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的,孩子在,她怎么可以不要孩子呢?”风少扬一脸怔忡,几天下来他已瘦了一圈,所有的风采尽去,纠缠了那么久,可敏秋真的出了事,他一点也不好过。

    原本坐在椅子上的冷慕洵缓缓站了起来,医生的话他都听到了,“孩子,孩子一定可以叫醒她的。”他说着,趁着风少扬没留意的空档便冲进了敏秋的病房,病房里很安静,宁紫苏不在回去了风家,只有敏秋和孩子静静的躺在病床上,那孩子似乎是感觉到了有人来,竟然就醒了,“哇哇”的哭了起来,象是在抗议他母亲的不理他。

    冷慕洵冲过去,有些笨拙的抱起了小婴儿,床上的敏秋安静的就象是睡着了一样,这尘世仿佛都已与她无关,医生的话也许真的是对的,她不想醒来,她想死。

    她一定以为那一刀下去孩子会死了,她要跟着孩子一起死,哪有母亲会舍得杀死自己亲生的孩子呢,可是她那刀就是偏了那么一点点,似乎冥冥之中老天也不想让她杀死她的孩子,“敏秋,你看看,这是你的孩子,他活着,他好端端的活着呢,你说过,只要孩子在,你就好好活着,而今,他活着了,那么,你为什么还要一直睡下去呢?敏秋,你醒醒……”冷慕洵低吼着,恨不能一下子就叫醒敏秋。

    “哇……哇哇……”他越说越激动,越说声音越大,大得让孩子哭的也越来越大声,小家伙被他的声音吓到了。

    走廊里很快传来脚步声,风少扬显然已经听到了冷慕洵的声音在赶回来了,他没想到冷慕洵居然趁着他跟着医生去讨论敏秋病情的功夫就闯了进来,孩子,被冷慕洵的大声吓坏了,哇哇的大声哭着。

    “冷慕洵,你出去,谁让你进来的,出去,孩子给我……”风少扬一个箭步的冲向冷慕洵,恨不得一下子就将冷慕洵给推出去,他的进来打破了病房里一直以来的宁静,他的敏秋一向喜静的,怎么会喜欢冷慕洵这样的大吵大闹呢。

    “不,你让我说,敏秋你一定要醒过来,你瞧,你的孩子就在你身边等着你醒过来照顾他呢。”还是吼着,伴着的还有小婴儿响亮的哭声,就在敏秋的耳朵边,惊天动地。

    不知道这些声音是不是真的惊动了敏秋,她长长的眼睫毛就在风少扬准备扬手挥向冷慕洵动粗的时候突然间的眨了一眨,轻轻的,却仿佛泛着女人香,让人迷醉,“敏秋,你醒了,是不是?你睁开眼睛看看你的孩子,看看我,还有这个世界,多美呀,到处都是扶郎花,你喜欢的扶郎花……”

    举在半空的手停住了,风少扬也惊奇的看到晚秋的眼睫毛眨了一眨,她醒了,一定是醒了,“敏秋……”手放下了,他俯身在敏秋的身上,摇着她的双肩,“敏秋你醒醒,你看,咱们的孩子还活着,他哭了,因为你不醒过来因为你不理他才哭的,咱们的孩子象我,也象你,敏秋,你睁开眼睛来看看他……”

    一样的吼声,伴着急切伴着风少扬的期待,小婴儿则是越哭越大声,那一声声都是呼唤,呼唤着床上的女子费力的要睁开眼睛,一个孩子的哭声,这是她的孩子吗?

    敏秋在迷乱中只感觉到了血腥的味道,还有痛,很痛很痛。

    “哇……哇哇……”好可怜的哭声,是谁的孩子哭得这么伤心,那哭声让她心疼让她舍不得了,手用力的要抬起,她想要去哄哄这小孩子,不要他哭,她喜欢小孩子呢。

    “动了,她的手在动。”冷慕洵惊喜的低喊,“晚秋,快去叫人准备吃的送过来,敏秋要醒了,真的要醒了。”

    风少扬也顾不得要让冷慕洵出去了,他紧盯着敏秋的眼睛与手,真的在动,虽然只是轻微的动,可是那动却是那么的真切。

    冷慕洵将小孩子的脸贴向了敏秋的,那婴儿吹弹可破的肌肤就在她的脸上轻蹭着,还泛着婴儿香,那味道让敏秋越发的想要睁开眼睛了,孩子,她的孩子,手下意识的落向小腹,微张的唇含糊不清的吐着字:“孩子……孩子……我的孩子……”

