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说来,我倒应该怨我自己太过大意,弄出声音被人察觉了都不知道。 ”亦良嬉笑道,“还好发现我的人儿是你,若换了那位与你说话的墨娆姑娘,只怕又要惹来一场不必要的麻烦。”

    芷晴想一想,仔细道:“即便真叫娆师姊发现了,她必不会把你说出去。你只想一想适才饭桌上,她是怎样劝你娘和我师傅的便应能猜得到娆师姊是怎样一位好姑娘了。”

    亦良像忽然想起什么一般,长“哦”一声,忙道:“多亏你说这话,否则我只顾和你玩笑,险些忘记正事。”

    “怎地了?莫非你娘又有了什么新主意?”

    亦良哼一声,道:“如今可好了,娘讨厌了墨婼,却中意上这位能说会道又懂事的墨娆姑娘。”

    芷晴大惊,几乎不可置信。怔了良久才稍稍回神,脱口道:“怎会是这样?!”

    若要从墨婼墨娆中选一个非去阎尘不可的女子,芷晴宁愿是墨婼。墨娆这等好的女子,怎能嫁到小阎尘做敌人的妻子?若有朝一日阎尘与小阎尘无法避免惹起一战……与敌人并肩作战的女人,绝对不可以是墨娆!

    她努力使自己静下心,缓一缓道:“夫人是怎样与你说的?”

    “娘说,从前当真是她有眼无珠,分明有这样好的姑娘就在眼前,却每次皆被她遗忘。若非今日突起事变,只怕她永生都无法得知阎尘弟子中,竟有着比墨婼更出类拔萃数倍的女人。”

    芷晴抿唇,别过头道:“唯独值得庆幸的便是娆师姊尚对少主无情,只要无情便好。”她喘一口气,自我安慰道,“或许此事尚有转机之可能。”

    亦良道:“虽说娘几乎已对墨婼丧失好感,却仍派了她最信任的亲信时刻跟踪着墨婼。可见对于墨婼,娘依旧抱有一份希望。”

    “无论叫谁瞧着,在未清醒了解两位师姊前,都必定以为婼师姊更胜娆师姊。”芷晴苦笑一声,叹道,“瞧,这便是婼师姊的厉害之处了。莫要说旁人,就连能与娆师姊朝夕相处的师傅,也几乎快忘却自己还有这样一个女弟子。”

    亦良低低“嗯”一声,同时又打趣道:“只是无论她们如何,你皆放心一样。”

    “是什么?”芷晴一怔。

    亦良忍着心头笑意,伸手示意她靠近。芷晴只当是什么要紧事儿,便凑耳去听。只觉时间凝滞甚久,他终带着重重的笑,道:“你大可放心,无论到何时,我娘不会把目光放在你身上。哪怕你更胜墨娆姑娘,哪怕娘再不疼爱亦摩,他终究也是娘的长子,娘如何忍心要自己的儿子娶你这等容貌的女人为妻?!”

    芷晴怒得满脸通红,顾不得亦良小少主之身份,生狠将他朝后一推,自嘲道:“我知道我相貌丑陋难登大雅之堂,却也用不着小少主这般时刻提醒。若小少主觉得我不堪入目,只管转身离去就好。当真是叫我好生奇怪,几时有人逼迫小少主要与我在一起了?小少主不喜见我这等丑女不见便是,为何今夜还要躲去树丛后做那种非君子所为之事?!其实小少主也不必气恼什么,想必不待多日夫人便会好生安排您与梦柔姑娘大婚罢?如此,小少主日日夜夜面见美人,也可全然忘却了阎尘中还有我这等难看的丑女!”

    亦良从不曾想到自己一句玩笑话会惹来她如此愤怒态度,一时间怔怔的,竟是哑口无声起来。也不太久,他认真凝望眼前女子,是难得的正色,道:“抱歉,我并非有意想冒犯姑娘,只想一句玩笑博姑娘一笑罢,哪知却惹得姑娘如此气愤。”他苦笑,低首道,“想必也是因我不曾与你这般大的女子过多接触的缘故罢,如有什么过分地方,姑娘多多海涵。至于姑娘口中的大婚——”他刻意有一刻的停顿,摇头道,“不过是娘的一厢情愿罢,无论现在也好,小时也罢,甚至是往后,我都从有过娶梦柔为妻的念头。”

    这话说得芷晴心情只如打翻的五味瓶,分不清究竟是何等滋味了。好像是自己做错了事儿,又仿佛与她无关。

    她不语,亦良便继续道:“如若我再多嘴说一句与姑娘相关的话,不知姑娘是否会怨我?”

    芷晴紧握双手,轻声道:“你说罢,我不会怨你。”

    “多谢。”亦良客气,微微一个淡笑,目光却从芷晴脸上一分一分扫过,最终落到了她身后的树枝上,沉静道,“我不愿瞒姑娘,这么多年的岁月里,我的确见过许多女子。她们中间的确有许多美的,比梦柔美上好几分。更有才华横溢的,就如今日的墨娆姑娘,这般懂事,又能说会道,着实招人喜欢。可无论是哪种女子,她们能入的不过只有我母亲的眼,或许能让我有一瞬间的心动,却从不值得让我爱上,若说婚嫁,更是无稽之谈。可是墨熙——”他垂眸,盯着的是自己衣角上的一个底纹,“我当真也对你心动过,甚至,甚至我想过是否可以娶你为妻?因为你不仅让我有一瞬间的心动,更是我一直梦寐以求的阎尘女子,你是阎尘的弟子啊,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期盼能娶到阎尘弟子为妻子。可是娶你这样的想法不过只是断断的一瞬间,或许我喜欢着你,却无关爱。我时常会望着你,默默在心底想,如若你能有一张好看的面孔,不需要太美,只要能比现在好一点点,只是一点也行,我都必定会跪在母亲面前,恳求母亲为我做主,让你可以顺利嫁给我,做阎尘小少主夫人,甚至,是未来的领主夫人。”

    说得多了,自己便也被牵动了情绪,他有了些哽咽,近乎是在用尽全身的全部理智,来克制自己在这一刻,如此迫切的想抱一抱眼前这个女子的冲动。更或者说,他是用自己全部的心,克制自己对她一点一份产生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