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京城第一次宴会是端王府的桃花宴。【小说文学网】

    虽说京城里宴会不少,可毕竟这等级身份应当顾忌,所以每年的宴会一般是由皇亲国戚府上起搁头儿,接下来大家都可以各自迎了自己这个阶层的人来宴饮了。

    知情人都清楚,今年端王府办这桃花宴是为端王的第三个孙子许允瑄挑媳妇,许允瑄今年满十六了,去年开始,端王妃便开始给孙子到处物色媳妇人选,只不过都是在别人府里的办的宴会中搭伙相看,心里虽然已经有了几个人选,但仍然希望能看到更出色些的,所以今年的除夕夜宴里,端王妃便放出话来,准备开春便办一次桃花宴。

    桃花宴宴请对象是京城正三品以上官员及家眷。虽然说正三品的官儿也就那么多,可每家来上几个,端王府里别院便觉得比素日里拥挤了许多,只觉得走到哪里都是人。

    今日是容夫人第一次出席这种宴会,所以心里不免有些忐忑不安。容老爷一早去上朝,见容夫人也睁着眼睛坐了起来,不由奇怪:“夫人你这是怎么了?天色还早,多歇息会!”

    容夫人愁眉苦脸道:“今日要去端王府别院赴桃花宴,我觉得心里有些慌。”

    容老爷安慰她道:“不打紧,你到了那里只要闭嘴不说话,便不会让别人捉到错处,记住,言多必失。”想了想又交代了一句:“到了那里不说话也不行,那你就和老大媳妇坐到一起,听着她怎么说话,到旁边稍微拣那不关紧要的说说便是了。”

    容夫人点着头,见着容老爷大步走了出去,又钻回被子里边眯了眯眼睛,不多时便又爬了起来,叫小霜打水给自己梳洗,在内室里倒腾了不少时间,才见天上微光变得耀眼起来。等着容大奶奶和贾安柔带着几个孙女过来,容夫人嘴里不免有些怨言:“怎么才过来,天都大亮了!”

    容大奶奶看了看大堂里那个沙漏,这才卯时,素日里都是这个时候来请安的,婆婆今日怎么却说晚了?她笑着对容夫人道:“婆婆,今日还早,我先去华瑞堂交代下,再过来陪婆婆用早饭。”

    容夫人砸吧下嘴巴,没有吱声,见着容大奶奶带着桂妈妈和金枝往外边走,心里有些沉不了底。平常都是各院分开用早饭的,今日容夫人大方了一回,让媳妇孙女陪她一起吃饭:“请安以后回自己园子里用饭再来太浪费时间,就到主院吃罢,今日熬了上好的肉粥,厨娘配了些爽口小菜。”

    秋华不由得心生警惕,想到了那回觐见容太后的事儿,有些害怕容夫人和淑华串通起来不让她去端王府别院。去不去端王府别院倒无所谓,只是自己身子吃亏就不妙了。可容夫人已经发了话,她也不好反对,只能和春华坐在一处陪了容夫人吃早饭。她不敢乱吃东西,只是选着那些小菜尝了点,肉粥一口都没有尝,绿柳见自家小姐这模样,心里知道她是有些顾忌,于是借口内急,飞快的跑回随云苑替秋华包了几块早点。

    容夫人和贾安柔带着淑华坐一辆马车,容大奶奶带着春华和秋华坐上了第二辆。秋华接过绿柳塞给她的早点,吃得有些狼狈,容大奶奶见她的嘴巴皮子上粘着酥饼细屑,不由得哈哈笑了起来:“秋华,你也太机警了些!”

    秋华叹了口气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祖母素来小气,今日忽然便这般大方了,我怎么能不提防!”