    “孩子在这儿,就在你身边,敏秋,你快睁开眼睛看看,他很可爱呢,是个儿子。”风少扬的脸色已经泛起了神彩,敏秋醒了,他真的轻松了许多,如果她死了,那么,他这辈子也别想心安,儿子有了,女人醒过来了,结婚之后,从没有一刻他是这么的期待着他的婚姻,只要敏秋好好的活着,后半生她让他做牛做马他都心甘情愿。

    人之将死,其言也真。

    她说过的话他都记得,冷慕洵没有碰过她,孩子也是他的。

    可是,他宁愿知道这些不是以她血的代价换来的,因为,这过程实在是太过煎熬,三天了,她昏睡着,他守在她的身边恨不能替了她,可他,什么也不做不了,就只能静静的守着她,只希望自己的罪孽能少一点再少一点。

    房间里,到处都是扶郎花,是她喜欢的扶郎花,桔红色的,那是她最喜欢的颜色,她说那是太阳的颜色,每天他都会让人重新换过,让病房里时时都飘着扶郎花的香,也让这病房里有着太阳的勃勃生机,醒来吧,他以后会好好的待她,再也不会折磨她了。

    其实要信任并不难,只要放下了所有的过去,那么眼里就只有了未来,那便,只剩下了憧憬和美丽。

    如水一样的眸子缓缓的睁开,那长长的睫毛就如小扇子一样的好看,忽闪忽闪的带着属于女人的灵性,即使是躺在病床上的她也一样的柔美,只是唇与肤色泛着点点苍白,毕竟是才做过手术,而且还是那么大的手术,她与孩子真的是命大。

    就在敏秋的眼睛睁开的那一刻,她身边的孩子立刻的止住了哭声,一双大眼睛灵动的转向他的母亲,小手也从小被子里抽了出来的挥舞着。

    “孩……子……”敏秋的声音低低弱弱的,却唤得很清晰,眸中已现出一抹泪意,“孩……子……”不停的唤着,她的孩子,是她的孩子。

    “敏秋,你说过你会为了这个孩子而好好的活着的,如今,他活着,很健康的活着,那么,你也要好好的活着,答应我,好不好?”冷慕洵站在病床前低声向她说道,他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仿佛,要看到她的内心深处,“你瞧,我和晚秋一起来看你了。”说着,他握住了晚秋的手一起举到敏秋的面前,“她会陪着我,让我少抽烟,让我少喝酒,敏秋,好好活着,为着你的宝贝。”

    微微的点头,如果不是一直看着她,根本看不出她是在点头,欣喜在泪意中盈然,她的手指微动,却被风少扬紧握在了手中,也许是知道之前自己错了,这一刻的风少扬终究是什么也没有说,任凭冷慕洵说完了他想要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多美的一刻呀,他们望着彼此,依然深爱,却已经宣布放手。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幸福和未来,也许,她的幸福和未来注定了与他无关吧。

    守了三天,她终于醒了,也是他该离开的时候了。

    怨过恨过晚秋,这一刻,他释然了,如果敏秋的举措带来的是风少扬的醒悟,那么,这所有,都值了。

    “我走了,少扬,好好照顾敏秋,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孩子将来一定有福气。”他笑着,所有的沧桑感都已去,就连那泛着青的胡渣也让他看起来有活力多了。

    “再见。”风少扬不冷不热的说道,很尴尬的共处一室,他没有赶着冷慕洵出去,没有大打出手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手挽着冷慕洵的臂膀,晚秋自然而然的随着他就要离开,却不想,病床上的敏秋忽而喊道:“晚……秋……等等……”她的声音低低的弱弱的,却是那么的急切。

    “嗯?”晚秋回首,对视着敏秋灼亮的眸子,她似乎有话要对自己说。

    把耳朵落在了她的唇边,“说吧,我在听。”

    眼前的女子散发着她清丽容颜色上的温柔花,仿如莲一样的娇美,而她的声音也在此时柔柔传来,“把他交给你了,其实,那一刀我根本就没有刺向孩子,我知道位置的,我的孩子,我爱他。”

    晚秋笑了,她是母亲,她最懂得一个母亲的心了,敏秋怎么可能要刺伤自己的亲生的孩子呢?

