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宫女太监低了头,各自散开,秀珠便叫住正好从身边经过的一位:“冬儿,打盆温水来,娘娘方才流了汗,要擦洗一下。()”

    冬儿脆声答应一声,自去打水去了。

    秀珠回到正房,见主子在房里踱来踱去,情知她又在为皇上担心了,“娘娘,皇上乃真龙天子,自有神灵保佑,您不用太过担心。”

    “不行,我要再诚心一点,今晚便去保成殿闭关修行,不,现在就去,万一晚了,神灵生了气怎么办?秀珠,走。”

    窦涟漪一边说一边拨腿走向门口,秀珠努了努嘴,终是没有张口,小姐的脾气再清楚不过,别看平时温柔好说话,一旦犟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菩萨,弟子窦涟漪诚心礼拜,只因夫君为保边关平安出关征战,山水迢迢,刀剑无眼,求菩萨保佑弟子的夫君平安,弟子自即刻起闭关修行,直至夫君归来止,求菩萨保佑。”

    自此,保成殿里多了一位诚心礼佛的女弟子,却不知皇宫里波云诡谲,正酝酿着一场惊天变故。

    这日,正是窦涟漪闭关修行的第十天,她端跪在佛祖法像下,双手合十,口里念念有词,蓦然听到秀珠在耳边轻唤,声音却比往日多了几分急迫。

    她哗然张开眼睛,看到一张发白的、鼻尖额头都出了汗的脸,心蓦然揪紧,抓住秀珠的胳膊:“有消息了?”

    秀珠点头,却不说话。

    “快说。”

    她的心直往下沉,千万不要是他出了事,天上的各路菩萨,看在窦涟漪天天存心祈祷的份上,保佑他平安归来吧。

    “皇上他……”秀珠说不下去了,她再不知事,也看出小姐对皇上的情意了,不禁想问问苍天,为什么对小姐这么不公平。

    “他怎么了,你快说呀!”窦涟漪近乎咬着牙吼出一声,抓着秀珠的手不由自主地用了力,拧得秀珠痛极了,只是忍着,如果能让小姐好受一点,她痛点又有何妨,“娘娘,皇上战死沙场了。”

    扑通,窦涟漪原本跪着,听闻噩耗整个上半身支撑不住地倒了下去。

    秀珠扶起她,终于哭出声来:“娘娘,您别这样。”这段时间,小姐是如何的煎熬她看在眼里,难受在心里,这一刻全部释放了出来。

    “不是真的,秀珠,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对不对?”窦涟漪的脸如上好的宣纸一样卡白,唇兀自抖动着,充满期待的目光令秀珠不忍直视,“娘娘,秀珠也希望这不是真的,可是宫中都传遍了,太后已着手听政事宜了。”

    “不可以,他的人一天没有回来,这消息便不一定属实。”窦涟漪从地上艰难地爬了起来,走了两步,脚步一软,差点跌倒,秀珠赶紧扶住她。

    一路上人心惶惶,就连宫女太监们也神色匆匆,到了慈恩宫外,却报太后已去了怡心殿,她拨转身子赶了过去。

    “皇后娘娘,太后正在与各大 臣商议政事,您不能进去,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她直接往里面闯,太后宫的掌事太监杨公公一路劝阻,但这个时候,谁也劝不住了。

    怡心殿,皇帝办公与休息的场所,除上朝外是他呆得最多的地方,此刻,德安太后端坐在黄花梨木御案后,御案前面站满了朝臣。

    她一眼看见父亲也在。

    “皇帝的遗体正在运回的途中,在抵京之前,封锁消息,国,不可一日无君,列位都是玄月皇朝的肱股之臣,有什么意见?”

    众臣跪倒一片,齐声颂呼:“吾等誓死效忠太后,请太后明示。”

    “好!”太后洪亮的声音显示着十二分的满意,“皇帝无一子半女,哀家的意思是在亲王子嗣中挑选一位……”

    “不可以。”

    窦涟漪突然大叫一声,又是反对之声,将所有人的目光成功地引到了自己身上,大家都想看看,这个时候是谁有这么大胆子竟敢违抗实质上已掌控朝庭的太后的懿旨,一看之下,倒也安了心,人家关起门来是一家,也就难怪了。

    众大臣给皇后见了礼,不过也有人心里嘀咕,这太后临朝也就罢了,皇后也冲了出来,牝鸡司晨绝非幸事,只怕玄月皇朝衰落有期了。

    “皇后,你有岐意?”太后明显不悦道。

    父亲咳了一声,似有意提醒,可她顾不上了,当即高声道:“谁说皇上殁了,道听途说的消息可靠吗?皇上一定会回来的。”

    群臣交头接耳,有点头的,也有摇头的,太后疾言厉色:“这里正在商议国家大事,皇后连规矩也不讲了吗?杨德禄,将皇后请下去。”

    “太,太后,不好了。”一个小太监一边喊一边冲了进来,正在气头上的太后扬手一指,气势摄人:“好大胆的奴才。”

    扑通一声,那名小太监伏倒在地:“太后息怒,皇…皇上回来了,快……快要逼近宫门了。”

    “什么?”太后赫地站了起来,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而一道身影已飞奔而去,路上的小宫女小太监看到奔跑的身影时,还在奇怪,这人疯了吗,连规矩也不讲了,及至看清是当今皇后,一个个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窦涟漪跑出内宫,直奔向永安门,看见守卫们正在关闭宫门,一个小头目不停地命令:“快点,快点,赶快关上,任何人不准出入,喂,那是谁,太后有令任何人不准出入,快回来。”

    可是晚了,那道身影已奔了出去,门在背后重重地合拢。

    宫门外,一队人马飞驰而来,旌旗在风中猎猎飘扬,那奔在最前面的一个人突然高举右手,队伍蓦然停在宫门十米开外。

    那人胯下的汗血宝马似有不甘,原地打了一个转,方才停了下来,在人与马转过来的那一瞬间,她看清了,是他!

    银铠宝甲,红缨战盔,端坐在毛色莹亮身形高大的御马上,彼时,太阳从后面照射下来,他逆着光,手中宝剑斜劈向下,宛如一尊战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