    马车辘辘而过,不一会便到了城东端王府的别院。此时已是二月末,冰雪早已消融,树上也有了新绿,端王府别院的千树桃花也已经开放了,远远望去,枝头一片粉红,就如那锦缎般轻软。桃花林里有人正在细细的唱歌,一曲清歌歇了,余音袅袅,悠悠的在桃花枝上盘旋不去,惊落了几瓣粉色的烟霞。

    这种宴会的目的是让待字闺中的小姐们得个露脸的机会,与那些少年才俊相互见个面,也让那些夫人们挑挑拣拣一番,看看哪家小姐更合自己心意。这是一个不可错失的好机会,在赴宴前每户人家都会为自家女儿添置新衣裳,所以珍珑坊这个月忙得不可开交,秋华见在京城这衣裳如此好卖,不由得又开始寻思要去租个小院子,从江陵那边调些熟练的绣娘到这边来帮着做衣裳。

    秋华跟在容夫人身后往前走,尽量做到目不斜视,可她依然能见着淑华那浅紫色的裙裾在自己脚边飘来飘去,不断的盖在了自己的裙袂上。淑华穿的是那日挑选的交领高腰襦裙,上边的衫子是鹅黄绿色,中间有根银红色的腰带从胸部那里开始往下延伸,浅紫色的裙子上绣着雨后丁香花,用的是银紫色的绣线,那丁香花交织在十二幅的裙面上,迎着日头光不住的发亮。

    看起来淑华是极力想通过这桃花宴让京城里的贵夫人们都认识她,所以今日才打扮得如此精致,头上梳着灵蛇髻,鬓边别着玉蝶响,耳垂上的流苏耳坠与手上的粉晶手镯子相互呼应,让她看起来十分妩媚动人。秋华淡淡一笑,就让淑华去出风头罢,她只消静静的站在一旁做那个陪衬便是了。

    淑华的苦心没有白费,容夫人带着孙女们走进花厅与端王妃见礼之后,端王妃先是让春华走上前去,仔细打量了一番,这才啧啧惊叹:“太后娘娘真是偏心,就惦记着给瑞王爷找个合意的长孙媳,偏偏将我们端王府给忘了!瞧长宁侯家的大小姐,这气度从容,可真真是娴静淑雅!”

    容夫人听着端王妃赞自家孙女,笑得眉眼都挤到了一处,坐在旁边甚是得意,看了一眼旁边的贵夫人,见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似乎很是和善,总算是放下心来。再看了看站在春华身后的淑华和秋华,心里又有些着急,端王妃怎么就不看看淑华呢,自己这个孙女儿可是容家生得最美貌的,今日带出来定然能艳惊四座。

    仿佛听到了容夫人心里边的碎碎念,端王妃抬眼看了看春华身后,见着淑华和秋华站在那里,眯缝着眼睛看了看:“长宁侯夫人真是好福气,孙女儿个个长得跟花一般,看了就让人心里爱得慌!”淡淡夸奖了一句,便吩咐身边站着的丫鬟道:“快带容家这两位小姐去园子里头找其余的小姐们玩去!”

    那丫鬟应了一声,便笑着走上前来:“容小姐,请跟秀月来。”

    容夫人见春华挨着容大奶奶坐了下来,不免有些疑惑,春华难道不要去园子里边走?抬眼往端王妃那边望过去,却见她正和身边的一位夫人说得愉快,眼神根本没有往自己这边望过来,不如有些百爪挠心般,只想知道缘由。容大奶奶见着容夫人这模样,暗自叹气,低声在容夫人耳边道:“春华是太后娘娘指了婚的,不再是待嫁之身,现儿自然不能去园子里边游玩,等会跟咱们一块出去看桃花。”

    容夫人这才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原本她也没想为春华争取什么,只身想知道原因而已,现在听了容大奶奶的解释,只觉合情合理,于是又安安静静坐在了那里。66续续有夫人带着自家小姐前来赴宴,端王妃都笑着将各府小姐都夸奖了几句,容夫人听着她夸人的话大同小异,不免有些失望,原来这端王妃并不是独独对自家孙女高看了一眼。

