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继续讲道:“儿子在第二次、第三次的魂魄被借走醒过来后,整天都无jing打采,以往那个靠打柴为生的生龙活虎的儿子离我远去了,儿子的磕睡多了,让人奇怪地是儿子的身体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年纪不到而立之年,却已经是老态龙钟,皮肤干燥,脸上皱纹密布。(小说文学网)

    “我对儿子说:‘儿子,别在出售阳寿了,你已经看上去都是七老八十岁的人了,再这样,娘担心你活不长了!’

    “儿子说:‘娘,我也感觉我的身体不对了……’。儿子说完话后脸上的神情有些不对,我这当娘的当然看出了儿子心里绝对还有什么事瞒着我,我便不依不饶地一定要儿子讲出他心中的事来。

    “在我的一再追问下,儿子才哭着跟我说了实话。儿子说,这阳寿借一次,就要折损寿延十年。儿子借了三次阳寿,就要少活三十年。那时,儿子才二十多岁,我这当娘的也不满五十。儿子还说他的寿延本来只有五十五岁,但由于他孝道好,幽冥王主给他延长了两岁,又有一次一个小孩掉进了河塘里他救起了那小孩又被幽冥王主延长了三岁,儿子的寿延总满是六十岁。现在儿子只能活到三十岁了。

    “我听儿子说完,我完全懵了,想不到眼前的儿子已经不久于人世了,遇到这样的事情,任谁也想不出办法来。我天天以泪洗面,眼睛水也流得干了,有一天,我问儿子他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儿子说是一个面相凶恶的道师,听说他已经借了三次魂后,悄悄告诉他的。

    “我又问儿子说:‘难道你没有问问那道师,这事还有解的吗?’

    “儿子回答说:‘那道师说的,事情还有转机,不过……’

    “儿子便不再说了,我听说事情还有解,就好比掉进河塘里的人快淹死时,有人扔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我连忙追问儿子有什么办法可解,当娘的就是拼了xing命也要去办。

    “可儿子说,娘帮不上这个忙,再说,天机也不能泄露。接下来,儿子衰老的面容整天愁绪满布。我问,儿子也不说。”

    崖凹外面的雨下得越来越大,天也慢慢地暗了下来。钢叫子的肚子实在不争气,他又感到了饥饿。钢叫子的眼睛禁不住向婆婆手中的蓝筐里瞟了一眼,那蓝筐中的红薯实在有些诱人。

    这次,未等钢叫子开口,婆婆便递过来一只红薯,还用干涩的声音说道:“小孩子,听婆婆讲事,听饿了吧,也是该饿了,天都快黑了!”

    钢叫子也不客气,接过红薯来依旧扯起衣角擦了擦便啃了起来。

    没有一会儿,钢叫子便吃完了生红薯。小孩子的好奇心总是很强,他问道:“婆婆,你儿子后来怎样了?”

    婆婆没有理钢叫子的问话,而是偏头看了一下天空,然后,似是自言自语的说:“天sè不早了,老婆婆要走了!”

    婆婆边说边站了起来,外面的雨下得很大了,还起了风。钢叫子连忙说道:“婆婆外面的雨大,天也黑下来了,待雨停后,我送你!”

    “哼,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好心,小孩子,你记住,我那儿子名叫舍ri巴,说不定,你们有缘会遇见的!”婆婆边说边出了崖凹。

    天啊!钢叫子这一惊可不小,他望着出了崖凹婆婆的背影,那婆婆真的没有双脚,但走起路来却飞也似的快!

    天黑了,雨下个不停。起风了,又开始一道道地闪电,雷声不断。钢叫子没有办法,这林中的山路又不熟悉,他只得又一个人坐了下来。

    天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钢叫子卷缩成一团。雨声雷声交织着。这雨一点也没有停的意思,如瓢泼似的。

    钢叫子迷迷糊糊地就这样睡了过去。他做了一个梦,梦见爹爹、妈妈到处在找他,爹爹漫山遍野的喊着他的名字,妈妈哭着也喊着他的名字,妈妈很伤心!爹爹和妈妈在寒沟河边找着了他的一双鞋,他记得那鞋是他准备渡过寒沟向东去时脱在那里的,自己因寒沟河涨了大水无法渡过河时折转身向西走忘了!爹爹、妈妈见了他的鞋在寒沟河边,妈妈哭得更伤心了,爹爹忍不住也哭了!

    钢叫子被这个梦惊醒了,他想回去看看,告诉爹爹、妈妈他好好的。无奈天太黑了,雨又大得出奇,他只好放弃这个想法。

    他站起来,摸索着在崖凹边撒了泡尿。之后,他又回来坐下等天亮等雨停。

    钢叫子坐着不久,仿佛听到了那小道上有人走动的声响,但他无法看清楚小道上的到底是些什么人在走动。天太黑了,一丝亮光也没有。

    还是多亏了闪电,那闪电一闪黑暗的天空里全看得清楚了。那小道上走的是蒙着头、身披白sè衣裳的一群人,说是一群,就是一个挨着一个地走,每个人的前后都贴着一小张画了符的黄sè纸。

    钢叫子睡意全消,他又遇上了赶尸,他很兴奋,兴奋得有些异常。

    钢叫子轻手轻脚地站起来,悄悄地爬在崖凹边偷看,他想看看这个赶尸道师。这个赶尸道师比昨晚那两个强了不知多少倍,昨晚两个道师赶一具尸还弄走了魂。今晚这赶的是一群,要当赶尸人起码就要当这样的赶尸人,象出征的将军一样,指挥着千军万马!

    那闪电一阵一阵的,弄得钢叫子极不舒服,闪电还很短,他看得不过瘾。不过,即使就是再不过瘾,钢叫子也还是得忍着。

    又一道闪电出现,钢叫子突然发现一群尸走过的当中,有一具尸的白头罩掉了下来,那尸好象与今天白天在尸栈看到的那些尸不一样,脸上的肉皮紧紧地绷着骨头,两个眼睛也没了,只剩两个黑洞,那鼻子突起来的是小截鼻梁骨,鼻孔也是两个小黑洞,嘴巴已没有了嘴唇,上下两排牙齿裸露在口腔外,那牙齿有些黑中泛黄,肯定这尸生前吸食旱烟。

    钢叫子感到了一丝好笑,为自己的联想。

    钢叫子想悄悄上前去再揭开一具尸的头罩或衣服看看,其它的尸是不是也与这具自己看见的一样。

    他犹豫着,他实在想弄明白。

    他感到这一群尸有些特别,不说自己刚才发现的那具尸,就是这穿的衣服的颜sè和头上的装扮就与自己昨晚见的那具尸和尸栈中那些尸就不一样。特别是这些尸走路还有一点声响,虽然不大。那发出的声响有点象小竹杆轻碰石头的那种声音。

    那群尸走得慢,钢叫子还在犹豫着。

    雨下得还是跟先前一样大,尸们头上裹着的白头罩和身上穿的白衣服也湿透了!

    钢叫子刚进崖凹时打湿的衣服早被体温烘干了,但刚才由于爬在崖凹边,顺着崖凹流下来的雨水也已经把他的前面的衣裤浸湿了。

    钢叫子还在那里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去揭开那尸们的头罩和衣服看个清楚?他想,如果自己去,道师发现了会怎么样?那赶这群尸的道师xing情是温和还是凶狠,发现后他会打人吗?

    钢叫子正在那里犹豫的时候,一阵狂风吹起,他忽然从这风中嗅闻出了两种混合味道:一种是腐肉臭味;一种是香沫熏味。

    难道——,钢叫子再没有犹豫,他悄悄地向那群尸爬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