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听了,就笑:“这样晚了,想老太太也睡下了!”

    岂知,熙凤听了,就笑:“老太太白天昏睡,到了夜里竟是警醒的很。我夜里去瞧她,反而便宜一些。”

    贾琏听了,就道:“罢了。我同你一起去吧。”阵司叨号。

    熙凤听了,就笑:“我知你想去见她。这些天,她虽面上装作无事,可是也忧惧的很。”

    贾琏听了,就叹:“罢了。那我还是不去了。我去了,也不能解她忧心,干什么呢?”熙凤听了,就又叹:“你去了,她自然心情就好了。我还是记得老太太那句话的。想老太太不在了,鸳鸯也就快要到咱们这边了。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咱们何苦要她过来呢?依我说,不如早早地嫁了出府,落得一身干净的好。”

    贾琏听了,果然说道:“你这话也是。她过来了,到底还是侍妾。我何苦让她跟着我遭罪!”

    熙凤听了他这话,却又笑:“你说这些,横竖也是无用。我看她是一条心,要跟你到底的!”贾琏听了,却又叹了起来,说道:“也罢,我还是要和你一同过去,横竖劝一劝她。”

    那熙凤听了,也就点了头,夫妇二人看了一会巧儿,见她已经睡下了,就嘱咐了平儿一会。那贾琏提着个灯笼,携了熙凤,方往贾母处去了。

    到了那里,果然贾母的屋子里,灯火通明。鸳鸯等几个依旧在伺候。熙凤进了去,拉了她往屏风里出来,朝她悄笑道:“过来,你琏二爷要见你呢!”

    鸳鸯一听,起初还以为是顽话,但往熙凤身后一瞧,果然贾琏立在那里,一时脸就红了起来。熙凤见了,就叹:“你们这些天,早晚殷切侍候的,也真是辛苦,怎么竟不换班轮值呢?”

    鸳鸯听了,就叹:“本来是这样的。无奈她们一概都不肯。说平日享了老太太不少的福,现在老太太正用人的时候,怎好偷懒呢?我见了,也是没有办法。也只好由她们去了。”

    熙凤听了,就道:“也罢。过会子我多拨人过来。”因又对着鸳鸯道:“去吧。他真的和你有话说呢!”说完了,又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鸳鸯听了,想了一想,也就红了脸去了。那熙凤自去了屏风后面。

    贾琏见鸳鸯走来了,便笑:“这些天,你瘦了。”

    鸳鸯听了,便摸了摸脸,笑道:“琏二爷找我,为的什么事?”

    贾琏听了,便又叹了一叹,对她道:“请姑娘来这边叙话。”贾琏指了指贾母正房边的一处厢房。鸳鸯也就跟过来了。贾琏进了来,看了看她,对她道:“鸳鸯,我想我要负了你的好意了。”

    鸳鸯一听,不免惊讶,因问他何意。贾琏就叹:“府里的形势,想你也看到了。终究和之前不同了。”

    鸳鸯听了,就叹:“不同那又怎样?究竟老太太也点了头,你琏二爷也是应的!现在又怎么说?”

    那贾琏见鸳鸯面露狐疑之色,就又叹:“我想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若有一日,老太太不在了,你跟了过来,也是受罪。不如——”

    鸳鸯听了,就冷笑一声,说道:“不如将我还是撵到外头干净?”

    贾琏听了,就又叹:“你在外头了,也就不需跟着我们吃苦了。你若跟了我,有了名分了,那逮人的名单上就会添上你一笔。何苦呢?”

    鸳鸯听了,就对贾琏正色道:“可叹琏二爷也和我认识了一场,想不到并不懂我的心!我金鸳鸯岂是那贪身怕死之人?若活,大家一起活,若死,横竖大家一处。这样方无遗憾。”

    贾琏听了,便默了一默,问道:“你果然要如此?”

    鸳鸯听了,就道:“我果然要如此。想我是这府里的家生子,五岁上就开始侍奉老太太了。我待老太太直如我的亲人一般。就算老太太没有将我指给你,我也要勤勤恳恩侍奉她直到入了黄土的!”

    贾琏听鸳鸯如此说,也就道:“我知道你是个有心气的。也罢,原是我说错话了!”

    那鸳鸯听贾琏软和下来了,就叹:“琏二爷,我担心老太太不假,但我也担心你!横竖你好了,我的心里,才能真正地宽和下来呢!”

    贾琏听了,便走上前,对着鸳鸯道:“我知道。真因为不忍,我才说了那些。也罢,从此我不说了,横竖咱们同甘共苦!”

    鸳鸯听了,也使劲点了点头。贾琏嘱咐完了,要从厢房里出去,那鸳鸯却又唤住了他,口里说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究竟,咱们都还活着呢!”

    贾琏听了,点了点头,笑道:“不错。咱们都还活着。”因见鸳鸯坚定形容,竟是和熙凤无二。心里便又感叹起来:想今生今世,也就只有和熙鸳平三人牵绊了。

    因此,贾琏出了来,又往贾母处看望了一回,方心满意足地欲离开。转身之际,想着熙凤还在里头,到底又坐下了。鸳鸯见了,就笑:“二爷可要喝茶?干坐着也是无聊。老太太又不让你跟了二奶奶进去。”

    贾琏看着她,就笑:“我不喝茶,就干坐着。”

    鸳鸯听了,就叹:“也罢。横竖二奶奶要在老太太屋里呆一会子,既不吃茶,不如就用些点心?我记得二爷小时一贯喜吃芸豆卷的,我房里还有一些!”

    贾琏听了,叹了一叹,就笑道:“好。这个我喜欢。”

    鸳鸯听了,就朝他笑了一笑,出了厢房,去自己屋里给他拿芸豆卷去了。

    那厢,熙凤则坐在榻旁小几上,低低地和贾母叙话。

    贾母喝了口汤药,问她:“次日就是中秋了。府里的西瓜月饼都齐全了吗?”因想这阵子府里里外是费用更艰窘。熙凤便道:“论银子,那自是不够使的。好歹林丫头给了钱,与我置办中秋。”

    贾母听了,就叹:“我所有的钱,都分了三份了。剩下的,不过一些梯己。我知道,要从她们那里再拿出钱来,那自是难。也唯有林丫头大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