    淑华和秋华由秀月带着去了后边的桃花林,还没到面前,就能听着桃花林里欢声笑语,让人听了心里都快活。再走近些,忽然就听里边传来悠扬的古琴之声,弹奏得很是舒缓,中间又不时点缀了一点点清脆之音,仿佛是静静月色里,草叶尖子上的露水滴落到了石块上边一般。

    秀月侧耳倾听,不由得微微笑了起来:“这是谁在弹奏古琴?可真是好听,往年的宴会里都没有听到过这般好听的琴声了。”

    秋华站在那里听着那琴音,心里忽然有种熟悉的感觉,这弹琴的手法似乎和母亲教的有些相同。季书娘最不擅长的便是弹奏古琴,因着她自己对古琴并不是很感兴趣,可她的基本功却不差,而且还有一本珍藏的琴谱。

    “秋华,你也不喜欢弹琴,看来这琴艺迟早会没得传承的人了。”季书娘见秋华似乎也不大喜欢弹琴,很是遗憾:“这本琴谱还不知道该给谁呢。”

    此时琴声一转,突然间又变得凄凉了起来,好像是一个人在幽幽咽咽的哭泣一般,那琴声委婉缠绵,直直刺着听琴者的心,一点点的浸透到人的五脏六腑,让人也跟着伤神起来。“是他吗?”秋华听着那琴声,有些发怔,脸上不由自主有些红了,会是高祥吗?难道他还没有去金陵书院?

    淑华已经撇开了秋华,自己带着小荷往桃花林里走了过去,她身材纤秀,走起路来娉娉婷婷,那浅紫色的衣裳很快就与粉色的桃花林融为了一体。秀月见秋华还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笑着提醒她道:“容小姐,你带着丫鬟进去走走罢,桃花林里风景甚好,不多时在这外边的坪里还会有一个诗会,先赏花攒些灵气,到时候定能文思泉涌。”

    秋华愣了愣,没想到这京城的宴会里还弄诗会这种风雅的东西,在江陵的各种宴会里,她能记得的便是各府都请来最好的厨娘,做精致的糕点和各种好吃的菜肴,大家吃吃喝喝,看花喂鱼,围在凉亭水榭里说一些闲话儿,等着长辈们出来寻她们便各自散了。

    果然京城不是江陵这些地方能比的,秋华心里有些期待,不知道到时候能看到一些什么样的诗作,该有不少文采出众的公子小姐罢。

    第二百二十一章容淑华搬弄是非

    端王府别院的桃花林委实是一片林地,桃花密密麻麻的似乎看不到尽头一般,有高高的积年老桃树,也有低矮的小树刚到膝盖那个地方。枝头桃花绽放,可桃叶长出来的不多,到处只见到一片粉嫩的颜色。

    淑华带着小荷往桃花林里边走,树下不时能见带着丫鬟聚在一起说着闲话的小姐,有些人瞥见淑华走过来,脸上露出了一丝好奇的神色,朝她上上下下打量着,仿佛在猜测起她的身份。淑华见大家的眼睛都落到了自己身上,心中不免有些得意,微微抬起了头,下巴扬得高高,这时树上落下了一样东西,刚刚好落在了她的鼻子上。

    “小荷,你呆站着干什么?快拿帕子给我擦擦!是不是花瓣上的露水掉我鼻子上边了?”淑华觉得鼻子上有些微微的凉,赶紧将脸低了下来,不耐烦的催促着小荷替她擦了去。

    小荷定睛往淑华鼻尖上看了过去,就见有上边黑黑的一团东西,还有一点点白色和绿色,她心里默默想着,这该是树上的鸟儿刚刚放松了下自己罢?可不敢告诉淑华,只能从袖袋里摸出帕子来捏掉了那团东西,再看了看淑华的鼻子,上边有个浅黑色的印记。

    “怎么还在给我擦鼻子?”淑华皱了皱眉头,推开小荷的手:“你是故意想将我的脂粉擦掉不成?是不是见我这几日对你和气些了,便想暗地里捣鬼?”

