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应该是黎明前最黑暗的那一刻,但人凑得前,小石依稀能够看到女条子满脸湿润的鲜红,

    他竟有点不忍心骗下去,

    不料,女条子忽然俯身下來,压低了嗓门:“问你们一个事,如果你们老实,嗯,我跟同事们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通融,”

    小石一愣,明显感觉淡淡的香气袭來,只得再次佯装强忍痛苦的样子,诧道:“什么事,”

    女条子道:“也沒多大事,就是……这两天你们有沒有见过一个外乡人,姓冷,”

    杨柳镇的外乡人实在不多,小石马上想到那个和大姐在一起的青年人,难道他也是条子,还是个卧底,

    这样想來,他马上不加掩饰地恶声道:“死了,”

    女条子大惊,有些失措地去抓小石的肩头,一个沒留神却被小丁重重地绊倒,整个人一下失去平衡,直接摔在了小石的身上,

    这种疏忽,显然会招來杀身之祸,

    只因为这两个重刑犯都是一等一的杀手,虽然手脚都被铐住,但只要有一点点的机会,配合起來都是天衣无缝,滴水不漏,

    这样,小石想也不想,便用手铐绕住了女条子的颈脖,而那把谁也不知道藏在身上哪里的柳家刀也已经握在了他的手上,

    闪着碧光的刀,点在致命的地方,任谁都不敢轻举妄动,更何况,像他们这样整天都在刀光剑影中生存的人,远要比平常人更加知道危险,

    小孟也一样,

    现在,他的枪被打掉在地上,虽然跌落的位置不远,但他实在也不敢轻举妄动,说不定乔成的第二枪、第三枪还会射來,然后他就会一命呜呼,

    生命对于任何人來说,都是可贵的,何况,小孟还死过一回,他捉襟露肘的同时,也不禁暗自后悔,

    他本來完全可以做得更好的,却因为始终专注师娘这边太多,也不会想到那个袖手旁观的乔成居然言而无信,

    就在他完完全全地以为师娘必死无疑的那会,乔成轻易的一枪就把师娘解救出來,化险为夷,

    这个反复无常的小人究竟要做什么哟,说实话,就连三月堂主也不知道,但她仍旧不动声色,稳稳当当地坐着,

    笑到最后的人还在笑,堆起的肉团令人作呕,

    显然,他一点也不会为自己的行为羞耻,走前几步便说:“小孟,真是对不住了,一不留神走了火,你可千万别介意,嗯,把你的枪踢到我这边來,”

    他这样一个城府极深的人,当然不会不留意三月堂主的一举一动,直到捡起小孟踢过來的枪,两支枪口分别对准两人的时候,他这才稍稍放下心來,

    而他的这一番动作,三月堂主看在眼里,也不由地暗赞他的谨慎,此刻,就算她的身上有枪,也不敢贸然拔出,

    只因为乔成已经占尽了先机,

    占尽先机的人通常胸有成竹,也就悠悠地道:“当家的,这样就沒了,怎么说也是一件非常可惜的事情,所以我忽然改变了主意,暂且留下你这条老命,”

    三月堂主一动不动,却是讥嘲道:“怎么,你……费尽心思,勾结九刀的老婆、小邪,还有他……”

    她说着,把目光扫向小孟,又道:“哦,他只是被你们利用了……在祭天的那会就想置我于死地,怎么,现在哪根脑筋搭错了,变着法子是不是想从我身上捞到什么东西,”

    乔成暗暗心惊,这一切她都已然心知肚明,果然姜是老的辣,口里同样赞道:“当家的不愧是当家的,难怪能够支撑青会龙这么多年,终究是比别人想得多,想得远,”

    说完,他想跷起大拇指,却发现沒有多余的手指头,也就说:“这样吧,我们不忙把话扯远,我先问你一个事來,”

    三月堂主冷冷道:“你以为你是谁,你问我就会说,你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东西,”

    乔成故作赔笑道:“我不是东西,但我想你会的,你一定会说,”

    三月堂主沉下脸,仍旧冷冷地看他,一动不动,

    乔成也就叹道:“大家都说你心狠手辣,其实在我看來,你不是,你其实是个面冷心热的人,”

    要想与人为敌,就得把对方摸准了,乔成这方面无疑也做得非常好,说话间,他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就朝小孟的腿上开了一枪,

    这样冷不防的一枪,真让人心惊肉跳,

    小孟吃惊地叫了一声,单腿也就跪了下去,就见到乔成仍旧把枪指着他说:“他虽然三番两次要取你的性命,但眼下他有难,你却不可能见死不救,只因为……他终究是你的义子,你也实在把他当作了亲生儿子,”

    他的这番话,就像晴天霹雳,一下就击中了小孟的心上,

    小孟就只觉得脑里一阵“嗡”响,整个人都变傻了般,也就丝毫不觉得身上还在流血,

    而接下來,这种亲情马上得到验证,并且真真实实地由三月堂主嘴里吐出來:“废话少说,你问吧,”

    乔成也就笑了,眯着眼睛笑,但马上他又一字字道:“那么你就实话实说吧,龙头死了沒有,”

    三月堂主愣了愣,真是沒有想到他会问出这件事情來,

    但她随即便反应过來,也就长叹了一口气道:“一年多前,派人來行刺我的幕后主使,原來果真也是你,这一两年來,为了这个答案,你可真是沒有少下功夫,嗯,很好……”

    乔成打断她,得意地笑道:“不错,是我干的,你难道一直就沒有怀疑过我,”

    三月堂主轻蔑道:“就你那点手段,猜也猜得出,只不过一直沒有证据,我要是不分青红皂白地就把你拿下,你会服气吗,管理一个帮会毕竟不比治家,万万胡來不得,”

    乔成不由地接道:“所以去年……今年,你叫柳五爷做了那么多事情,无非就是想把我引出來,”

    三月堂主也就点头道:“只可惜你藏得太深,丝毫不露马脚,我都差点以为揪不出你來,现在你自己说出來,嗯,也好,”

    乔成一怔,心下寻思她是不是还是设了埋伏,当下四处张望,好一阵也沒有动静,这才道:“当家的,你又何尝不是老奸巨猾,大家彼此彼此罢了,好了,言归正传,老大到底死了沒有,”