    敏秋没有那么狠的心,其实,她要刺伤的就是她自己,她不想活了,却不想,也是这一刀改变了一切。

    那是命中注定的纠隔,也是敏秋命中注定的劫难,如果这样可以唤醒一个人,也许,她做对了。

    什么也不说,只是笑,那笑意就代表了一切,可是回头看向冷慕洵的时候,她脸上的笑立刻就顿去了,他们之间没有爱,至少他对她是没有的。

    朋友,她曾说过只做朋友,她可以劝他少抽烟少喝酒,却再不想做他眼中的敏秋的替身。

    携手而去,留给病房里那个女人的背影是那么的美丽,那么的和谐,却只有她自己才知道那其中的苦涩。

    走廊里,张妈已经将才煮好的粥送来了,她接过转首至病房里,放在桌子上时,只轻声道:“才煮的粥,大人应该可以吃的。”

    “给我。”风少扬接了过去,满面笑意的坐到床前,舀了一勺粥就要喂敏秋,一旁,是他们的孩子撒着欢的笑着,那场面,是那么的温馨。

    出神的看着,门外已传来冷慕洵的声音,“晚秋,可以走了吗?”

    此时的他倒是比她还急切着要离开了。

    倒是应了那两句江山轮流坐,此一时彼一时也。

    明知道敏秋已看不见,他却还是支出了一只手臂示意她挽着,可当进了电梯,她立刻就松开了他的,“好了,戏演完了,冷慕洵,你要怎么谢我?”斜倚在电梯上,她笑看着他,很少见这么邋遢的冷慕洵,可是这样的他却显得出奇的性`感,电梯里昏暗的灯光下她居然只想到了这一个词汇,天,她不是花痴吧。

    她好象已经过了会花痴的年龄了。

    两个孩子的妈咪,岁月催人老,女人三十那花便要谢了,可每个女人,又有几个花开的时节呢?

    “让我供你吃供你穿供你住,搬去公寓里住吧。”

    她摇头,“不要。”

    “那别墅呢?”

    “也不要。”

    “为什么?”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朋友是不需要住在一起的,不过,我早答应过你允许你随时来看诗诗和果果。”

    “你还要住在郊区那里吗?”那很偏僻,他知道的。

    “嗯,暂时还住在那里,习惯了那个地方,我是恋旧的人,舍不得。”她笑,眼睛里电梯升降的数字显示马上就要到底楼了。

    “可是,这半年你什么也没有履行,你失约了,所以,那两张协议我还要……”

    “拿来……”她伸出手,“给我撕了,否则,我任你告我,仲晚秋我奉陪到底。”张扬的笑,她现在吃死了他了,他爱诗诗和果果,那么,他就不会允许那两个孩子受到伤害,所以,连带的也不会让诗诗和果果的妈咪受到伤害。

    虽然不爱,可是两个孩子到底是连系他们之间的纽带,怎么也割舍不开的。

    冷慕洵摊摊手,“东西现在不在我身上,在别墅里,不如,你随我过去拿吧。”

    晚秋摇摇头,她想孩子们了,三天没有看到孩子们了,虽然相信白墨宇一定会替她照顾的很好的,可她还是想呀,“不了,我还有事,再联系吧,等我空了就去取。”踏出电梯,晚秋飞快离去。

    望着她的背影,冷慕洵疲惫的眸子里忽而闪烁着说不出的光茫,三天了,敏秋终于醒了,看到敏秋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他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不知道那是一种解脱的感觉还是一种轻松的感觉,总之,此时就连室外的阳光也看起来隔外的暖。

    晚秋才一走出医院大门,迎面,一部熟悉的车就驶了过来,看见她时缓缓摇下车窗,随即,小吴的面孔出现在了她的眸中,“仲小姐,这是你的车。”

    漂亮的甲壳虫,崭新的仿佛没有用过,正是当初她离开别墅时开得那一部,竟不想冷慕洵已经找了回去,“我扔了的。”她笑,继续朝前走,根本不想再理会小吴。

    “仲小姐,车牌都是用你的名字登记的。”

    “扔了就没想过要拿回来,谢了,这车是我自己要扔的,既早已扔了,那现在就已经与我无关了。”人已经飞快的走到了医院的大门口,刚巧一部计程车驶来,她一招手准备坐上计程车直奔白家,太想诗诗和果果了,都说想念一个人会一个不见如隔三秋,那是爱情的感觉,可她现在想念诗诗和果果就有这样的感觉。

    那计程车才要停下来,突的,医院里一部黑色的bmw张扬的驶向晚秋的方向,而且那速度仿佛要冲向计程车似的,让那计程车的司机不由得一个转弯,然后弯到了马路中间的车道根本没有办法停车了,晚秋气恼的看着冷慕洵,“为什么不让我叫车?”