    小荷惊恐的收回了手,使劲的摇头:“姑娘,我不敢。”

    “不敢就给我长点心,省得你老是暗地里想要算计我。”淑华白了她一眼:“还不快些跟上来?”

    往桃林深处走去,淑华见着前边有一块不大的空地,上边铺了一块毡毯,毡毯上放着一架古琴,古琴的旁边坐着一位少年公子,他的头微微低着,看不清面目,但从穿着打扮来看,年纪该不是很大。

    他放在古琴上的一双手修长而白皙,在这二月的阳光照射下,显得格外醒目,那双手轻轻抚摸过琴弦,发出了一串流水之音。琴音或缓或急,似乎在引导着听琴的人往琴声构筑的那个天地里边走过去一般。

    “弹得甚妙!”旁边有人拍手称赞,淑华顺着声音望过去,一群年轻公子站在那边,她基本上都不认识,除了两个人。

    那个穿着银色长衫,头上束着紫金冠的年轻公子,便是有些日子没见着的许允袆,站在他身旁不远处,一个紫棠色脸的,却是那高安。见着许允袆,淑华本来正觉快活,准备走上前去和他搭话,可眼神一转望到了高安,淑华心里却突突的跳了起来,宝相寺里发生的事情又浮现在面前,站在树下,一双脚似乎被钉住一般,动弹不得。

    弹琴的少年公子站了起来,淑华无意望了一眼,这才发现原来他竟是高祥,又是差不多一年没见,他长得更高了些,站在高安身边不会比他矮,看上去却胜过高安百倍,只是和许允袆比却又逊色了些。

    “姑娘,咱们去找四小姐罢。”小荷见淑华一双眼睛盯着那边的年轻公子不放,心里有些害怕,自家姑娘去年被关在月华居,还不是因着和那高公子后山幽会被发现的缘故,现儿冤家又见面了,若是弄出些什么事情来,恐怕她又要跟着受罚了。

    “我自有主张,要你来支使我不成!”淑华见许允袆和高祥说了几句话,便带着长随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开了去,心里只觉“砰砰”直跳,迈开步子便追了过去,无论如何她今日也要有单独和许允袆相处的机会,她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他。或者因着这件事情,许允袆便不会娶春华了——即便是因着太后娘娘指婚,不得已娶了春华,春华成亲以后的日子也绝不会好过!

    “姐夫,姐夫!”见许允袆走得飞快,自己走得再快也跟不上,淑华不禁有些气馁,不顾一切,大声喊了起来,顺手推了推小荷:“你还不快些跑过去喊住许大公子!”

    附近的桃树底下站着几位说闲话的几位小姐,见淑华提了裙子跌跌撞撞的往前边跑,口里还不停的喊着姐夫,不由得好奇的看了她几眼,小声议论道:“这是谁家的小姐?以前似乎没有见到过。”

    “她喊那许大公子叫姐夫……”有人思维敏捷,马上就将长宁侯府联想了起来:“莫非是长宁侯府的小姐?他们家去年年底才到京城,故而以前没有见到过。”

    “这也真是奇了,小姨子追着姐夫满园乱跑,长宁侯家这位小姐可得好好再学学规矩才是。”说话的人瞥了一眼淑华的背影,牙尖齿利的又加上了一句:“她以为端王府别院的桃花林是江陵的大街不成?”

    淑华根本没有听到旁人的议论,她的心思全放在前边许允袆的身上,见他停住了脚步,她才将自己的脚步放慢了几分,望着许允袆转过脸来,一颗心止不住的乱跳。停下脚步喘了口粗气,淑华大步走了过去,朝许允袆甜甜一笑:“姐夫,你走得可真快,我怎么跑也跟不上你。”

    许允袆皱了皱眉头看着淑华走到自己面前:“你找我有事情?你大姐姐今日来了吗?”

