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戢干戈弓矢藏兮。

    麒麟来臻凤凰翔兮。

    与天相保永无疆兮。

    亲亲百年各延长兮。”

    三千人的赵国骑兵队伍赶着牛羊马匹,护送着战友们的骨灰,雄赳赳气昂昂地向着归途而去,沿路引吭高歌,响遍草原。

    ……

    咸阳外,项少龙正带着几位娇妻登上了乌氏牧场外的拜月峰,以排遣婷芳氏逝去带来的哀痛。项少龙不仅早在大半年率领乌氏一族从赵国叛逃至秦国,而且又一次假扮马痴董匡再次去邯郸,费尽心思擒住了赵穆而回。

    由这里朝下望去,只见乌家牧场尽收眼底之下,茫茫芳草,清溪流泉,牛马羊或聚或散地分布在草原上。院落楼房在森中掩映着,风光如画,教人心爽神驰。

    乌廷芳在一旁道:“四哥遣人由北疆送了一批上等的何首乌来,说要给项郎浸酒,听爹说他最近大败匈奴左贤王部,战绩彪炳哩!”项少龙几人结拜,项少龙排行第三,王翦排行第四,乌廷芳年纪还小,自是称呼其为四哥。

    项少龙暗忖总算听到一个好消息。

    他对王翦自是信心十足,战国四大名将“起、翦、颇、牧”,就是白起、王翦、廉颇和李牧。秦赵各占一半。若非孝成王走错了长平那着棋,以只擅纸上谈兵的赵括代替了廉颇,秦赵胜败之数,仍是难以逆料呢。现在廉颇垂垂老矣,虽有不世将材的李牧镇着大局,一来无可用之兵,更因朝政落到郭开这不能容物的jiān人手内,处处受制,恐亦有力难展,在这种情况下,赵国哪还有振兴之望?白起已死,这天下将属于王翦的了。

    “不过听四哥说,他在攻击匈奴的时候遇到了聂政,听说其已攻破匈奴王帐了,边疆都传闻其战神在世。”乌廷芳显然回想起了那场宫廷夜宴上闪电般的一幕,眼神有些迷离。

    项少龙心中一凛,想要详细了解,乌廷芳却说不上来。

    初来乍到的乌氏牧场情报网络还未建立起来,对其他国家的事情还是了解不多,只知晓许多传闻,具体的过程却不甚了解。回到牧场的项少龙也是无奈,这段时间里他都沉浸在往事中,不可自拔,对于外界的消息也没有了解,而乌氏毕竟底蕴太少,比不得吕不韦等人。

    返抵咸阳的第二天晚上,吕不韦在相府设宴款待项少龙,陪客则有蒙骜、吕府管家图先和正在那里作客的yin阳家邹衍。

    酒过三巡,项少龙打听起了聂政的消息:“听说最近赵国已攻破匈奴王帐了,不知相国可知此事?”

    吕不韦皱了皱眉头,旁边蒙鹜却脸带敬意地道:“这件事已经得到确认,赵王迁已经收到匈奴挛鞮狐涂单于的头颅与旗帐。聂政一战而厥匈奴王庭,真不愧战神之名。”

    项少龙急忙追问,蒙鹜在旁详细解说。

    原来在项少龙擒拿赵穆、回归咸阳的时候,赵国代郡边境,李牧与聂政共同设谋,诱杀匈奴骑兵十万余,紧接着聂政率领骑兵万余,直插匈奴王庭,沿途各匈奴部落皆被剿灭,匈奴单于在王庭集结了最后五万控弦之士,也被其一攻而破,此一战即斩杀挛鞮狐涂单于,并亲自斩杀当护及以上将领三十余人,歼敌三万余人,匈奴余众惊慌而北走。聂政此战惊动天下,边塞军民均呼其为“战神”。

    “现在李牧已调入邯郸,担任相国之位,而聂政则替代李牧的位子,为代郡郡守。摄政的赵王后曾想将公主许配给他,以作赏赐与拉拢,却被他以‘胡虏未灭,无以家为’的志向给予拒绝。听说其最近厉兵秣马,正准备出兵东胡。此真豪士也!”蒙鹜在此向往着,嘴里轻轻地哼着那响彻草原的歌谣:“载戢干戈弓矢藏兮。麒麟来臻凤凰翔兮。与天相保永无疆兮。亲亲百年各延长兮。”

    “经此一役,此人声望在赵国直逼李牧,但以后却是我大秦的劲敌!”吕不韦以为秦太子嬴政是自己亲生的儿子,正将大秦当作自家之物,大秦的敌人即是自己的敌人,看见他国的人才便想收为己用,“听闻少龙与其发迹之前曾是旧交,可知其底细?”

    这句问话让项少龙心中一惊:“当时聂政与自己交往没有几次,并且在第一次见面之后就关系断裂,虽然其送给自己墨子剑法三大杀招,但之后根本就没有见面,吕不韦是如何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呢?难道他的间谍就这么厉害?”

