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马匹有三四十匹,后边还跟着俩华丽的马车,那些随行侍从的服装也显得不俗,在最前边,竖着一个红色的旗帜,上边绣着一个黑色的大字:亮。

    等叶禄安等人迎出去后,最前面的一个年轻男子从马上跳下来,对他们朗声道:“我等乃陈郡太守贾思亮的队伍,想在此暂歇一晚,尔等去准备准备吧!”语气倨傲,带着理所当然的驱使。

    陈郡太守?

    这不远处,倒的确是有一个陈郡,只也不是很大的地儿,这些人的底气倒是挺足的。

    薄欢挑了挑眉,看到叶禄安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谄媚地笑着:“原来是贾大人远道而来,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年轻男子有些不耐烦,大手一挥,“少讲这些虚礼了,我等奔波疲乏,尔等快去准备些酒菜和房间即可!”说着,便要大摇大摆走进来。

    “这位公子请留步!”叶禄安焦急地出声唤住他,“驿馆已人满,已、已无多余的房间……”

    “什么?”年轻男子横眉倒竖,怒了,“人满了你不会清理一下啊?到底是那些贱民重要,还是我们重要?这站长,你还想不想当了!”

    这人态度恶劣,叶禄安心里也有些恼了,但是想到太子殿下不常驻这块地儿,到时候回邙临城了,这贾家一伙人要对他撒气,他照样还是有苦说不出。

    所以,也不敢得罪,只能强笑道:“今晚这歇在驿馆的,并非普通百姓,实是……我等皆得罪不起的人物啊!”

    “哟呵,到底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连我等都得罪不起?”年轻男子冷哼一声,甩膀就要进来,“我倒要看看,是哪一路的神仙!”

    “词儿,不得无礼!”一个响亮的声音从后边的马车传来,带着震慑力,年轻男子不得不停下脚步,对那马车拱手,“是,爹。”

    马车帘子掀起,一个四五十岁的老者从马车里边下来,身上所着衣物华贵,眼睛微眯,精芒微动,在仆人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地向他们这边走来。

    这个老者便是陈郡太守贾思亮了,方才叶禄安与贾词的对话,他全听见了,本也想着以贾词的性格,正好震一震这些小官差,这才一直坐在马车里边。可听到叶禄安这话中的意思,里边的人物只怕的确是他们惹不起的,贾词却还没这个意识,竟是要闯进去,情知他要闯祸了,这才忙出声叫住他,并下了马车。

    薄欢看到,在贾思亮下了马车后,在他后边的那辆马车,也下来了两人。

    两个年轻的女子。

    一个显然是婢子,而另一个,容貌异常的出众,打扮明艳华丽,在这群男人堆里,就像是泥土里的珍珠,闪亮而耀眼。

    应该是贾思亮的家眷。

    “太守大人。”叶禄安看到贾思亮走上前,忙恭恭敬敬地向他行礼。

    “站长无需多礼。”贾思亮呵呵笑着,道:“方才我在马车里边听到站长说,这驿馆里边住了我等得罪不起的人物,不知是?”

    叶禄安凑前,压低声音,道:“是当今太子殿下!”

    贾思亮身体一僵,继而目露欣喜之色,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他难掩喜色,道:“太子殿下尊驾至此,我等理应进去跪拜请安才是啊!”

    “可是……”叶禄安面露为难,“如今天色已暗,殿下已经歇下,若是贸贸然进去,只怕会惊了殿下的大驾啊!”

    贾思亮闻言,觉得有理,有些事操之过急,反而不妥。于是,点了点头,“那我等在驿馆外边安营扎帐,待明日天色亮了,再来给殿下请安!”

    叶禄安松了一口气,“多谢大人体谅!”

    “应该的,让站长为难了。”贾思亮笑笑,转身,就向身后的家仆挥手,“在外边寻一处地儿扎帐!”

    “是!”众仆领命,便立马行动了起来。

    “爹!”那从马车上下来的女子一听没得进驿馆,立刻急了,快步行至贾思亮面前,不满地撅起了嘴,直跺脚:“我不要睡帐篷,外边蚊子那么多,我想进驿馆睡!爹,诗儿已经好些天没好好洗浴了!”

    贾思亮向来宠溺这个姿色出众的女儿,平时只要一撒娇,要什么给什么,只恨不得把最好的都给了她。她睡帐篷他当然也心疼,但是此刻,却如何也不能惯着她了,低低喝斥:“胡闹!此事没得商量,快些给我回马车里边去,别抛投露脸!”

    贾诗没想到得来的是父亲的喝斥,长这么大,他从未舍得对她大声说过话!

    当下眼眶红了,更加不依不饶起来,“我不管,我就是不要睡帐篷!爹,您是太守,什么事儿办不了?只要您把里边的人赶出来,不就有空房了吗?”

    “你给我低点声儿!”贾思亮生怕自己女儿的骄纵惊动了里边的主儿,有些慌张地回头探了一眼,这才俯首,压低声音道:“你知道里边是什么人物吗?那是当今太子!你说你要爹怎么赶!”

    “太子殿下?”贾诗怔了怔,眼睛闪过一丝亮光,扭过头向那灯光暗微的驿馆探去,喜不自胜,“爹您说,里边的,是当今太子殿下?”

    “没错。所以,别说是搭帐篷了,便是叫我们睡地上,也不能有半句怨言的!”

    贾诗激动地抓住他的手,“爹,既然太子殿下在里头,您为何不进去见他?”

    “殿下现在歇下了,再进去便是冲撞了,明儿,爹再带你去见他。”贾思亮拍了拍她的肩膀。

    贾诗此刻早无了方才的骄纵不满,垂下脸,一副女儿家的娇羞状,点了点头,“嗯。”

    贾思亮哈哈地朗声大笑起来,拉着女儿的手,向马车走去。

    他们从陈郡出发,这一趟,正好就是要去邙临城的,正好就是要带自己的女儿去见当今太子的,却没有想到,无巧不成书,竟会这么巧在半路上见着了。

    所以他才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