    淑华撅了撅嘴,心里有些不痛快,为什么许允袆见着她,可问到的还是春华!扫了旁边的长随一眼,淑华低声道:“许大公子,你能不能让你的长随避开些,我有件机密的事儿要告诉你,这事万分重要,可不能让旁人听了去!”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别到这儿装神弄鬼!”虽然淑华说话时的神色小心翼翼,仿佛真是件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一般,可因着嘉懋已经向许允袆说过淑华的德性,所以许允袆见了她那模样心里便有些不舒服,并不想听她支使。

    淑华无奈的看了一眼那两个长随,只好讪讪的开口:“许大公子,我知道这事儿你听了可能不会相信,但这却是千真万确的,淑华可以对天发誓绝没有撒谎!我那大姐姐对你不忠,与旁人早就有了私下往来。”

    见着许允袆的神色一变,淑华心里十分得意:“许大公子,我见你英武非凡,该有个更好的人才能配得上你,像我大姐姐这种不贞洁的女子,如何能嫁入镇国将军府做长孙媳?许大公子你可要考虑清楚呀!”

    许允袆的手指关节捏得咯吱咯吱响,听着淑华的话,他的心中仿佛烧了一把火一般,怒气腾腾而上。春华竟然背着他有了心上人?这真叫他无法忍受!“那个男人是谁?”他咬着牙齿问道,真恨不能一拳便将身边的树打断。

    小荷站在淑华旁边听得目瞪口呆,姑娘怎么能这般说?哪有这样的事情?大小姐每日都在流朱阁安安分分,连府门都极少出,哪里来的心上人?她疑惑的看着淑华,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诬陷大小姐对她可有好处?

    许允袆身边的长随许安庆的眼睛往这边望了过来,他注意到了小荷的神情举止,见她一副吃惊的模样,心里有些忐忑,莫非这位容三小姐说的都是谎话不成?为何小荷会是这副神色?他慢慢的朝旁边走了几步,向小荷眨了眨眼睛。

    小荷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顺着那视线看过去,就见许安庆站在那里望着他,手朝淑华偷偷的指了一指。

    他是在询问姑娘说的话是否正确罢?小荷望了望淑华,见她正全神贯注盯着许允袆,并没有瞧自己,于是朝许安庆飞快的摇了摇头,怕他不能领会她的意思,又摆了摆手。许安庆见小荷这手势,明白这容三小姐所说的话都是假的,这才放下心来,暗暗替自家公子吁了一口气,慢慢的走回了许允袆旁边,就听淑华正在说:“他们在水榭里边搂抱在一处……若是许大公子不相信,只管派人去杭州贾府偷偷打听,定然能知道实情。”

    淑华说的是表兄贾如润那日在水榭对春华用强之事,虽然这与春华对别的男子有情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干系,可淑华却相信,任何一个男子都不会喜欢听见自己未婚的妻子和旁人搂搂抱抱。

    “你来告诉我这些,究竟是什么用意?”许允袆盯住淑华的脸不放:“你揭穿了你大姐姐的龌龊事情,难道对你便有好处?”

    “许大公子,淑华是见你对大姐姐一片痴心,为她买来上好的嫁衣,她卧病在床的时候,你不时派人来嘘寒问暖,可她实在不配做你的妻子,不忍心她这样欺骗你,所以淑华这才将这事儿说了出来。许大公子,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又何必心心念念的想着我大姐姐呢?”淑华见许允袆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得意的一笑,抛去一个妩媚的眼神:“天下比我大姐姐好的女子多去了,许大公子为什么不放开眼睛看看身边呢?”

    她的视线缠缠绵绵的落在了许允袆身上,见他木然的看着自己,大胆的往前跨上一步,伸出手来抚摸上自己的脸颊,眼里汪汪的水波朝他荡了过去:“许大公子,旁人都说淑华长得貌美如花,你又怎么看淑华呢?”