    项少龙忙道:“我只知道这聂政武艺惊人,单打独斗下恐无人是其敌手。至于其他的就不太清楚了。不过听说赵穆也是他的徒弟,如果让他知道赵穆是我所捕获,恐怕也不会放过我。”

    “哦?这就奇怪了,此人就仿佛凭空冒出来一般,无亲朋好友,无邻里故人。”吕不韦似有所指,让项少龙心惊胆颤,“又不好权势,不好美sè,简直就是无懈可击嘛!少龙不必担心,赵穆之事是为国事,若这聂政愿意加入秦国的话,想必也不会将国事当成私仇了。”

    项少龙不知其是否也调查过自己的过往,总感觉吕不韦在敲打着自己,忙出着主意:“既然无法在他身上想办法,那可以从外部着手,可行当初赵括代廉颇之事!”赵王室对于外姓将领的防范也是挺重,要不当年也不会出现长平之败了,以后也不会有杀李牧之举。

    蒙鹜在旁也道:“这次聂政千里直驱匈奴王庭,并没有向赵王请示,听说当时李牧也不同意他的作法。虽然赴任之初,有过赵王的粗略指示,但这么大的出征战事,也没有预先报备,也可以算私自出兵了。蒙某相信,赵王室肯定对其有所猜疑。”

    吕不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吕不韦正要说话,忽有一家将匆匆进来,到吕不韦耳边说了几句话,引得人人侧目。

    吕不韦听得不住动容,失声道:“赵孝成王病死了!”

    一时厅内静至极点。

    ……

    当晚众人回到乌府后,随他们回来的邹衍找了项少龙去说话。

    在宁静的偏厅里,闲话两句后,邹衍道:“当年在大梁的时候,老夫曾说过,在齐国发现一颗新星,移往天场上赵魏交界的地方,便知这时代的新圣人,终于出现,于是来到大梁,找寻新主,同时也遇到了少龙你。”

    项少龙听闻此话,心神不由再次飞往那个冬天。

    “其实……当时还有其他的发现。”邹衍犹豫了一会,打断了他的回想,“这颗新星出现的同时,破军星也是光芒万丈,照耀赵国。”

    “这破军星代表什么意思?”项少龙很是不解。

    邹衍道:“破军为纵横天下之将,这种命格的人一生飘迫,大起大落,却有着一举成名的英雄体质,其与七杀、贪狼二星共同组成‘杀破狼’之局,此三星一旦聚合,天下必将易主,无可逆转!我开始以为这新星同时也是战阵出生,但最近我发觉不对,如果说新星是指少龙你的话,那么那聂政便为破军!”

    项少龙如在云里雾里,听不懂他的话,他和聂政二人同时降临此时空,为什么只有他是新星呢?

    “干爹的意思是,这聂政以后会纵横天下、无人能敌?”项少龙揣测道。

    邹衍好笑道:“哪有这种人存在?这只是一种命格!不过以我推测,这聂政的确战阵无双,少有人敌。但以天象观测,他的光芒不会存在太久。”

    “这是为什么?”

    邹衍仿佛在想着如何措辞可以让其明白,一会儿后才道:“这有可能隐居山野、不问世事,也有可能死去。反正一段时间之后其影响不了周围的人,就如此人不在此世一般。”

    不在此世?以聂政如此武艺,几乎无人能伤其分毫,怎么可能不在此世?难道是病死?……等等!不在此世——不在此时空!也就是说聂政有可能回去原来的时空么!

    那我该怎么办?我还有娇妻美妾,我还有兄弟在此!

    项少龙的心彻底凌乱了。

    ……

    攻破匈奴王庭已经三个月了,俘获的牛羊群也早已分发给代郡的民众。被这场大胜激发出火般热情的军民们均踊跃拥护着聂政的讨胡方略,都在为半年后攻打东胡的战役做着物资准备。

    代郡治所代县城外军营中,聂政正在训练弓弩兵阵法大秦破军阵,目前其早已经将自己的骑兵兵种属xing增加到满级,现在他想在半年内尽量提高弓弩兵兵种威力,这样骑shè手们在攻打东胡的战斗中将可发挥出更大的威力。

    “将军!”大徒弟郭成待聂政完成当ri的训练后,叫住了他。

    聂政很是厌恶在训练中被打断——不管是军队训练还是个人修炼——这意味着他之后还得花费时间开始训练,当ri的训练时间未达到就白白浪费了。所以他的徒弟及麾下的将士们都清楚他的脾气,除了有紧急军情外,其他的事务都会在其训练完毕后汇报。

    “什么事?”聂政走下阅兵台,边用毛巾擦汗边问道。

    郭成汇报道:“大王的使者又来了,还是让您回邯郸述职。”

    “又来了?”聂政皱着眉头。这是赵王迁上任来的第三次宣读诏令了,前两次赵王迁便发布诏令以升其官职,想将其调到邯郸,聂政都以东胡窥视边境为借口推掉了。目前赵国各地暂无战事,如果聂政被调离代郡,恐怕许久都没有用武之地。

    “这次恐怕推脱不了,听说是准备升将军为大将军。”郭成不太明白他的想法,师父对官职提升好像一点都不在意,只对攻打胡人感兴趣,师父与胡人有着这么深沉的仇恨么?难道不怕赵王对他起想法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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