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他前脚话音刚落后脚手机那头便传来新月略显沙哑并带着些许哭意的声音:“阿衡,傅崇岳……他住院了!”

    卓聿衡蹙眉反问:“去美国之前不还是好好的吗?而且他身体一向健朗怎么就突然住院了?”

    “说是脑中风病危,傅予航让我尽快赶回去。阿衡……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很快就到家了,你收拾一下我陪你一起回去!”

    挂了电话,不用想卓聿衡都能猜到傅新月这会正在哭,他心里清楚的很新月虽然怨恨傅崇岳,可不管怎么说他算是她现在唯一的亲人,毕竟是有血缘关系的父女平日里嘴上再怎么说恨可心里终究还是有感情的,她又是感性善良的女人眼下这般的无措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卓聿衡到家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新月站在大门口,头发散乱在肩头,脸色有些憔悴,再加上身上那件驼色的大衣看上去就像一片风中漂浮不定的树叶一样。

    车子都没有熄火直接接了新月便去了邻市。

    昏暗的光线里卓聿衡牵着新月的手,她的手心凉凉的还有密密麻麻的冷汗,他不禁分开她的手指与其十指相扣:“没事的……”

    新月抬头看着窗外转瞬即逝的黑夜:“一直以来我都以为自己恨极了傅崇岳不为别的就因为他害了我妈还葬送了我的一生。可晚上接到傅予航电话的那一瞬间我竟然瞬间就哭了,害怕?恐惧?不安?爸爸?死亡?我的脑子里似乎除了这几个词再也找不到别的任何东西了。人真的是个善变的动物是不是?明明恨极了的人却又在心里想着希望老天能保佑他挺过这一劫。”

    他强势的将她的半边脸压在自己的肩头上:“不许再想那么多了,闭上眼睛好好休息一会,等会到了我叫你!”

    她眨了眨眼睛泪水毫无预警的就落在了他的肩头上:“这个时候我怎么睡的着?”

    她倔犟的就像头小牛犊,不管卓聿衡说什么就是不愿意合上眼睛,就这么靠着他的肩睁着眼睛看了一路窗外消逝的夜色。

    两个人赶到临市中心医院的时候傅崇岳正在手术室里做手术,傅予航正一个人守在手术室外埋头抽着香烟,而他的脚边已经是堆了一圈的烟头,新月走到他面前径直拿走了他手里的烟:“手都已经抖得这么厉害了,还抽?你不要命了?”

    新月的声音对傅予航来说此时此刻就像是一块浮板,而他就是泡在海水里的溺水者,抬头刚冲着新月扯了扯嘴角可看见她身后站着的卓聿衡时笑意瞬间幻灭,他直起了身声音略显沙哑:“你回来……你们回来了?”

    新月点了点头刚想问傅崇岳的怎么样了手术室的门就打开了,三人颇有默契的齐刷刷的看过去只见护士拿着一张病危通知书说话的声音机械化的冰冷:“病人突发急性脑溢血,大动血管破裂颅腔里严重溢血,家属最好做好心理准备!先签了病危通知书吧!”

    傅予航去接病危通知书,而新月则是脚下一个不稳踉跄的就要摔倒幸好身边有个卓聿衡,她死死的扣着他的手臂,一边摇头一边垂泪出声:“怎么会呢?明明前两天还生?活虎的人怎么一下子就不行了呢?”

    她埋在卓聿衡的坏里嚎啕大哭的就像个孩子一样,他伸手揽着她不断的摸着她的头发:“没事的,医生只是说可能而已放心一定不会有事的!”

    嚎啕大哭的新月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满脸泪痕的质问傅予航:“宋曼妮和傅予童呢?爸都这个样子了她们为什么不在?”

    傅予航慢悠悠的走到窗口重又点了根烟,期间手抖的连打火机都点不着,耗时几分钟终于抽到的时候他整个人才仿佛松了口气声音悠缓内容近乎让傅新月大吃一惊。

    “予童带回来的那个杰森是个瘾君子,自己吸也就算了为了从予童身上得到更多的毒资,他也给她和妈吸了,爸之所以会突发脑溢血就是因为去公司的途中折回家拿忘记了的文件而撞见了他们三个人一起在家里吸食毒品的样子。”

    新月就像是在听一个天方夜谈一样瞪大了眼睛不停的摇头:“怎么会这样?”

    傅予航一支烟很快就见底了:“爸一气之下要打电话报警,杰森便和他发生了冲突直接将爸从三楼推了下去伤到了中枢神经引发了急性脑溢血!”

    “那她们人呢?”

    傅予航摇了摇头:“我赶回去的时候人都已经跑了……”

    新月转头擦去眼睛里就要掉下来的眼泪,什么叫做引狼入室这会她真的算是懂了,可这懂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一些……

    很快手术室的灯就灭了,医生们一个接着一个出来新月立马冲上去揪住了主刀的白大褂:“医生……我爸他没事吧!”

    医生神色冷漠的冲着她摇了摇头,冷冰冰的话从口罩里慢慢的溢出来几乎炸断了新月所有的理智:“病人快不行了,他嘴里一直念叨着傅新月这个名字,你们谁是进去看最后一眼吧!”

    新月一听手倏地从白大褂上滑落,静止了的眸子里不断的有泪水倾落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她一边回答医生:“我是……我是傅新月……”一边慢慢的走进了手术室。

    卓聿衡看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不放心刚想跟着进去却被傅予航一把给拦住了:“我爸他要见的是新月,不是你。他是个好强好面子的人请你看在他不久于人世的面子上给他留一张脸吧!”

    被傅予航这么一说卓聿衡果真收回了步子,后退了几步慢慢的在走廊两边的椅子上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