    许允袆看了看淑华,极为认真道:“我倒不觉得容三小姐长得貌美如花,你先去将鼻子上头的鸟粪擦干净再说罢!”

    第二百二十二章桃花宴风波迭起

    见着淑华仓皇逃走的身影,许允袆脸色一板,拳头朝旁边的树上砸了过去。站在旁边的许安庆唬了一跳,干净冲了过去拉住他的手:“公子爷,你这是何苦!”

    “我这是何苦?”许允袆头脑晕晕沉沉的,一想着春华带笑的脸,心里便绞痛不已:“为什么会是这样?她竟然和旁的男人搂搂抱抱,回了京城面对我却若无其事,这般虚伪狡诈的女子,我竟然对她动了心!”

    许安庆听了心中大急,赶紧替春华分辩:“公子爷,你怎么能如此偏听偏信?难道那容三小姐说什么你便信什么不成?方才我见容三小姐的丫鬟一脸震惊之色,便觉得容三小姐所说定然不是实情,否则她的贴身丫鬟怎么会是这样一副神情?”

    许允袆猛的转过身来望着许安庆,眼中带着惊喜:“你说的可是真话?”

    另外一个长随许安康点了点头道:“公子爷,这委实不架,我还见着安庆问那丫鬟,那丫鬟一个劲儿摇头摆手,可见容三小姐说的绝不是真话。”

    见两个随从都信誓旦旦的保证淑华说的话是假话,许允袆这才定了定心神,慢慢想着方才淑华说的事情。自己也是太在乎春华了,听着和她有关的事情便会乱了阵脚。淑华说的明显便有假,春华作为大家闺秀,又怎么可能认识外男,又怎么可能单独和那个男子在水榭里幽会?

    他背着手往桃林深处走了去,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除夕夜里高祥的话仿佛又在耳边响起:“许大公子,春华姐姐是你的未过门的妻子,你应该要相信她,为何却这样小肚鸡肠?若是你连对她如此不相信,那怎样才能和和美美的过一辈子?”就连比自己小了好几岁的高祥都知道彼此间要相信对方,可自己却轻而易举便落入了人家的圈套里边。“唉,这容三小姐着实可恶,竟然如此诋毁她的姐姐!”

    许允袆站定了身子,背着手想了想,大步朝桃林外边走了去。

    桃林外边的空地里边已经摆上了几张桌子,桌子的周围站了不少人,有的正拿着笔在低头写字,有些却笑嘻嘻的在旁边观看着。许允袆心里暗道真真无聊,京城这些宴会,有些风雅些的便附带设有诗会,可这诗会却几乎是挂羊头卖狗肉,不少大家闺秀们预先便花了银子请人做好了诗,到了这里只是来默写一次罢了。

    去年礼部余尚书的小女儿便因此丢了丑,她请人帮自己做好了诗,却偏偏在写的时候忘记了一个字该怎么写,慌乱中写丢了一边字儿,结果那诗的意思便完全变了,那位余小姐成了大家的笑柄,在家里足足呆了大半年才敢出来露面。

    空地外的一个亭子里坐了几位老者,头上带着儒巾,正聚在石桌旁边拿着一些纸笺在谈论着什么。许允袆扫了他们一眼,该是国子监里请来的博士,专门来品评诗歌,分出等级来的。

    许允袆往人群里看了看,没见着春华,于是大步朝外边走了出去,还只走到半路上,就见一群女眷正朝这边空地走过来,为首的是端王妃和他的祖母,跟在身后的是一些夫人们,再往后边看去,他便见着了春华。

    她今日穿了一件浅蓝色的春衫,衬得她的肌肤就如白玉一般,走在那小径上,便是路旁的鲜花也黯然失色。镇国将军夫人,也就是瑞王妃,见着自己的孙子迎面走过来,很是开心,朝他招了招手:“方才都去玩了些什么?那边诗会已经开始了,你不去凑凑热闹?”

