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就进了去。不想那枕霞阁後庭朗阔曲折。那琪官对那妈妈说:“妈妈只管带了我们去那里头的幽静之所!”那妈妈听了,就笑着点了点头。因对了琪官宝玉道:“我家外头看着也一般,但裏头着实精致。况也有不少绝色的乐伎。近日就来了一个顶尖的绝色。二位爷。算你们有眼光。”

    一径说着,那妈媽果然将宝玉琪官带了后园的一处水榭。那水榭上也置了个雅座。宝玉见了,就叹:“蒋兄,这里奢靡。如今咱们不如还是出去。另寻那簡陋之所。”

    不想那蒋玉菡听了,却道:“就是这样好。待你,怎可去那粗鄙之地?”

    因琪官殷勤,宝玉无法,因不忍拂逆了他的心意。只得随了他去。那媽妈寻了个雅座。请琪官和宝玉坐下了。又见琪官和宝玉面容清俊。因笑问:“二位爷可要请乐伎在旁伴奏一曲?”

    宝玉就道:“不用。”

    那琪官听了,就叹:“我心里忧闷。不如就请上一个,只是我想听箫。”

    那妈妈听了,就笑:“这位爷是有見识的。这里,却是听箫适宜。”

    琪官就笑:“如此说来,妈妈这里定有一个拔尖的吹箫之人了?”

    那妈妈就道:“却是如此。但也需那位姑娘愿意。她的花名叫锦儿,也是官家小姐,只因遭了一场突变,沦落了风尘。幸而遇了我。我自是个识货的,因此半点不曾强迫她。不过,她若来了,且不管吹不吹,你需给十两银子。”

    那琪官听了,便诧异道:“这么贵?”因心里也有些后悔。

    那妈妈听了,就笑:“瞧爷说的?我出这么贵,自是有我的理。且不说她的才艺,且只往客人身边一站,就令客人挪不开眼的。”

    不想。宝玉听这妈妈说那位姑娘是个官家小姐,心里起疑。因对了琪官道:“蒋兄。听这妈妈这样一说,我的心里倒是好了奇。回头,我再给你二十两银子。”

    岂料,那琪官听了宝玉这样一说,遂道:“也罢。今儿我只让你高兴。”当下,就给了那妈妈十两银子。

    那妈妈见了,更是眉开眼笑,因对了宝玉琪官道:“二位先吃酒菜。回头我就着人将她送了来。”

    那妈妈既走,宝玉就对了琪官道:“不想这里竟是官家的勾栏。你不知,想我也有一位表妹沦落了风尘,因此见了这里,心里委实难受。”

    琪官听了,就道:“这个我不知。二爷若不高兴,咱们这就出去。那银子我也不要了!”

    宝玉听了,就叹:“那又何必?既然来了,也给了银子了,咱们就继续坐着吧!我想着既然这位吹箫的姑娘,亦是官家出身,想不定也认识我那表妹?因此不如见了一问。”

    琪官听了,就道:“的确要问上一问。”

    果然,那乐伎握了箫,在那妈妈的威逼之下,到底还是换了衣服披了纱化了妆过来了。那乐伎进了来,对了琪官和宝玉,就盈盈行礼。

    那宝玉见了那乐伎,浓妆之下,却仍得见伊人的清秀容貌。宝玉大惊,手里握着的酒杯,哐当一声就掉落在地。那乐伎见了宝玉,神情也是说不尽的悲喜。只管看着宝玉,止不住的落泪。琪官见宝玉和这乐伎这般形容,也是诧异。

    宝玉见了湘云,因站起,哽咽道:“云儿。”

    那湘云听了,千言万语,只不知何处说起。自家里被抄了之后,自己就没了风尘。这数月以来,忍屈卖笑的,眼泪都似已流干。不知多少个睡里,她梦见自己回到了大观园里,依旧和姐妹们一处说笑。不想,到底有在这里遇见了宝玉。岛役叨巴。

    那宝玉见琪官相问,因就痛楚道:“她,就是我要找的人。”

    那琪官听了,也怔了怔,方感念不已。湘云坐下了,因又问黛玉等可好。宝玉说一切都好。湘云听了,就悲切道:“既如此,你们为何不来寻我?”

    宝玉就叹:“天天都寻你。不想这里竟也私密。这里的姑娘都用了花名,寻找确实烦难。”

    湘云听了,就叹:“我刚去的地方,并不是这里。因我性子刚烈,很是周转了几家教坊。想前途也无望,也不想再走了。因此就留在这里了。”

    宝玉听了,就道:“我既遇见了你,是必然要为你赎身的!”

    湘云听了,就叹:“宝哥哥,我到底是官妓,赎身只怕烦难!”

    宝玉听了,就道:“不管有多烦难,我都要将你接了出来!”

    那琪官在旁听了,就对了宝玉道:“这教坊司归礼部管辖。既然能官卖,也定能赎身。只是除了银子外,还需贵重的人担保。”因告诉宝玉,当日自己从乐籍除名,就是得了忠顺王之力。但想着忠顺王本就视贾府为政敌,如今斩草尚未除根。纵然自己去求情了,想他又怎会答应?

    那宝玉听了,就对了湘云道:“云儿。你放心。我回去和林妹妹商量一番。任凭怎样都要将你赎出来!”

    虽然心里不忍问,但宝玉到底又请蒋玉菡先行出榭,蒋玉菡会意,大步出了水榭。那宝玉见此处只自己一人,方低低问湘云:“如今你在这里,究竟单是唱曲呢,还是那妈妈逼着你,另外还有别的应酬?”

    湘云听了,并不说话,只是低着头,却是满眼的屈辱凄楚。宝玉见了,也就明白了。他手捏着拳,咬着牙说道:“你放心。我这就去找那妈妈。问她赎金多少。晚间时我再来。”

    那湘云听了,就道:“这件事,你须同林姐姐商量。这里当真不是人呆的地方。真正片刻都盼着出去。”

    宝玉听了,就哽咽道:“一个时辰后,我必然过来。最迟,总是晚上你就能出府。”

    湘云听了,就叹:“若真能如此,哪怕出去后我死了也是愿意的!”宝玉又低低嘱咐了湘云一番,方携了琪官去找那妈妈。

    不想那妈妈买了湘云过来,就是要将她作一棵摇钱树的。听了宝玉的话,只是摇头道:“不可不可。锦儿可是我生钱的树。多少钱都不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