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云和黛玉在熙凤这里,足足呆了一个时辰的工夫,与熙凤叙话,心里却更气闷。

    因天色已晚,那紫鹃和翠缕不放心,到底又提着灯笼过来了。熙凤见黛玉湘云点头答应,这心里就疏解了好几分。因对她们道:“我也不苦留你们了。毕竟你们还需进园子去。”

    一时,贾琏也出来了,请她们没事,依旧过来叙话。那黛玉和湘云就和贾琏熙凤告了辞,扶了各自的丫鬟,出了熙凤这里,往园子走去。阵司叨亡。

    熙凤送了她们出了廊子,因对贾琏道:“好了。好歹巧儿咱们不用担心了。究竟林丫头和云丫头还是个仁义之人。”

    贾琏听了,也叹:“真正折煞我等须眉男儿。但不这样,又能怎样?只恨生在这样的人家!”说完了,因又对月长叹。

    熙凤听了,倒是笑了起来。说道:“怎么从前不听你说?”

    贾琏听了,就又叹:“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从前我就苦劝老爷好生做官,可若说了出来,必然要被他一顿训斥。只说我反了!”

    熙凤听了,就点头道:“嗯。老子犯了事,总是殃及儿子的。自古不变的理。”因又注意看贾琏的脸色。贾琏听了,却是悲叹:“这个理,谁不知道?究竟老爷生了我,如今将命再还与他,也无任何怨言。”

    那熙凤听了,就更刺激道:“好!好!等一日你上了法场了,我带了平儿和鸳鸯,给你备好酒好菜,来送你一程!”

    贾琏听了,就道:“哪里就这样?我不过二十多岁,可是还没活够呢!论理,我也没有必死的罪!不过府里跟错了人,惹皇上不喜。皇上想排除异己罢了!”因又咬牙。

    熙凤听了,就抚掌道:“好!好!果然这样才是更好!我方才还想着,你若被杀了头了,我又生病死了,咱们的巧儿只管寄人篱下了。不想这会子你到底又不想死了!”

    贾琏就叹:“当然不想死。死谁不怕?”

    熙凤听了,就激励他道:“你既然不想死,不如暗中活动活动。”因又说了薛姨妈暗渡陈仓一事。

    贾琏听了,口中就嗤了一声,说道:“虽然我从前纨绔了一些,但好歹还有几分骨气的!”想想却又笑:“不过,我看那薛大傻子也难降的住那夏家!兴许,他得知了,还将姨妈好一顿抱怨呢!”

    熙凤听了,就道:“我不过拿姨妈打个比方。究竟,还是未雨绸缪的好。难不成,咱们一个一个地躺了等死?”

    贾琏听了,就叹:“只是,除了水溶和卫若兰,咱们还可找谁去?”

    熙凤就道:“似乎,南安王家也可去拜访拜访。我知道,他府上最近有一桩烦难事。兴许,咱们可以帮得上忙。”

    贾琏听了,忙问:“甚么烦难事?”

    熙凤就道:“我听说,那安南国的一个什么王爷一心想娶一个中原的郡主带了回安南。因此,皇上有心将南安王的妹子指了给他。但这件事到底未定。我听说,是那南安太妃不愿意。”

    贾琏听了,就笑:“自然是不愿意。论谁会愿意嫁到那蛮荒之地?终生不能回来的?”

    熙凤听了,就叹:“倒也不是不能回来。我听说那安南国的王爷为人也活络,一直在神京往来通商的。但世人一提安南,必以为是苦楚不毛之地。究竟,也不全是那么回事。”

    贾琏一听,还不明白熙凤的意思,就问:“不过这些,于咱们有什么干系?”

    熙凤就叹:“我说了这么多,你还听不出来?若得安南王府护咱们周全,咱们必要帮他们解开这个烦难。”

    贾琏就道:“如何解?咱们这厢已然自顾不暇的了。”

    熙凤听了,就笑:“咱们府里,倒是有几位现成的未出阁的姑娘。若有一位要是愿意替那南安郡主代嫁,或许就可改了府里的命运。”

    贾琏听了,怔道:“你是这个意思?”

    熙凤就道:“我也不过这样一想。究竟我还是有良心的。但如果她们有人愿意,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贾琏听了,沉思了一回,方道:“这个不好。纵然有姐妹们愿意,但老太太拼死也不许的。你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吧!再寻寻别的出路!”

    熙凤听了,就道:“你呀!我都想出这个法子了!只怕老太太也想到了!老太太是什么人?”想想又道:“只怕——那南安太妃见府里烦难,会主动找上门来,随意挑一个姑娘过去,也是没法子的事!”

    贾琏听了,心里一惊,因问:“会么?”

    熙凤就道:“如何不会?南安太妃圣命难为。必然会行此策。纵然不来咱们府上,也必定去别的罪府。或许是那甄家。”

    贾琏听了,就叹:“若如你说,如此一来,又不知哪个女孩倒霉了!”

    熙凤见贾琏如此,就笑:“你呀,改不了的怜香惜玉。昔日你见到了那香菱,不过那薛蟠长得粗糙了一些,你就说他亵渎了她。林妹妹说了给北静王,多般配的一对,你心里也直替林妹妹惋惜。说她神仙般的人,嫁了人总是可惜,不管是谁。幸而我没告诉那北静王。”

    想想却又道:“不过,若是我,与其在府里坐以待毙,还不如出去另寻一番天地的好!”

    贾琏听了,却又在她身后笑:“我信,你从来就有这番的志向!只是我被我拘着了!”

    熙凤听了,却又沉吟道:“我看,若果真那南安太妃来了府里挑选姑娘。我看保不定会有人愿意!”

    贾琏听了,就问:“谁?若她愿意,我自当佩服她!这倒让我想起了那汉朝的王嫱出塞一事!”

    熙凤听了,就叹:“不错。我想那王昭君与其在汉宫默默无闻地老死,还不如出去搏个一方崭新天地!究竟,青史留名不说,这活法也不同了!”

    贾琏听了,却是笑:“青史留名的也没甚意思。究竟是人痛快了才好。”因又问熙凤,这愿意去的大概是谁。可熙凤偏对他道:“好了。我的爷,我不过和你玩笑会子。解个愁闷。我要去老太太屋里了。虽然我不当家了,但太太又病了,中秋节日还需我料理。”一径说,却又趁着夜色,一个丫头都不带,就欲往贾母屋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