    许允袆朝祖母嘻嘻一笑:“那边锦心绣口的人太多,孙儿作诗的水平,就不拿出来献丑了。”一边说着,眼睛往后瞄了又瞄,盯住春华不放。

    镇国将军夫人回头看了看,见宝贝孙子正往容大小姐那边看,不由得心领神会:“你有了媳妇就忘了祖母,我便不拉着你了,免得你心里埋怨我,还不去陪着你媳妇走走!”

    许允袆朝祖母行了一礼:“我便知道祖母体恤我!”大步便往春华那边走了去,随行的夫人们都笑了起来:“这还没成亲的小两口便是情分不同些,好不容易见次面,自然想多说说话儿!”

    春华听大家都在议论自己和许允袆,不由得也有些微微脸红,见许允袆走到自己身边,反倒又镇定下来,冲他微微一笑:“你方才见到我哥哥没有?”

    “嘉懋?”许允袆摇了摇头:“倒是见着高祥了,他在那边弹琴,弹得不错。”望了一眼春华,见她似乎颇为惊奇为何认识高祥,带着几分开玩笑的口吻道:“除夕那晚上高祥可是在流朱阁外边站了很久,只是没有进来,他似乎和你很熟悉。”

    春华听许允袆这开玩笑的话里似乎别有含义,望了他一眼道:“那你想说什么?”

    “没有什么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他和你很熟。”许允袆见春华的声音有些冷淡,不由得摆了摆手:“你可别想太多!”

    春华看了他一眼便往前紧走了几步,跟上了母亲的脚步,容大奶奶见着女儿和未来女婿之间似乎有些不愉快,狐疑的望了望落在身后不远处的许允袆,又望了望女儿:“春华,方才你们说了什么,好像都有些不高兴?”

    “没说什么。”春华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绣花鞋没有露出裙裾,一堆细碎的縠皱轻纱扫过刻着朵朵白莲的地面,似乎淡得轻轻一抹就能擦去。心里想着许允袆说话的那语调,分明是有些怀疑——高祥和自己能有什么让他怀疑的?春华想到此处便觉郁闷,男子汉大丈夫,竟然心比针尖还细,委实让她觉得有些不痛快。

    许允袆见春华似乎有些生气,紧走几步跟到她身边,默默无语陪着她走到桃花林前边,桌子边上写诗的人已经没有几个了,中间的那个香炉里边一炷香已经快烧尽,只有一点闪闪的红色隐约可见。

    凉亭里的几位博士见端王妃带着贵夫人们走了过来,也赶紧从凉亭里走了出来,朝端王妃行了一礼:“端王妃安好。”

    端王妃笑道:“不必多礼,今日有谁的诗夺了魁首?”

    一位博士恭恭敬敬回答道:“还有几位公子尚未写完,等香燃尽便开始品评,现儿送到凉亭里边来的诗已有三十余首。”

    端王妃听了甚是高兴:“博士们辛苦了,参加诗会的大都是你们的弟子,名师出高徒,想必今日能听到上乘之作。”

    “春华,你觉得那枝桃花是不是开得很好?”许允袆见春华不理睬他,只能没话找话,指着身后不远处一树桃花让她看。

    “有什么好不好的,这里的桃花都开得很好,难道你还想说端王府别院的桃花有些开得好,有些开得不好?”春华板了脸儿往那边看了一眼,知道许允袆是想逗她说话,故意反驳了一句,想让他下不了台。

    许允袆见春华终于开口搭理自己,一点也不觉得生气,轻轻碰了碰春华的胳膊:“春华,你不相信?咱们过去瞧瞧!”