    冷慕洵努努嘴,“你的车在后面,自己开回去,我冷慕洵送出去的东西从来也没有收回来的,你若是真的不想要了,那你现在就可以开到垃圾场直接扔了,我不介意。”

    多大方呀,送她一部车就由着她扔,眼看着他在,一部计程车也不肯停下来,而她又那么的想见诗诗和果果,一咬牙,她转身向小吴吼道:“下车。”

    小吴立刻屁颠屁颠的就下了车,还是冷少有办法,三两句这女人就要这甲壳虫了,只要她开了车,估计这车是抵死也不会扔了的了,这车上,其实有惊喜。

    驾驶座的车门是开着的,小吴才乐颠颠的如释重负的走下来,晚秋‘蹭’的就坐了上去,只想快一点的离开冷慕洵的视线,这三天在医院里看他已经看得特腻歪了,看到再也不想看他一眼了。

    怎么开车依稀还记得,正在打开油门,突然间的想起一事,于是,便冲着车窗外喊道:“冷慕洵,我没驾驶证,要是被扣了,你要去保我,这可是你非让我开车的。”想一想,还按下手机开始录音,若是到时候他不保她,她可就惨了,她是被人逼着才开这甲壳虫的,她可没想着要这么拉风的开车在马路上,她是乖女人。

    对面的车上,男人的声音磁性的扬来,“好。”

    痛痛快快的一个字,她却象是吃了一颗定心丸,突然间的兴奋了起来,很想要开车,还很清楚的记得怎样开车,虽然当初只是书本上学的那些,她却不怕,脚踩了油门,车窗才一放下,车棚上便吊下了一束蓝色妖姬,他喜欢送敏秋扶郎花,送她的却从来都是蓝色妖姬,一张纸条夹杂在花间,“晚上在别墅等你,那两份契约我会还给你,带着孩子们一起来,我相信你的技术。”

    手握着妖姬,嗅着那淡淡的香,那颜色那么的鲜艳让她喜欢,说实话,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竟也真的喜欢上了这花,而那两份契约他真的会还给她吗?

    也许会吧,不过,他此刻倒是着实的给了她一个惊喜。

    慢慢的将车子驶出医院的大门口,她不敢开快,仅凭着记忆里的那些开车之术来开车,她实在是个新手,连她自己都不放心自己,这一刻不是逃命,她不仅要对自己负责任,还要对这路上的其它人负责任。

    驶过了两条街道,不经意的瞟向后视镜,这才发现冷慕洵的车子一直尾随着跟在她的车后,原来,他一直在为她保驾护航,摇了摇头,三天了,他不累她可是累了,也不理他,直接的就将车子开向白家。

    快到了,车后的那部车才悄然离去,按着喇叭门卫一见是她,立刻就打开了大门,白家还是如往常般的安静,停稳了车子走进大厅的时候,诗诗和果果正坐在白展楼和梁淑珍的大腿上在看电视呢,“诗诗,果果……”她低唤,看见女儿的这一刻,心是那么的雀跃。

    “妈咪……”两个小人一起从大人的腿上滑下,然后直奔晚秋。

    近了,小手就要抓住她,急忙的阻止,然后后退了一步,“别碰妈咪,等妈咪洗个澡再来抱你们,脏死了。”

    “不脏,不脏,我就要抱。”诗诗和果果才不管,在她们眼里,妈咪就是最干净最漂亮的妈咪。

    “乖,真的脏,快去外婆那里。”晚秋笑着扬起头,然后向白展楼和梁淑珍道:“妈,白叔叔,新年快乐!”这个年,真的没过好,不过,她也没有什么遗憾的,敏秋醒了,这世上又多了一个小生命,就什么都会好起来的。

    “晚秋,快去洗洗吧,一会儿下来就开饭。”

    “好的,那我上去了。”她觉得全身都难受,再不洗她觉得自己要脏死了。坑厅序血。

    按开花洒,温热的水冲下来,镜子里的自己有些微的憔悴,散乱的发丝不住的滴着水,医院里的这三天真不是人过的日子,清洗着每一寸肌肤,为着此刻的畅快而欣喜着,终于洗好了,关了花洒步出浴室,可门一开,她吓了一跳,实在是没想到,白墨宇已经回来了,而且就坐在她客房的床上。

    低头看看自己全身上下只裹着一条浴巾,晚秋有些尴尬,白墨宇抬头瞟了她一眼,象是看到了她眼底的惊慌似的,微微低下头,他道:“晚秋,你回来就好,孩子们很想你。”

    这是客房,她之前住在白家的时候就是住在这一间的,急忙的冲到柜子前打开柜子,里面果然有睡衣,拿出来披在浴巾外面,这才多少自在点,“墨宇,这几天孩子们让你劳心了。”

    “说什么呢,晚秋,你先换衣服吧,我去书房等你,我有话要对你说。”很郑重的表情,似乎有很严肃的事情要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