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独有偶,小丁也在问小石:“老大死了沒有,”

    但这个冷不防的问題似乎一下就被风吹走,小石半天也沒有接上话來,

    这也难怪,他心急火燎地,一门心思就想往回赶,一个不留神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何况风中还夹着此起彼伏的枪声,

    但不经意间,他却冷落了出生入死的兄弟,

    而此时,黑夜正在准备过渡到黎明,天空开始朦胧地透出光亮,这条胁持生命的渔船,显然,也已经在碧湖上自由地行驶,

    只因为一个小小的疏忽,一份不寻常的牵挂,女警察的命运反被两个歹徒所掌握,

    现在,她变得沉稳起來,性格的两面性令她不需做作便能一言不发,只拿带上刀子的目光狠狠地盯住小石,

    反而,小石显得有些怜香惜玉了,只给她上了一副手铐,而把其他的,包括两副沉重的脚镣统统抛入了湖里,

    他想,娘们就是娘们,始终难以翻江倒海,更何况小丁早就卸下了她的枪,

    小丁握着她的枪,一直也坐在稍稍靠前的位置,监视着船夫的一举一动,

    渔船的动力很足,而且开得不快,船夫本來是根本不用担心,但如今不同了,只要稍有差池,后面的枪似乎就会要了他的命,

    想到这,他就暗暗叫苦不迭,毕竟家里上有老,下有小,万一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一家人的活路今后怎么办,然后他甚至开始后悔被征召來,参与这次打黑活动,

    他本是邻县思想较为进步的青年,临到这时竟有些却步,这也难怪,面对穷凶极恶的歹徒,任谁都会心慌手软,求生的欲望溢于言表,本是常情,

    秋天,太阳终究会被白云和浓雾遮住,说天明竟是一会儿的事,让人來不及准备,一下子全船人都看到了灯塔近在眼前,

    灯塔近在眼前,意味着青龙会的老巢马上就要到了,无论如何,女警察也该有动作了,

    只因为这下要是放虎归山,无疑会暴露这次打黑行动的全部部署,她这个临时抽调过來的刑侦人员纵有一万个理由,也难辞其咎,

    而这次打黑行动本來也是高度机密的事,甚至跳过了市里,直接由省里统一安排部署的,计划趁着黑社会团伙内讧的这会,决意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可她哪里想到,这世上根本沒有不透风的墙,作为青龙会当家的三月堂主早就已经安排好了人员疏散,现在,“青龙客栈”恐怕只是一座空巢,

    世事瞬息万变,她同样也沒有想到,她的那些顾虑重重的战友早就已经发出了救援信号,

    就在她侧身站起,装作活动筋骨的这会,冷不防看到了前头浓雾中一字排开的渔船,

    小丁坐得前,显然也已经看到,也就回头用目光征求小石的意思,

    而一直心急火燎的小石这时却在暗忖,看來青龙会这次终究难以幸免,老巢估计业已被条子们占了去,

    当下,小石再不犹豫地站了起來,却对女警察说:“你最好老老实实地呆在船上,这湖不是你们富贵人能玩得起的,小心下去了就沒命,”

    然后,他甚至看也不看后头,便知道一定也有追兵,如今唯一的逃生路线只在这湖里,他跟着就向小丁示意了下,也就跳了下去,

    船上人看到两个歹徒接连地跳入湖里,顿时傻了眼,谁也沒有想到这次居然能够这么轻易地死里逃生,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却不料,就在这时,船身剧烈地震了震,让人感觉到似乎有大浪袭來,

    惊魂未定中,凭经验,船夫马上意识到船身可能被水中的不明物撞到,跟着就想停下了船來,

    不想,后面的女警察惊叫了一声,船夫也在惊惧中连忙回头张望,也就看到了船上冷不丁冒出了一个人头,

    人头是正面对着他的,一眼能够看出是一个白发活头,也是一副惊恐万状的神情,

    然后,人头紧跟着说话:“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上面有船,就冲了上來,对不起,真是对不起,”

    他一连串的道歉,根本与事无补,这船被他撞了一个身子那么大的洞,这下水淹了上來,只怕很快就会下沉,

    但说话间,他还是爬了上來,一抬头便看见女警察惊喜交加迎面过來的目光,他忍不住叫道:“黎婷,怎么是你,”

    生死重逢,任谁都是一件值得喜庆的事情,哪怕身处险境,也会忘乎所以,黎婷跟着就拍了他一下,也叫道:“冷然,怎么是你,你不是……”

    她马上感觉到后面的话不吉利,便鼓起嘴來,随后轻啐两下,想把秽气吐掉,跟着又说:“你的头发怎么全白了,”

    冷然诧道:“什么,”

    他竟丝毫沒有察觉自身的显著变化,这一天一晚的人间消失,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恐怕也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清的,

    显然,他们现在更要面临着如何逃生的问題,而船夫早在大声地召唤着一字排开的渔船,可已经來不及了,船眼见着就要下沉,

    诧异过后的冷然忍不住又皱了皱眉,恐怕还得下水,他已经在水里呆得太久,

    黎婷也变作一副苦瓜脸的样子,只因为她突然记起一件事,随即愤声道:“那两个恶徒真是可恶,把我的枪抢去了,”

    她说这话,完全是自我发泄,跟着稳了稳身子,连忙又问:“你怎么会游泳了,”

    冷然來不及解释,身下一沉,便和黎婷双双掉入了水中,三两下,他们也都浮出水面,竟都是水中的好手,

    冷然吐了一口水,这才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然就会了,”

    “哦,竟有这回事,”身在水中,不解的黎婷忍不住又问:“你刚才在水里有沒有看到跳下來的两个人,”

    冷然点点头,便看见救援的渔船已经到了,那个船夫很快就爬了上去,他也就说:“我们还是上去说吧,”

    黎婷一下沒留神,喝了一口水,跟着就吐出來道:“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这么久了,他们怎么还沒有上來,难道被水鬼拖去了,”

    她显然不知道湖底另有一番世界,恐怕做梦也想不出究竟是什么样的世界,而就算冷然这下费尽口舌,似乎也说不出个究竟來,他也就只好重复了一遍刚才说过的话,

    但一个警察丢了枪,又意味着什么,黎婷本來也就沒有要指望他的意思,当下猛一扎头,径自潜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