    容大奶奶听许允袆这般说,自然知道他想避开这群夫人们说些体己话儿,于是笑着推了推春华道:“你便去看看罢,端王府别院的桃花都是好的,说不定这一树桃花开得更好呢!”

    见母亲发话,春华很顺从的跟着许允袆往前边走了去,两人在桃树下边站定了身子,忽然间都忸怩了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话。许允袆掐了下自己的手心,暗暗骂了自己一句,素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怎么站到春华面前便害羞了起来。

    “方才我说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我真的只是在说顽笑话儿,若是你不喜欢,以后我不再说便是。”许允袆望着春华的一双清澄如水的眼睛,心里忽然有些懊悔,怎么自己便糊涂了,开始竟然听了淑华的诬陷,以为她与杭州那个姓贾的真有那样的事情。

    “大姐姐,姐夫,你们在这里,却叫我好找!”春华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话,就听身后传来一个娇媚的声音,那尾音拉得长长的,袅袅的拐了几个弯,似乎要将人的注意力勾到她那边去一般。春华和许允袆回头一看,却见淑华带着小荷站在那里,柳眉弯弯,一双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两人。

    许允袆是找春华求证她说的那件事情了罢?淑华见春华脸上的不自在,心中很是高兴,看来今日端王府别院大有收获,若是能将春华的这件亲事搅黄,也算是出了她一口恶气。她素日里见着春华就有些不舒服,凭什么她便要嫁得这么好,不就是占了个“长”字而已?

    “姐夫,你问清楚那件事儿没有?”淑华嘴角微微一翘走了过来:“淑华可没有说假话,想必大姐姐也没办法否认罢?”

    春华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许允袆一眼:“淑华和你说了什么?”

    许允袆心里一紧张,连连摆手:“她没说什么,我只是问她看你素日里喜欢吃什么,以后好去请个相合的厨娘来。”

    淑华听了这话,心中一愣,许大公子这是在说梦话不成?她何尝是与他说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见许允袆目光闪烁,脸色尴尬,淑华不由大声喊了出来:“许大公子,你是懦夫不成,竟不敢正面这件事情!那时候淑华怎么见你脸色铁青,口口声声要找大姐姐问个清楚,怎么现儿反倒不敢提起了?”

    许允袆听了淑华的话,脸上有一丝慌乱,春华见了他们两人之间的神情不对,心生疑窦:“淑华,你究竟在说些什么?”

    淑华扭着身子走了过来,望了望许允袆有些发红的脸,朝春华笑了笑:“大姐姐,你还记得我杭州的那个表哥贾如润吗?你怎么就能这样轻而易举的把他忘在脑后了呢?”

    原来淑华竟是存了这个打算!春华见她唇边流露出得意的笑容,心里气恼不已,举起手来便赏了淑华一个响亮的大耳刮子:“容家哪一点对你不住,你要处心积虑来给长宁侯府抹黑!今日我不教训你,便枉担了长孙女这个名!”

    “啪”的一声响亮清脆,淑华捂脸望着春华,嘴里不顾一切的喊了出来:“容春华,你都已经和我那表哥搂搂抱抱了,还想装做清白女子嫁给许大公子不成?你不配,不配得很!我就是看不惯你这行径,这才告诉了许大公子。你看他站在旁边一句话都不说,自然是看穿了你的面目,不屑和你说话!”

    春华冷冷的看了许允袆一眼,见他果然站在那里看着她和淑华争执,却没有说一个字出来,心里不免凉了一片,难怪开始他会拿高祥来试探自己,分明早就存了那种心思,或者是想慢慢来套自己的话罢?

    “容淑华,你的满嘴胡言我不会放在心里,所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如果有人对你的话偏听偏信,那我也不必多做解释。”春华伸手将淑华推到一旁,嘴角噙着冷冷的笑:“即算我的亲事被你搅黄了,你以为你有机会了不成?你母亲可是姨娘扶正,你本只是一个庶女而已,镇国将军府那扇大门,你能跨得进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